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将军,彩依姑娘她……”刘硕知道戚光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平静,所以想与戚光说清楚彩依姑娘的苦衷,但是在庞柱的眼神制止之下,又欲言又止。
庞柱在一旁拼命地向刘硕眨眼睛,一双小眼睛此刻竟也睁得大了许多。
面对刘硕和庞柱两人的动作,戚光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张口询问,只是良久的沉默。
沉默之后,戚光面对着刘硕和庞柱,说了一番话。
“世子,柱子,你们不必告诉我她消失的原因。”戚光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都是浑厚平静,但是现在却好像还夹杂着一种无奈,流露出淡淡的感伤。
“难道戚将军已经知道了彩依姑娘为什么消失的原因……”刘硕在心里自问,还隐隐地有一种直觉,彩依姑娘和戚光之间,还有很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她曾告诉我,在她十八岁时,她就要嫁人。她离开之前问过我,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戚光对那段记忆的态度似乎十分矛盾,就像对彩依姑娘的态度一样。
“所以,你给她的回答是,不愿……”刘硕知道戚光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可是还是为彩依姑娘不值。
“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戚光面带隐忍,那个身披玄色盔甲,身形挺拔如松的男人,现在竟然红了眼眶,身体也微微颤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为情所困的人。
方才许久都不曾说话的庞柱看见戚光的样子,不带一丝犹豫地抱住了戚光,不见往日里的吊儿郎当,“戚哥,还有我在呢!”
“戚哥这辈子都只能在军营。因为戚哥在圣上面前起过誓,此生不娶,所作所为皆为郢朝。”庞柱和刘硕解释着,整个人也都是颓废的样子。
“那柱子你还在彩依姑娘面前问她要不要嫁给戚将军……”刘硕只觉得如今的情况有些讽刺,彩依姑娘真的是没有能力去违抗父母之命,还是说是对自己的心上人死了心,所以才会直接了当地离开。
“我也是在彩依姑娘离开之后才从戚哥口中得知的,世子,你知道的,戚哥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庞柱自十几岁起就在军中,也结识了戚光,所以庞柱打心底里就明白,戚光的感情,很少宣之于口。
但是庞柱的心跟明镜似的,戚光对彩依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
在好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戚光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回到了西镇军营。
“戚哥,她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啊?”庞柱二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戚光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小姑娘穿着暗绿色布衣,上面还有不少尘土和点点血渍,但是小姑娘好像并没有受伤,现在还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眸眼,好奇地打量着庞柱,清脆的声音响起,“你这个小胖子是从哪里来的?”
庞柱被一个小姑娘给反问了,心里自是不服气,立马就咳嗽了几声,而后又一本正经地和那个小姑娘说道,“我可是戚哥的好兄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名字就是庞柱!”
本来想着那个小姑娘在知道自己的名号之后会恭敬几分,庞柱却被小姑娘的举动给惊呆了。
小姑娘当然没有变得恭敬,反而还豪爽地搭上了庞柱的肩膀,自来熟地和满脸通红的“小胖子”庞柱聊起天来,“原来是庞柱哥哥啊,我是彩依。”
彩依和庞柱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又马上看了一眼旁边的戚光,见戚光的脸色没有变化,心里不禁有几分失落。
“柱子,给她找一个地方住一晚,她明天就可以离开军营了。”戚光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表情,仿佛他的内心也是平静无波。
庞柱听见戚光的话之后,马上就去准备了。
彩依看着庞柱的背影消失之后,才和身旁的戚光说道,“戚大哥,我明天可以不走的。”
“那你难道还要一直待在这里吗?”戚光有些动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生气。
彩依有些被戚光的质问吓到了,只敢说一句,“我明天就回去。”
说完之后,小姑娘就像一只鹌鹑一样,躲在角落里。戚光不喜欢小姑娘的这幅样子,也明白是自己把小姑娘吓成这样的,可是戚光做不到和小姑娘道歉。
两个人就那么静默着。
不久,庞柱准备好了彩依住的地方,就马上回到这里,像是跑来的,一边喘着气,一边和两人说着话,“戚哥,彩依、今晚住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
“那柱子你带她过去吧。”戚光说完之后,也没等庞柱回答就径自离开了。
庞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到现在都还是没有注意到彩依和戚光之间尴尬的气氛,缓过气之后就走到小姑娘身边,“彩依姑娘,走吧。”
彩依点了点头,跟上庞柱的脚步。
……
“柱子哥,我明天就走了,以后还能不能来这儿了?”彩依和庞柱一起走着,心思却还是停留在刚刚戚光和她说的话上。
庞柱听见彩依的问题之后有些疑惑,却也还是如实的回答着身后的小姑娘,“按理来说,是不可以的。”
听到这里,彩依感觉整个人都泄气了,心里想着:“可是我以后还想见到戚大哥……”
“但是如果你能经过我的同意,或者是经过戚哥的同意,你就可以来军营里。”庞柱又接着说了一句,虽然这对彩依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这却不妨碍彩依想抡起拳头来揍一顿庞柱。
“柱子哥,你会同意的吧?”彩依问着庞柱,面上带着笑容,一副单纯天真的样子。
庞柱这会儿却是机灵的很,马上就和彩依表明了自己的忠心,“那是当然的啦!彩依姑娘的请求,我庞柱怎么可以拒绝啊……”
“明天一早就给你通行符,彩依姑娘想什么时候来找戚哥就什么时候来!”庞柱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戚光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庞柱明白,小姑娘喜欢戚光。
“柱子哥办事,我彩依放心。”彩依点了点头,不复刚才的颓丧。“彩依姑娘啊,咱戚哥这人,就是嘴硬,还老是不会说话,但是他的心是热的,有哪里让你不痛快的,你可要多担待些。”庞柱的语气里带着诚恳和情真意切,他希望沉默寡言的戚哥,可以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辈子只能困囿于这军营。
人的生命就像沙子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流失。
而戚光却是真的把自己的生命当做泥沙,将其在国家的边境挥洒。
可是,就算心里已经认定要把生命作沙,却还是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一幅画。
当戚光取下放在胸膛中的那一朵格桑花,下定决心要忘了那个名叫彩依的姑娘时,那个姑娘却突然身着一袭彩衣地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从此,便是再也放不下那朵紫红色的格桑花,也再也忘不掉那个穿着彩衣又名为彩依的西凉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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