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凝一脚跨进青墨轩,第一时间就想寻找那个单薄的身影,转悠一圈之后才想起这个时间,唐闻曜应该还在做教习演示。
柯凝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什么时候他柯凝也会这么记挂过一个人了,又不是燕归巢,只有归属才能让他内心平定。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新奇,但是让他也有一些迷茫,疑似闯进一个未知的全新领域。
郁深对他而言,不同于唐闻曜等一众师兄弟,也不同于家人,这到底是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困惑,他带给柯凝的感觉不同于之前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别人身上好像也找不到类似的情况。寻找不到答案,柯凝心想或许是郁深背后的秘密让他对郁深过于关注的原因吧,除此别无合理解释,他压下心中的思绪走进书房。
桌上还放着郁深留下的训练所想,柯凝粗略看了一眼点点头,看样子自己没在的时候郁深也没有偷懒。
郁深的字遒劲有力,但不与柯凝飘逸潇洒相同,每一个字工整排列在一起,细致的写着自己近来所得。柯凝拿起一支笔,将一些不对的地方圈出来等郁深回来同他讲,不注意时间就过去了很多。
郁深不知道柯凝回来了,正一边拍打身上的颜料,一边往自己屋里走,路过柯凝书房时听见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郁深,进来!”
郁深有些意外,脚步急刹就要去推门,手刚搭上门,看到袖子上的颜料,干巴巴朝里喊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急着走么!”
里面很快回答:“早晨同你唐师哥一起回来的,会在这待几天!”
郁深听得出来,柯凝似乎心情不错。还没来得及回答,嘎吱——门开了,许久未见的面容忽然出现在面前,郁深一时有些恍惚,他们好像真的很久没见了。
柯凝看见面前的人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郁深脸色有些窘迫,本想回屋换一身衣裳再来见师哥,现在倒好,柯凝绕着他前前后后看的那叫一个仔细。
不用郁深说,柯凝也知道:“疾风场的机关,以你的身手,倒也引不上这么多沙袋,是不是闻曜又作妖了?”
郁深撇撇嘴,气性的一哼,不愿意多讲,一个劲儿的拍打身上,粉尘飘得到处都是,呛得柯凝直咳嗽,摆摆手笑着说:“气性还挺大,好了好了,快去换身衣裳。”
郁深换完衣裳也到吃饭时间了,他直奔后厨,怕柯凝回来的突然,后厨没有准备饭菜,好在担心都是多余的,后厨已经将饭菜备好了,他端回青墨轩,与柯凝久违的坐在一次吃完饭。
直到坐下后,郁深才得着时间看几眼柯凝,不用猜也知道,这么久都没有时间会德翰书院,定是朝中事务繁忙。
自从秦望言走之后,不仅是柯凝,唐闻曜回书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郁深心中记挂,奈何朝堂之事,他不好多问。
想来柯凝近日定是多劳累,郁深不敢出声打扰柯凝吃饭,时不时夹几筷子肉放到柯凝碗中。怕柯凝吃的不好,盛一碗汤放到一旁。
柯凝看不下去用筷子敲敲碗边:“吃你自己的!”
郁深手一顿,将筷子放到一边,讪讪应一声,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面前盘子的菜喂到嘴里慢慢嚼动。
柯凝抬起头看一眼刚刚被动过的菜:“不是不喜欢吃葱么?”
吃到嘴里郁深就反应过来了,硬着头皮咽下去:“我没有!”
“是么,往日到不曾见你吃过!”
“......”想不到一向不怎么关注别人琐事的师哥还留意这个,郁深默默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一口饭,葱的味道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喝口汤压一压味道吧!”柯凝将自己手旁的汤递给郁深,笑着打趣:“怎么,忙着给我夹菜,忘记自己喜欢什么口味了?”
郁深一口浓汤腮帮子鼓鼓的,鼻腔哼唧一声。
“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没那么娇气,就算是连着几天不吃,也是常有的事。”
这会倒是反着来了,柯凝挑几个郁深喜欢的菜,一点一点堆进碗里,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郁深没应声,想来也是,上战场的将士,弑血而活。
吃完饭,两人重回书房,柯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郁深:“到不知什么时候你与秦望言如此亲近了!”
郁深闻言喜上眉梢,掏出信纸,秦望言豪放不羁的字洋洋洒洒写在纸上:
吾弟郁深:
时久未见,苦学可有进展?思及定是扶摇而上,一冲云霄。同飞雪远走,难料何日而归,愿归日一较高下!
祈君长安!
秦望言
郁深将信纸翻几番,又把信封打开看看,才知是将写于自己的信夹在柯凝的信件之中。
“就没了?”郁深再次将信封口往下抖抖,有些失望。
柯凝伸手就往郁深头上招呼:“怎么着,还要唠两句家常?”
不过是随意伸手,柯凝由着郁深猴一样窜到一边,赔笑忙说没有,拣着柯凝喜欢的话说。
柯凝手中一空,抓着一团空气,心中不由来空落落的,瞥一眼躲开的郁深:“以前望言去西部,除了我,不曾写信给谁,你倒是头一个!”
