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木遂晴静坐楼台上,撑着下巴倚靠在环栏上,出神的看着鱼儿吐泡泡。
她的镜阵有一毛病,可她暂时看不出是哪里有问题,正逢小夙漓带着小未眠来找她玩。
木遂晴捏捏两个孩子奶香的脸蛋,一人给了一块糕点,弯下腰,笑着和他们对视,“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来这里了?”
小夙漓从身后拿出一束心花,递给木遂晴,奶声奶气的说:“阿爹让我给阿娘的。”
木遂晴接过心花,束带上题有两行字:一时未见兮,如果三月兮,思之甚兮。
木遂晴轻笑,扯了扯唇角,呢喃:“无聊。”
曲辞歪着头,一双美目打亮大小夙漓,“你小时候生的可真是玉雪可爱,活脱脱一个肉团子。”
夙漓微微垂眸:“三三说的是。”
木遂晴见小未眠没说话,而是盯着水面,颇有兴趣的模样,便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尚青在想什么呀?”
小未眠眨着眼,指着起了涟漪的水面,语气肯定:“夙姨水里可是设了阵。”
木遂晴心里大吃一惊,面上含笑:“小尚青何出此言?”
小未眠抠了抠手,心里有点紧张,可看见木遂晴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和小夙漓好奇的目光,便大胆说了出来,“夙姨设的是夜阵,以水和亭顶玉镜为阵心,水中花,镜中月共为阵眼。”
小未眠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木遂晴。
木遂晴已经忍不住心里面的惊讶,面上也显现了出来,嘴张开,眼瞪大,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小青尚真是聪慧。”
小未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腼腆道:“夙姨缪赞了。”
小夙漓轻轻打了打小未眠的肩膀,兴高采烈的说:“谦虚什么,你就是聪明,”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自豪,仿佛被夸奖的是他。
木遂晴被逗笑了,忍着笑,手指点了点小夙漓的脸蛋,“你呀你,一点不似小尚青沉稳。”
小未眠的脸烧的更红了。
曲辞笑趴在夙漓的肩膀上,“夙漓,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这么能说会道话。”
软玉在肩,夙漓心里美的紧,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飘飘的,“三三说的是。”
木遂晴真诚的请教小未眠,“小尚青,夙姨的阵有一毛病,可我一又暂时看不出来,你愿不愿意帮帮姨,看一看哪里有毛病?”
木遂晴还未具体说,小未眠便试探的问,“夙姨可是阵心不相融?”
木遂晴的惊讶与惊喜更深了,大加赞赏道:“小尚青真是绝顶聪明。”
小夙漓碰碰小未眠肩膀,一幅“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聪明”的样子
小未眠无奈的低头浅笑,他看了看水面和楼台,提出意见,“夙姨不妨把玉镜由平放改为立放。”
“平放改为立放,”木遂晴轻念,然后腾得弹起来一拍脑袋,“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我真是太笨了。”又蹲下身子抱住小未眠,“小尚青真的是天才,天生的的用阵奇才。”
如果方才木遂晴还只是惊讶他的聪慧,那现在是绝对的佩服,玉镜立放不仅是天上月,而是水中花,水中月一举两得,威力加半倍,镜花水月阵算了成了。
曲辞惊的合不拢嘴,直拍手:“夙漓,柳未眠是真厉害呀!”
夙漓看着小未眠,嘴角含笑,毫不掩饰的夸赞:“尚青是我平生所见在阵法方面最有天赋之人。”
过后,木遂晴将小未眠在阵法上的天赋告知柳易阳,柳易阳对此只是笑笑,摸摸小未眠的头,“宝贝蛋子想学阵法不?”
小未眠双眼亮光,直对头,铿锵有力的回:“想。”
柳易阳没来得及说话,木遂晴便抢着说:“我我我”
木遂晴眨着眼,我也可以教小尚青,我俩什么关系,你还信不过我吗?”
