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柯凝的传说

五天的时间就这么从枯燥的练桩中悄然划过，从一开始的摇摆不定，到能够从容的在上面过招，郁深和梁辰溪正站在最里面区域的木桩上，脸上实在是说不上好看。

“现在除了蒋钟和韩启阳，估摸着也就我俩能在这上面勉强过两招了，昨天摔的次数比前几天加起来都多。”说话间郁深忍不住揉揉胳膊。

看着其他区域上不断飞动的身影，梁辰溪也有些无奈，昨天两个人在这摔的宋锦都看不下去了，跑过来劝：“短短几日能做到这般已实属不易，别太过较真。”知道两人都听不进去，就把刚刚看到的一些问题指出来，摇摇头去看别人了。

“你还行吗，咱继续？”梁辰溪心里有点烦，甩甩头。

“行，怎么不行，不就几个木桩吗？再来！”郁深也有点烦躁，心里暗暗把设置这东西的人骂了几句后，朝着梁辰溪旁边的木桩跳过去。

柯凝刚走进门就打了一个喷嚏，正在不远处的宋锦正好瞧见，等人走到眼前就连忙问：“师哥，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他们练得怎么样？”柯凝常年习武，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这些根本不放在心上。

“都挺认真的，那儿——”

宋锦下巴抬抬，让柯凝看最里面的那两个人：“已经摔了好多次了，到现在都没放弃！”

柯凝顺着方向看过去，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因为两人能站在那里，展现出来的功夫一点儿不差，摇头是因为两人现在没耐心，出招都有些浮躁。

宋锦站在柯凝旁边说话也有点拘束，倒也不是怕柯凝，只是确实和柯凝不太熟，所以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等走到院子中间，宋锦拍拍手高声让大家都停下：“都休息会儿吧，明天就要考核了，今日让柯师兄给大家做最后的讲解演习。”说完把手伸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柯凝点头，没有说话，直接跳上最近的一块木桩，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我方才粗略看了一下大家的练习，都还不错，听说上一批最好的也只是在最里面的区域堪堪过几招，你们当中，我看能有人做的更好，不错！”

啪——

腰间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握在骨节分明的手上打开，手腕一转，扇子当即飞出去，站在木桩上的身影没有犹豫，在扇子离手的瞬间一个翻身在后面的木桩稍作停留又纵身往左边高一点的木桩轻轻一点后，冲向下落的扇子。

啪——

又是一声，扇柄最底部碰到裹着劲风而来的黑色长靴，又变换了一个方向，在空中翻了几番。

柯凝今日一身银灰色长袍，不似练功时的衣服，为了方便，没有多余的修饰，紧紧裹在身上，有时为了增加难度，柯凝还会在腿上和手臂上绑两个沙袋。郁深知道，只有平日里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柯凝才会穿这样的衣服。腰间的长带在风中随意飘舞，宽松的袖口下时而会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

“若不是我知道那是柯师兄，堂堂护国大将军，我一定会觉得他是天上的神仙，天哪！”突然安静的人群里冒出一个声音，将还在诧异慌神的众人拉回现实。

“是啊，打死我也想不到，能有人在这破木桩子上做到这般从容，何况还有把随时要落地的扇子。”

“啧，你们说柯师哥都这么厉害了，偏偏还生了一副好模样，真是叫人嫉妒啊！”

“咳咳，认真看，今日过后，再想让柯师兄教你们点东西就难了，珍惜吧，年轻人！”宋锦在一边适时低声说道，以防这些人多说多错，被柯师兄听见，怪罪自己管教不严。

郁深眼睛紧紧盯着不断移动的身影，将每一个动作牢牢记在心里。听见别人夸柯凝，小眼睛眯了眯，分出一分心思回想柯凝的脸，白皙的皮肤不会因瘦削的颧骨和下颌生出丝毫的违和感，浓密的眉毛下细长的眼睛微微向下凹陷，眼尾平滑上翘，右眼下面的颧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痣，高挺的鼻子下，嘴唇微干略白，平白的失去了几分肉感......

想着想着，郁深紧紧闭着的唇慢慢放松，他又想起那天初次见面的场景，只需一眼，柯凝变会霸道的占有所有人的目光，那一瞬间，世间万物都没了颜色，变成黑白，让人们的眼睛里，有且只能，余下一个柯凝！

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昙花一现，烟火难存。就在大家还沉浸在人扇共舞的画面中，柯凝已经落地，低头开始整理有点乱的衣襟。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就说几点——”

“第一，相信自己，坚定选择，每一步跳动和落桩，都要一气呵成，不要犹豫不定，顾虑太多，摔倒了可以再来，即使输了，也输的坦荡，如果因为迟疑错失机会，那么你连赢的可能都没有。”

“第二，心无杂念，戒骄戒躁。莽夫有力，输在无章，浮躁，会让你对周围的感知下降，对自己的管控失当，披露马脚，毫无自觉。可能今天，你只是输了，从木桩上掉下去，倘若明天上了战场，你的对面不是师兄弟而是敌人，就是死在别人的刀下。”说完，柯凝还有意的朝着郁深和梁辰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时候不早了，剩下你们继续听宋锦的安排吧！”说完向宋锦点点头，自顾自往门外走。

