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曹节贞怒斗青袍小厮反被调戏的乐事,另一边,情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荔非守瑜似乎听进去了劝解,此时痛哭流涕,手背上青筋暴突,正用力的捶打着桌子。见到好友咬牙切齿的模样,米俊义心中也是刀割一般的疼,布满沟壑的脸上,此时老泪纵横,他嘴唇嗡动着:“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本事,之前没法保你出来,也没办法救下了你的同伴们!想当初我肆意沙场,面对刀光剑影,也不曾畏惧。可现在人老了,面对你这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却不敢去救,我真是,真是……唉!甚至连放你出来,我都没有办法亲自前去,而是让一个小辈,让她来替我的过错买单,来承受你的脾气,一想到这些,我这几天几乎是寝食难安!”
荔非守瑜背过身去,他并不想让对方见到自己流泪的模样。很勉强的说道:“先前是我太急了,可能险些错怪了你们。我会去了解这件事的经过,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尽量不再计较!毕竟如果真的是你要害我,现在又怎么可能放我出来。但是如果你们敢用虚言相欺,那就别怪在下翻脸不认人了!”
米俊义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原本就不是那种尖酸刻薄之人,实在是所受打击太大,导致精神状态都不稳定。所以也没有再去说一些宽慰的话,而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可以可以,你只管去调查,如果我有半句假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先不讲这些,不然只会更郁闷!说说别的。唔,经过这接近一天的相处,不如就讲讲你怎么看待这位东曹王子?”
主要是因为对方在这里认识的人实在不多,而能够叫上名字的,也就只有曹节贞一个了。
荔非守瑜沉吟了一下,开口点评:“那小伙子很有意思。”先下了这么一句看不出褒贬的定语。
“其实你就算不把话茬往这引,我也想谈谈。短短一个日夜间,我不敢说看出了什么,因此只能讲一些直觉上的看法。”按照惯例,谦虚一下。
“简单来说。我觉得他算是一个可塑之才。首先那个被他取名为鸳鸯阵的阵法,确实是称得上巧妙。虽然还有很多不成熟和有待改进的地方,所以他这十八九岁的年纪,能有这种作为,反正我是自认不如。至于训练和抚慰士卒的能力,我觉得算中等偏下,勉强可以称之为将才,知晓恩威并施,但是过于偏向施恩。厉行军纪,严明法度,这算是个优点。可手法生疏而不自然,难以令人效死,算是问题。”
老将军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摸了摸胡须:“如果在这个年纪,就能面面俱到,那可就是当之无愧的当世名将了,不能如此奢望。对于他能力的看法,我与你差不多,勉强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但是我个人觉得,他表现出来的这些能力,其实还是外在,而真正有趣的,用一句草原上的谚语来说,‘金雕所令人畏惧的,不是锋利如刀的爪子和超过飞鹰的矫健身姿。是能够记住羊群位置并适量袭击的心思。’我的意思是,从这小子回来开始,我就感觉他与以前有些不同,再夸张一点讲,仿佛和我见到的所有少年都有些不同。所以我故意给他机会,想看看他能用最短的时间做到什么地步,反正就算不成,对,咱们也谈不上损失。而如果真的能有所成,那么咱们东曹,也算是有了新生代力量。”
因为是面对至交好友,他就像倒豆子一般,把心里所有的心思全都讲了出来,包括不少还未确定的推测。
“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意思了。他的一些行事,似乎与唐人十分类似,但却是貌合神离。总而言之,光有一些小本事,不足重视。找个机会,我看看他的大局观,如果也能过线,那么我就是替你培养他一把,又有何妨?”
“不用再专门找机会了,咱们过几天要经历的那生死考验,不就是涉及了当时几大势力的交锋么?反正一会儿也准备给他透个底,正好摸摸他的深也就完事。”
“这个别说他了,我其实都得洗耳恭听。毕竟古语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夫战,勇气者也。只要弄清楚了敌人的水平,将士们心中有了底子,自然才会有勇气。具体情况可以等见了他再说,但是你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你大概的方针是什么?”
