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落,唧筒处的人跑过来,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恂嫔娘娘救出来了。”望过去,果见恂嫔脸上沾着烟灰,憔悴狼狈,像刚从火灶里钻进来的猫。
修宁侧首细声道,“皇后娘娘,如今恂嫔娘娘虽救出来了,但烟熏火燎,身子难免虚弱,不如到臣妾宫里坐坐,也好让太医仔细看看。”帝后颔首答应,带着众人往永和宫去。
我吩咐道,“露浓,你去熬一锅浓浓的姜汤来,夜里风寒,别让皇上与皇后娘娘冻着了。”
恂嫔拈着绢子倚在灯挂椅子里,太医诊过脉,向帝后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烟熏火燎已伤了恂嫔娘娘肺腑及嗓子,如今臣只能开些清肺排毒的药,希望对娘娘病体有所帮助。”
皇帝望了恂嫔一眼,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下去吧!”那太医闻言,提起药箱便退出去了。
皇后接口道,“皇上,方才唧筒处的人来回禀说,延禧宫包括正殿、后殿、东西配殿在內的二十五间悉数被烧毁了,如今已然住不得人了,您瞧是先让恂嫔挪到哪宫里住着合适?待天亮臣妾就吩咐人即刻去办。”
修宁转身走过去,盈盈一拜,自告奋勇道,“皇上,皇后娘娘,你们若是放心,就让恂嫔娘娘在臣妾宫中养病吧!臣妾定当尽心尽力照料恂嫔娘娘起居。”
皇帝看着她点点头,和声道,“你有心了,既如此,恂嫔就交给你了。”
话落,在外伺候的宫女打起了帘子,露浓捧着木盘,內置五碗姜汤进来了,嘴里说着,“夜里风寒,请皇上,皇后娘娘喝些姜汤暖暖身。”
帝后各自端起一碗喝了,我走过去,端起一碗折返回去,伺候恂嫔喝那碗姜汤,听得身后皇后娘娘声音和缓,带着朝日般的温度,让人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皇上,眼看天就要亮了,您熬了这许久,请回养心殿歇歇吧,这里有二位妹妹照料,您尽可安心,再过一阵儿就该要上朝了,请您以圣躬安危为要,千万别劳累了。”
过了良久,枯寂的殿阁里才复又响起皇帝的回应,带着倦意,低沉沙哑,声声入耳,“你们也保重身子,我走了。”接着,便是帘动步移。
待我转身,帝后已没了踪影,修宁接过我手里的碗,吩咐道,“青萦,霜信,你们扶恂嫔娘娘到我房里睡下,待天亮了,再把正殿拾掇出来让娘娘居住。”说完,她携着我的手出了殿阁。
及至天明,太医院的小太监送了药来,又因延禧宫走水,皇后便免了我们请安,我领着烟芜往寿康宫去。
刚进殿门,便见宫女洒扫侍花,走上台阶,宫女伺候着打起帘子让我进去,我躬身施礼,恂谨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说完,烟芜捧着缝好的香囊走过去,易嬷嬷伸手接过。
太后搁下药碗,手指抚过香囊,侧首看着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起来吧!好孩子,这香囊绣工细致、针法活泼,你有心了,快坐吧。”
殿里点着沈檀,香气清淑婉约,另透着股清凉,如冰雪世界梅萼盛开,我慢条斯理道,“臣妾既入宫门,便是天家人,作为皇上嫔御,臣妾自当视您若生母,向你尽孝,这是臣妾的本分。”
太后捻着绢子咳了一声,易嬷嬷忙倒茶给她,恳切道,“太后,您说了这会儿话,不若喝口茶歇歇吧!”
我眸光微黯,缓声道,“太后娘娘,您咳嗽成这样,不若找太医来瞧瞧,再开些药吧,或许您每日睡前可以烧些热水再加些药进去濯足,这样您起码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太后笑着向我招手,“好孩子,你过来,到哀家身边来。”我依言起身走过去,太后继续道,“好孩子,谢谢你,你怎么懂这么多?是你父母教的这些么?”
我摇摇头,细细道,“家父上了年纪,身子难免弱些,也总是腰酸背痛又咳嗽,家母便是这样照顾他的,家母说,濯足能驱寒除湿,改善睡眠,若再以按摩辅助,效果更是显著。”
太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言辞和婉,“你母亲是贤妻,更是良母,能得妻如此,你父亲实属幸运,说起来,哀家还不知你父亲姓甚名谁,官居何职呢?或许哀家见过也未可知呢!”
我侧首看着太后,婉声道,“家父姓程名瑾,现任苏州知府。”太后思索片刻,接口道,“程瑾?若哀家没记错,应是贞元四十年的探花,记得那时哀家尚未出阁,偶然间也曾遥遥见过一面,为人矜严,好修容仪,进退恂恂,确是青年才俊无疑,也难怪会教养出你这样知书达礼,举止娴雅的女儿来。”
和暖的日光自窗隙透进来,如众多精灵汇合一处跳跃起舞,我和声道,“宫中姐妹,俱是人中龙凤,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臣妾愧不敢当。”
太后眉眼温和,面容带笑,语气和缓,“紫禁城,世间最尊崇最富贵之地儿,能进宫与之相配的,自是个个顶尖儿的,不过春兰秋菊,各有所长,你呢,也不必自谦。”
话落,外边帘动,一名着水蓝圆领袄子,水蓝折裙的宫女垂首进来,施礼如仪,恂恂恭谨,“太后娘娘,许太医给您请脉来了。”我忙起身,细声道,“太后娘娘,您请脉要紧,臣妾就先告退了。”说完,我退出了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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