宋锦走到柯凝刚刚站的位置，感觉身上都多了几分底气，看着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行了，今日就到这吧，柯师兄刚刚的演示和教导，回去之后都琢磨琢磨，对你们自然有好处，明天就是考核了，至于怎么个考法，明天你们就知道了，大家也早点休息，祝你们明天顺利通过考核，散了吧！”

经过几天，大家和宋锦这位师哥也熟络了，说话也不再拘谨，一个学徒当即好奇道：“宋师哥，刚刚柯师兄说的上一批，能在最里面过招的，是哪位师兄啊？”

进来的迟，对以前的事情，大家也是十分好奇，散开的人群又纷纷停下步子，转身聚在宋锦身边。

“哦，应该是唐师哥，我们当年不似你们，每个院子换一个师哥，是白总管亲自带着，唐师哥那性格，你们可能多少也知道点，我们那批人，当属他拔尖，一个人在最里面那块区域练习，也没人陪他，白总管就估摸着唐师哥的能力亲自上了，结果你们应该也猜得到，没几招，唐师哥就摔下来了。”

“倒也不是白总管欺负唐师哥，我们当时就在一旁看着，白总管可能也就用了自己功夫的三成，自己在上面和两个人在上面过招的区别你们这几天也有感受，自然清楚。”

“哎，也不知道是谁设置的，简直——”

“哎——你可别乱说话，那位设置的人，说不定还没走远，小心点儿吧你！”宋锦连忙在那人头上拍了一巴掌。

“哎呦，宋师兄你打我干嘛，我——等等，你是说，柯师兄？！！”那人揉揉头，没顾着头上，转瞬就想明白宋师兄说的话，顿时睁大眼睛看了看门外，好像真的怕柯凝转头回来，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一点。

连带着，宋锦也压低了点声音：“嗯，听白总管说的，听说以前没有这么难，后来柯凝师兄觉得每天那么练没意思，就和师父说了自己的改良想法，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原来如此，我说他在上面怎么来去自如的呢？”宋锦寻着声音看过去，那人虽然没多说，但是那副表情摆明一句话：原来柯凝也不过如此！

宋锦有些失望，冷哼一声，再开口倒不像之前随意，拿出师哥做派：“你以为他只是在那些木头桩子上来去自如？这后山上，不论哪个院子，他都来去自如！”

语气松了松，同样也是这么过来的，宋锦理解，但是他也深信，柯凝两个字，从代表一个人变成一尊神，只是时间问题。

门口人影早已没了，但是关于柯凝的传说，存在每个人的心里，让每个人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别，不是德翰书院，不是千沟万壑，而是，需要积德行善，重新投胎多少次？

几年前，年少的柯凝站在沈江庭的书房里，提出了自己想法，他知道，这是在质疑师父多年的教学能力，但是他依旧仰着脖子，目光坚定看着沈江庭，掷地有声地说完了对教习场调整的修改意见。

话说完后，师父没有说话，书房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以往这种情形，就是生气了，柯凝猜想，他将会被师父严厉的指责，但是执拗的少年坚定的仰着头，拥护自己的信仰，他没有错。

忽然，肩上落下两只宽厚的手掌，掌心的温度，穿过薄薄的衣服料子，渗进皮肤。

“我方才仔细想了想，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还有一些不足之处，我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把他完善做好，你愿意吗？”

“啊？”想象中的责骂并没有到来，反而是师父的认可，少年脚底有点虚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迎上师父，平日里严苛的脸早已不见，眼睛里是少见的赞许。

“啊什么啊，要是不愿做就滚出去，我让白澜之去！”看着发愣的柯凝，沈江庭脸上收起笑容板着脸故作嫌弃的说道。

果然说完这句话，他看到柯凝漆黑的眸子闪着亮光，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别啊，师父，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愿意，我还以为会挨骂呢，嘿嘿，那让白师兄帮我吧，要是有什么想不到的，他也能帮着完善！”

“嗯，去找他吧！”沈江庭没有看他，端起茶杯放到嘴边。

雏鹰不会止于投喂，俯瞰大地，始于无畏。

天才不会困于教条，必有作为之前，是有所作为！！

“得嘞，我这就去，谢谢师父！”柯凝说完转头就往外跑，顾不上行礼，生怕下一秒师父就后悔了。

一月后，教习场所有的操练设置，重新修正了一遍...

一年后，柯凝在每个操练设置依旧如鱼得水，正逢北关边境作乱，沈江庭将其举荐朝堂，跟随赵景昌将军出征，数月后，胜利而归...

第二年，圣上封其为骁骑将军，带军平定鄂垌，一年后拜师回朝，赵将军年老，休政，封柯凝为大将军...

随后几年，柯凝带军所到之处，无一败仗，其名四处远扬，边境从此少有作乱，龙颜大悦，封其为护国大将军，而这一年，柯凝，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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