“这个嘛,说来其实也并不复杂。前面对付那些小鱼小虾一般的盗贼,就直接让儿郎们去练练手,见过血后,也就算是训练。到了远离城池的时候,咱们就慢慢养精蓄锐,能拖则拖,一面练习,一面前行。反正就是一定要保证,不可以疲师伐老匪,不然将毫无胜算。”
荔非守瑜深以为然,给了点头,赞同道:“正所谓,五十里而争利,必蹶上将军,其法半至。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呀。”
"嗨,你小子最近是读了不少兵书啊,怎么跟个博士似的,在那里咬文嚼字,难道真想当个儒将?难怪你和曹小子聊的来呢。”米俊义笑着,轻轻一拳捶在对方肩上,打趣道。
荔非守瑜摇了摇头,他本来就心情沉重,根本没有攀谈的心思,故而不再言语。
让咱们再把镜头转回到街上……只见不少百姓把头探出窗户,满脸惊讶的盯着道旁。也难怪,毕竟小门小户的,平时哪有机会见到激烈的武打戏?
虽然,看上去像是单方面殴打。曹节贞虽然不是说毫无还手之力,可也落入下风,被对方掌控了节奏。如果不是那个青衣小厮有心试探,曹节贞很可能已经倒下了。
到了现在他哪还不清楚,对方先前的言语挑衅,完全就是想逼自己先动手,然后再看看他的本事。
虽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但是曹节贞却并不想停手,毕竟对方抱着试探自己的心思又如何,换个角度看看,这不就是白捡了一个现成的陪练。
还是强于自己的那种,怎能不珍惜机会。
于是,就有了先前一幕。几个怀春的豆蔻年华少女,掩口惊呼,看着那个长相俊逸出尘的美少年,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然后站起来,冲锋、进攻、过招,然后再次被狠狠地打倒在地,直到灰头土脸。
别说,那个惨状,那份坚忍的意志,还挺令人心疼的。
可是,曹节贞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其他人眼中了,他现在全神贯注,他仔细观察着对手的每一次出拳,希望能摸索出一些套路。
对方的招式,似乎很具有变化,堪称不拘一格,尽管力气并不如何出众,但是凭借敏捷的身手和速度,却也能够使得曹节贞疲于招架,顾头就顾不得尾。
已经记不得身上到底被打中了多少下。MMP,这如果是穿越小说,那么一定是虐主剧情!别人穿越都是每天轻轻松松签个到,然后系统叮咚一声,直接就获得特种兵体魄之类的,要不然就武学天赋拉满,练一天比别人练十年还厉害,一两个月就体能方面直接max。为啥到了咱这里,所谓的训练方式,就是不断的挨打?
拜托,我可不是m。心中想着别的,自然而然就分心了,躲避的动作也不如先前灵巧。
于是,一记长拳就打在了曹节贞高挺的鼻梁上。这也让他好好体验了一回,上次石宽被打到流鼻血的感觉。真酸爽!
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不但喷不过别人,而且还打不过别人。
其实这几日的训练(挨打)早已经让了曹节贞摸清楚了自己的体力极限,发现四肢有脱力感,并且骨头也开始酸痛后,立马停了下来。毕竟明天还要继续训练,不能因为有一个顺手的陪练(某青衫人:你这不就是单方面在被吊锤吗?)就把自己练伤了不是。
见到对方终于停止了进攻,那个青衣小厮也放松下来,毕竟他并不想真的把对方打伤,可是先前对面那个疯子根本一副想以伤换伤的架势来打,要把握好尺寸,并不容易。
平缓了下呼吸,曹节贞歪着头想了想后,还是对刚刚痛殴自己的人笑道:“刚才多有得罪,还是谢过手下留情,而且还专程指导于我。”
原本那个青衣小厮在打完他以后气就全消了,现在见他态度这么好,心中反倒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态度也好了不少:“先前我也是嘴上逞一时之快,还是你大度,没有与我一般见识。这个我倒应该向你道歉。”
于是乎,两人自然又是一番相互谦虚。虽然肯定谈不上熟,但是比起之前一方冷嘲热讽,另一方"忍辱负重",倒也好了太多。
听到打听曹节贞打听自己的身份,那个青衣小厮也很痛快:“我的出生不太好讲,但是一直以来寄宿在米叔叔家,姑且算是他的晚辈吧,这次之所以做这种打扮,就是想看下你们两个究竟是何许人,能如此得到米叔的看重。现在试探一番,你别的不说,光是胸襟和坚韧的意志,就当得起重视。”
“过奖,过奖。”曹节贞有些羞愧的笑了笑“可笑我太自大,居然敢贸然向你请教,如今被打得遍体鳞伤,也算活该。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呢,甚至还打不过你,魏少郎……或者说,魏姑娘。
好久没见的注示君又登场了
①:“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出自《孙子兵法》,意思是如果急行军五十里里去争战,那么即使是上将军也会失败,(因为)他手下的士兵最多一半能赶到战场或者说保持战斗力。
盛唐绝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