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

“你先别急，他们可能是因为受到长时间的封闭和虐待，导致心门不自觉的关上了，但这并不是永久性的！只要加以劝导和安慰，同时改善环境，未必不能让他们心境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曹节贞终究不忍心看着荔非守瑜一个人悲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这一番话，某些也是符合后世的心理学的，同时又便于理解。荔非守瑜感激的点了点头。

毕竟，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在曹节贞的授意下，今天和明天的曹营部队训练任务，都暂时由米俊义监管着，然后曹节贞则同荔非守瑜一道，看看这些唐军。

曹节贞原本以为，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卒们，只要弄明白了情况，就能重新拿起武器，去杀敌报仇，但是他搞错了。

准确来说，真实情况简直是完全相反。这些士丁们，不像传说中的唐军那样，势若下山猛虎，可以奔袭千里而灭一国，哪怕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突然袭来且数量远远大于己方的敌军，仍然可以与其相斗的平分秋色。在他们这群老虎的字典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害怕和畏惧这两个词，有的只是悍不畏死及英勇作战。

可现在这些家伙，别说像老虎，简直就像一头头逆来顺受的绵羊。首先不管命令拿起武器也好，还是让他们集合再散开也罢，还是让他们保持队伍扛着东西走都好，皆展现出了极高的服从性。

可是一旦，让他们用武器去攻击，哪怕只是用刀去砍一棵树，这些人居然都不敢做！每当一下这样的命令，他们就手脚颤抖着，一动不动，简直像是失了魂一般。

“混帐！你们这样，也算是大唐的军人！？天可汗（指唐明皇）还有大帅（唐安西都护）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啊！”荔非守瑜心中愤怒的想着，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帮这帮家伙提起斗志。

况且他没和别人提起的一点是，他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跪着的懦夫！同样是各种惨无人道的虐待，不论是沾着盐水的鞭打，还是饿了两天后把人拖到太阳下暴晒，即便再加上倒吊着被拳打脚踢。这些种种的种种，都没有打垮他荔非守瑜的意志，他从头到尾都在叫骂不停，甚至那个看管他的人，有一次放松了警惕，居然胆敢太过靠近他，被挣脱了绳索的荔非直接活活拧断了颈椎！

而其他人呢？只因为害怕死亡，就不惜低下了头，弯着腰，当狗一样乞求活命！这种人，也配当一个军人，也配为大唐征战沙场？

真正的男儿，应当怀有“何须生渡玉门关”的意志和‘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斗志！

毕竟这是“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的大唐，不是“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的宋朝！在现在，身为军人，为国牺牲才是符合道德的行为。

与此同时，曹节贞也大感棘手，这些家伙，即使随意打骂，也激不起他们的反抗性和廉耻心。就仿佛，是鲁迅笔下那些麻木不仁的人，仿佛土埂木偶一般，有苦，但是却说不出。

他们的心志，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悲惨生活中被消磨干净了，那些真正有骨气的，大多数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剩下来的都是妥协了的，懦弱的，失去了反抗精神的！

“你，我让你用这把木刀打我，你没有听见吗！"曹节贞向深潜味道的人愤怒的喊道。

和他面前的人一脸麻木，生硬的说道：“曹少官人，您就饶了我吧！我们感谢您救我们出火海，也会想办法报答您的。可，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想再提刀了！要不是因为年少时想要参军，又怎会落得现在这么个下场！没错，你们可以看不起我，我就是苟且偷生，就是贪生怕死了，但是，但是这不光是为了我！我还有孩子，有老婆家人热炕头，他们就等着我回去呢！我真的不想再去冒险了，不想用命去换钱了，我只想回家而已。”听到了他的话，其他唐军也被讲到了心坎里，纷纷跪地磕头不止，口中不住的赞同。

听到这朴实无华的愿望，曹节贞也是良久无语。毕竟， 他们只是在吃尽了苦后想要激流勇退，这又何错之有？

可尽管能够理解，自己却不能容忍！拜托，你们确实想回家过好日子，但是我曹某人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身首异处啊，为了完成这个最基础的令人心酸的小目标，又刚好需要你们的协助。

看到了这些令人无语的场面，魏源摇了摇头，她心中简直有些绝望了。这些家伙如果强行留着，不但起不到一点积极作用，还很有可能会影响军队的士气，倒不如一人发点钱，干脆就在半路就遣散他们得了。

正当她想把这个想法告诉曹节贞时，却见到曹节贞点了点头：“可以啊，我可以还你们自由，甚至在半路托商队把你们送回家乡去，乃至再给你们一些钱财，让你们谋生。使你们重新过回普通人的生活。你们不就追求着这个？”

“毕竟，你们只是一群连兄弟被人杀了都不敢报仇雪恨的，懦夫，而已。”他在讲到最后，专门咬重了‘懦夫’这两个字的发音。

听到这赤裸裸的侮辱，底下终于有些人，似乎难以忍耐，发出了一阵骚动。

我是各位可爱的小备注君，咱们又见面啦。

①：“愿以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这句出自戴叔伦的《塞上曲》，抒发了作者一片拳拳报国之心。

②：“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一句则出自陈亮（陈同甫）的《水调歌头.送章德茂大卿使虏》。

③：有些人可能觉得我这里把那些唐军写的太不堪了，但是实际上，如果真的遭受了那种惨无人道的虐待，只是因为害怕而想要逃避，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甚至还有那种斯德哥尔摩之类的奇怪玩意出现。所以说心理学，真的是非常有意思，且值得探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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