苏棠雪骂够了,就趴在“小婵”怀里蹭着鼻涕眼泪,哼哼唧唧地抽噎了一会儿,嘟囔道:“小婵,你怎么胖了这么多……我的脑袋都没有地方搁了……”
嘟囔完了,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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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清池看着怀中人安然酣睡的模样,脸上虽没有丝毫笑意,眼底却已温柔得像暖春的池水一般。
他掏出帕子,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和唇角的脏污,又借着旁边一棵苦楝树的力,十分费劲地将她的身体转移到了自己的背上,将她背了起来。
“回家了,棠雪。”他轻声说。
这样能光明正大地喊她名字的机会着实不多,她从不允许他对她直呼其名,在外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是夫妻关系,他必须称她为“苏姑娘”,在苏府,由于伦常礼制的束缚,她才允许他唤她一声“夫人”。
事实上,唤她做什么对他来说都不要紧,只要给他多一些当面喊她的机会,而不是一人在夜深人静时兀自默念,他就十分知足了。大多时候,她都是但凡能躲得他远远儿的,就不会靠近一步。
如现下这般,她趴在他背上,双手揽过他的肩,安安静静地睡着的时刻,于他而言就犹如流浪乞儿意外得赏的山珍海味,珍贵极了。
他怀有六月余的身孕,做这般事实在勉强,腹部抽痛隐隐,浮肿的脚底胀痛难当,每迈一步都是锥心刺骨的疼。不一会儿他便出了一头冷汗,滚落进眼睛里,火辣辣的模糊了视线。
她睡得香了,做起梦来,又开始胡言乱语,十句话有九句不离萧墨。
“萧墨,你真好看啊。”
“萧墨,你怎么能把剑用得那么好呢。”
……
等等。
最后一句没有提到萧墨,是骂他暮清池的。
“暮清池,你怎么还没死。”
暮清池轻轻颤了颤,滑进眼里的汗水顺着眼角淌过脸庞,像一行浅浅的泪水,灼得他干燥苍白的脸火烧火燎般的痛。
他咬紧牙关,忍着胸口刀绞针刺般的剧痛,等待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
最终,他颤抖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已然嘶哑:“会……死的。”
我答应你。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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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雪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浑身上下散了架一般的酸软乏力,整个人恍惚得不行,但还是第一眼就认出这不是自己的闺房。
破旧老土得不行的装潢。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卖进贫穷的山沟里去了,脑子里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这是哪里?!”
正在扫地的阿梁被她吓得手一抖,一地灰尘被扬起,他活活呛了一嘴灰:“咳咳咳咳!大小姐!”
“唔,阿梁?”苏棠雪揉揉眼睛,有些尴尬,“这……这是哪儿?”
阿梁语塞片刻,道:“听雨阁。”
“……哪?”
“……”阿梁闷头扫地,不想再理她。
苏棠雪正心烦意乱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忽然又听到刺耳挠心的吱呀开门声,顿时就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谁啊!”
这一吼阿梁又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向推门进来的人。
暮清池一身褐色长衫,端着一盅暖汤在门口,扶着门框的手指清瘦而苍白。
阿梁看他站在那里迟迟不动,唇色又是白中发灰,便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便回头对着苏棠雪嗔道:“大小姐能否动静轻些?姑爷昨晚……”
“阿梁。”暮清池截了他的话茬,声音很冷淡,但阿梁知道他其实是疼得没有力气了。
暮清池雨夜受凉,被心疾折磨了一整晚,却仍旧亲力亲为地照顾醉倒的苏棠雪,不肯让阿梁插手半分,安胎药护心丸不管不顾地吃,才勉强捱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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