柳易阳笑得更开心,白白得了一个高手老师,心里乐开了花,“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从此以后双双教起柳未眠阵法。
柳易阳偶尔会想:他如此擅阵,天赋无人能比,或许是因为他阿娘本就是一个阵。
在夙漓七岁这年发生了三件大事,一是初遇曲辞,二是多了位小师叔,三是夜闲乘出生。
木子宁是被木启昭和苦禅一起捡到的。
这些年来木启昭一直为木遂晴的事情所忧虑,为了给她续命,天涯海角都走遍了,万般苦头也吃过了,而木遂晴也总算是争气的挺过了好几年。
苦禅是被木启昭缠的没办法才同意陪他去散散心的。
两人走在百花齐放,鸟语花香的小路上,忽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两人寻着哭声走去,就看见一个不满一岁的小孩着一件薄衫,被放在一块圆石上晒太阳,哭声响亮。
先停下来的是苦禅,他望着哭泣的小孩出神了。
木启昭惊奇的看着他,直到他过去把孩子抱起来,看清楚孩子的脸后,也沉默了,他生的像一个人,孩子虽小,可眉眼也有一点形了。
先开口的是苦禅,他冷冰冰的手指落在孩子的眉目间,眉头一会儿蹙起,一会儿舒展,他淡淡道:“苦心离开已经很久了,今日不知怎的,我竟异常思念他。”
说完,苦禅背过身去摘了一片花瓣放在掌心观赏,又道:“走吧。”
木启昭抱紧了孩子,若有所思,又点点孩子的鼻尖,看着孩子:“取个名吧,这孩子是我药师族的了。”
花瓣碎在了苦禅的手心,他有一瞬间的慌乱,心烦,又镇定下来,“你当真的。”
“我从不欺你,”木启昭走到苦禅旁边,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身上,他已经不哭了,嘟着粉嫩的小嘴吐泡泡。
苦禅想起早已化为星星的苦心,木启昭想起生死不定的木遂晴,两人的心里都起了波澜。
苦禅吸吸起,“就叫做子宁吧!”
“子宁呀,”木启昭笑了,“子宁好呀,我很喜欢。”
子宁子宁,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安抚谁动荡的心绪,子宁子宁,安我心宁。
在夜闲乘出生的前一年,夙漓六岁那年,木遂晴没由来的昏睡了好几天,那时候可真是把夙和急坏了,一连几天,寸步不离的在木遂晴床边守着她,拉着她的手,眼圈红的滴血,也是一年后,夙漓七岁,夙和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原因。
夜闲乘是柳易阳在去善水的路上捡到的。
那天,阳光格外耀眼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扫前段时间狂风暴雨带来的湿冷。
柳易阳是走路去的,由于前段时间雨大且时长,行至一山坡处,路被阻断了。
柳易阳也因此看到了一副永生难忘的画面,他的内心被久久的震撼了,感动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大雨不断冲刷的力道是很猛的,在一滑坡处,土地坍陷,树木拦腰截断,四歪八扭,两个对拜而倒的大树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衣衫褴褛,双膝跪地,上半身呈弓形,扑在地上,身下像护着什么宝贝,身体已经被压变形了,树枝刺破她的身体,流出的热血已经干涸。
女人面目扭曲狰狞,可眼里却带着喜悦之光,披头散发像女鬼,手脚和腰部已经露出夹血,染泥的白骨。
柳易阳走近一看,才发现她身下护的是一个刚出生十来天的婴儿,心里颇受感触,感动的一踏糊涂,再仔细一看,赫然发现了孩子竟然还有呼吸,还活着。
那孩子不哭不闹,瞪着一双眼睛,额头尖赫然有着一个和夜吟一模一样的血骷髅。
柳易阳惊讶的张圆了嘴,不敢相信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夜吟未除净,柳易阳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想法。
他现在心里很乱,脑子却异常清醒,立马联想到之前木遂晴生子时发生的怪事,眼下所有的事情他都明白了。
柳易阳原本想把孩子就地正法的,再去善水找夙和商讨此事,可当他抬眼看到那副令人震撼的画面时,他发现他竟下不了手了,或许是想到了此生不再见,不知面目的妻子,想到她是怎样一个人拼命生下柳未眠,想到她无私的爱,又或许是想到了这位母亲如何忍受厌弃,孤立无助的生子,护子,再被活生生痛死的画面。
柳易阳下不了手了,她们都是多么伟大,但又无助的。但柳易阳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个孩子,瞒着夙和他们,于是他决定带着这个孩子去善水找夙和。
临走前,他好生安葬了夜闲乘的生母。
夙和来厅堂见到柳易阳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面色复杂的立在那。
夙和还没有张口说话,柳易阳便先声夺人,“来善水的路上,有一山地塌陷,有一个母亲被树木压得变形了也依然拼死护着身下的孩子,直到死去她的身体也依然保持护子的姿势。”
夙和嘴角蠕动,颇有触动:“孩子仍在,那位母亲你已然安葬好。”
“嗯,”柳易阳点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可孩子不同寻常,额头间的印记,你比谁都熟悉。”
“哦,”夙和不由的头皮紧绷,心跳加快,“何出此言?”
“盒子。”柳易阳叫了一声夙和的名字,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眼眶胀痛,心里发酸,“你不该瞒我。”
夙和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冒了出来,一年前木遂晴莫名昏睡,一年后柳易阳抱子前来,心里察觉的蛛丝马迹穿成线,他的喉咙干涩,“易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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