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刘硕还什么都不懂,在了解戚光和彩依之间的事情之后都还固执地认为是戚光负了那个痴心的西凉姑娘。
或许只有刘硕自己历经名为“爱情”的苦,才会回过头来明白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幼稚。
“兄长,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和那个人在一起,还是选择放手离开?”刘硕自己想不明白,就问了身旁的刘行。
手中的两指还捏着一枚黑子,刘行正思索着该把这黑子下到何处,却听见对面的刘硕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刘行右手里的棋子倏然从手上掉落,砸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清冽的响声,棋盘上的棋局一角凌乱,就像是刘行自己的心。
刘行暗暗地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才神色如常地说着,“阿幼,你又不专心了。”
“对不起啊,兄长,近日来我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刘硕也没想到自己会让兄长变了脸色,所以面上也带了满满的歉疚。
“无事。”刘行一手笼起另一手的长袖,再慢慢将两手移至双膝之上,剩下的棋盘未乱,一颗颗的黑白棋子分明。
“如若是我,我不会全凭自己的心意做事。”刘行颔首,却也还是眉目如画,“我会对我所中意之人的境况进行考量之后再做抉择。”
“兄长想得周到。”刘硕感觉自己受到了启发,在听了刘行的一番话后就通透了许多。
“不知兄长可有中意之人?”刘硕鲜少看见自己的哥哥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心里也还是免不了有一番猜测。
“不可说。”刘行抬起头来看着刘硕,清隽的面庞上有着几分为难之色。
刘硕见刘行如此,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但是刘硕心里知道,他清风霁月的哥哥,如今的心里也是住进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人。
而自己所能做的,应该也只有无声地祝福了吧……
“如今这桌上的棋局已乱,那我们就不再下了。”刘行重新挑了个话题,一边拾起棋盘上的一颗颗黑子,一边问着对面坐着的刘硕,“阿幼,你到军营已经有好几日了吧?”
刘硕顿了顿,低声地应着,“是。”
说完之后,刘硕便帮着自己的兄长收拾残局,拿起一颗又一颗的白子。
棋子在手里拿满之后,是一颗一颗地放回棋钵,每有一子入钵,就有一声轻响。
“戚光和庞柱可有教你什么?”刘行边上的黑子棋钵慢慢地满了,棋盘上已然一颗黑子也没有了。
此时,刘硕的右手还放在棋盘上,而那棋盘之上还留有两颗白子。
思索了片刻,刘硕的右手拿起了那棋盘上的一颗白子,又回着刘行的话,“他们带我见了营里士兵们的训练,还教了我几招武功。”
“那便好。”棋盘对面的刘行嘴角微勾,面色虽然带着微微地苍白,却也仍是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绝尘气质。
不同于粗人粗粝的手,刘行的手是指节分明的,虽然不宽厚,但也隐蓄着力量。
刘行伸出手去,动作轻易地用食指和中指执起那棋盘上的最后一枚白子,而后又交付到刘硕的手中。
最后一枚棋子归位,一切就都收拾完毕了。
“那兄长,我就回去了。”刘硕放下手里的白子棋钵,自己觉得不宜再久留,就直接和刘行请辞。
“好,阿幼回去早些休息。”刘行像是还想再与刘硕聊一会儿,但还是假装不在意地说了“好”,对于刘硕的请求,他永远也学不会拒绝。
刘行在西凉的边境只度过了几个春秋,他一直觉得西凉边境的夏天没有中原夏天那么热。
可是在刘硕到来之后,刘行又发现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的几年都要热。
……刘硕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叫了几声“煤块儿”之后发现并没有人回应他。
刘硕有些担心,赶忙到李楣以前藏身的那个红木箱子旁边,打开盖子看了看,可是那个箱子里面也没有刘硕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他会不会被发现了?然后被抓走了?
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军营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去找他吗?
总不能人丢了,我还坐在这里吧……
刘硕越想越不安,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一直有一只兔子用两只小爪子在挠着。
最后刘硕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准备起身出去,去找那个让自己倾心却也让自己担心的人。
赶不及喝一口水,刘硕直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帐篷的门口,拉起帘布就起步往外走。
心急火燎的刘硕整个心思都在要找到那个人的事情上,却没料到一拉开帘布就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男人身上的气息是刘硕所熟悉的,虽然男人的腰间并没有挂任何的香囊,但是刘硕却闻见一股清冽的松木香气。
“怎么?阿幼半天没有见到我,就这么想我了?”男人充满戏谑的声音在刘硕的耳边响起,还是一如既往。
在李楣没说话之前,刘硕还是想和这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人和解的,但是在李楣说了话之后,刘硕就只想给这个男人的脸上挥上一拳。
“你是想原地去世吗?”刘硕刚有了要挣脱出李楣的怀抱的动作,李楣就又抱紧了怀里的人,不让刘硕乱动。
“当然不想了。”李楣的脸在刘硕的头上靠了靠,只觉得阿幼的头发真是又香又软,就像阿幼的人一样,“我可不能这么早就离开阿幼,我要活得久一点,活到阿幼去世的后一天……”
刘硕听到这里,有些无语,索性也就放弃了挣扎,任由眼前的人抱着自己。
刘硕在心里想着,“这煤块儿还有点良心,知道要陪自己……但是,我为什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你为什么可以比我多活一天啊?”刘硕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出来有哪里不对。
李楣在刘硕的发旋上轻轻地印下一吻,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因为我不想让你承受爱人离世的痛苦。”
“爱、人……”刘硕在自己的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就像是刚识字的幼童,反复读着自己还不熟悉的字音。
何为爱情?
有人说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也有人说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但在刘硕看来,爱情不过是认定了一个人,就不要轻易地改变。
即使未来有重重的困难将我们阻隔,只要我们的心还在一起,我们的爱情就一直存在。
可是,刘硕不知道的是,所有的一切,甚至是他现在紧紧相拥的所谓的“爱人”,都没有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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