自从望江楼交心之后,秦望言与郁深两人便无话不谈,此刻听到柯凝说着般话,郁深只当是柯凝好奇,并没有放在心上,凑在自己师哥身边,神秘秘的说道:“我和秦师哥,有好多小秘密,不能告诉您!”
多日不见,熟悉的气息瞬间霸占周身的每一寸空气,热气随着说话的停顿频率均匀喷洒在耳朵轮廓的软肉上,挠在柯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哦,连我也听不得么?”
郁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时候这种话也能从清冷不可一世的柯师哥口中听到?一时忘记自己还凑在师哥身旁,没有把控住自己的声音:“嗯?师哥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打听别人的小秘密了?”
“啧——”
柯凝被吵的耳朵嗡的一声,下意识就要把身边吵人的家伙推开,心中猫挠的感觉还没有消退,耳廓微微发热,伸出去的手猛然转变角度,捂住遭殃的耳朵:“你怎么不干脆把我耳朵震聋了!”
郁深嘿嘿一笑,瞧着柯凝今儿心情不错的样子,思忖几分,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开口:“那师哥,你要给秦师哥回信么?”
“怎么?”柯凝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转头直挑望向郁深,后者正睁大小眼睛,巴巴的盯着柯凝,笑嘻嘻说道:
“还有一个月便是秦师哥生辰,我之前答应他要为他准备一份生辰礼,前几日我特意去泉塔寺为他求得一平安符...”
“...只为他一人求得?”
“对啊,本来想顺带给您也求一个,但是主持说那样就不灵了!”
“......”
柯凝一口气堵在胸口,顺带?他真想撬开郁深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没好气的说道:“我从来不给他回信!”
郁深小尾巴样的跟在身边,嘴里不依不饶的碎碎念:“师哥你又骗我,前几日唐师哥和我说你一直和秦师哥有书信往来!”
“......”
益谦居,唐闻曜手里捏着瓜子,一连就是几个喷嚏,不远处整理书房的梁辰溪放下手中的东西端来一杯茶水:“师哥,是身子不适么?”
唐闻曜悠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啧——烫了点!”
“......”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背后说我坏话呢!”
梁辰溪见唐闻曜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翻个白眼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哼,若是真有人再背后说你坏话,就这几个喷嚏,那显然不能够啊!
就这样,唐闻曜成为继秦望言之后,第二个被柯凝记在‘远离郁深’的名单之上。
“我与望言书信往来都是朝堂之事,夹带平安符,像什么样子!”
“师哥,你哄骗我也太不走心了些,若是朝堂之事,那我手里的信怎么来的?”
“......”柯凝索性不说话,手中的笔一个劲的画圈。
郁深气急,往日里柯凝都很好说话的,怎么今日和唐师哥一样的,油盐不进呢!低头一看,刹那间悲上心头,刚刚没有顾得柯凝站在书案前写什么,这会看的真切,上面正是自己写的教习心得。
旁边还有几张,墨迹已经干了,应该是下午批改的,现在笔下的这张,朱红色的圆圈差不多隔两个字就有一个,与旁边那张寥寥无几形成鲜明对比。
郁深上身不着痕迹往前倾斜了几度,想要看看为何这次错这么多。
第一个圆圈,是将字写错了,第二个圆圈是唐师哥...
往后差不多都是这般,要么是错字,要么就是唐师哥和秦师哥,还有的他也看不出来是为何被圈出来,只有不多的几个地方,是与自己在练功所得有关。
待这一页画完,整张纸已经惨不忍睹,郁深一手捂住眼睛,暗中思考,到底是哪句话惹师哥不开心了。
柯凝可顾不上郁深,拿起下一张纸,没看完半行,抬手就是一个圆圈。
“......”
就剩最后一张了,不能眼看着它遭受毒害,郁深若有所思的试探道:“师哥,你是...因为我给秦师哥求平安符不开心么?”
“你要为谁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有何关系?”
嗯,八成是了!
“我听说,下月十三,泉塔寺有祈福仪式,很多人都要去拜一拜?”
“......”
“主持同我讲,祈福要虔诚,若是能亲自去上香祈福,一定能心想事成!”
“若是师哥你公务不忙,不如我们一同去拜一拜?”
“忙!”
“额......”
挽救无果,郁深还是眼睁睁看着柯凝将最后一页纸画完,心情复杂的接过,干巴巴谢过柯凝。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想来柯凝这些日子劳累,理应早些歇息,郁深将纸折好收起来,转身打算为柯凝准备洗漱的东西。
柯凝心中气早就散了,只是端着不肯过早迁就郁深,看着他委屈巴巴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还是不太忍心,摇摇头,语气中染上不自知的宠溺:“明日早上将平安符拿过来,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写好一同拿过来!”
郁深喜出望外:“真的吗?”
柯凝气笑:“还能诳你不成?”
“下月十三,若是无事,就一同去一趟泉塔寺吧!”
“成啊,那我——”
“啧,都咋咋呼呼一天了,能不能让我早点休息!”
“能,能,嘿嘿!”
郁深不敢多话,咧嘴往外走,脚下步子轻快了许多,柯凝无奈的摇摇头。
罢了,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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