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的自责

家里的海也能发光。她想。

到蓝州海了。它的确是变色，白日里红，夜里蓝。也确实在晚上发着光，长长的浪头像一个个追赶向前的蓝马，踏海而来，甚至引得天上的星星坠在它们身上。好似站在梦里。

若没看到别的，她真的会开心。可是海藻堵住了鱼鳃，成群的死鱼被推到滩上，发着浓浓的腥臭，和着热气粘在身上和发丝里，洗也洗不掉。

这就是会发光的海么？亮丽又恶心的东西。

她一巴掌打在韩岙的脸上，想看他的表情，又不敢看，匆忙跑出了山洞。

符烈好奇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他跑到果林，见撒落成堆的苹果，知道不对劲，四处喊她们。那时盖氏二人已经走了，姜奇奇听到符烈的声音，一边回应他，一边手脚并用往上爬。符烈顺坡一滑就落到她面前，背起她两三下跃上去，“清涟呢？”

“她没去找你吗？”她装着惊讶，“她摘了苹果，想给你们送去的。”

符烈一听，心中打鼓，莫不是清涟真的厌恶自己，所以找韩岙去了？他拔腿就走，被姜奇奇拉住，“你先去把苹果捡了，拿回山洞里。我去找她。”

他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去了。

姜奇奇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到了山洞后头，在一座残桓后找到江清涟，她蹲在地上，抱着膝头发呆。听见她沉重的脚步声，江清涟扭头一看，正对上姜奇奇温柔心疼的眼神，好似什么都知道了，一双红眼对一双红眼，哇一声哭了出来。姜奇奇抱她在怀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方才她不敢想。一想，整个人就仿佛变成黑黑的一团。别人是人形，只有她是黑团，似人非人的怪物。见了姜奇奇的眼神，听了她的话，江清涟突然有了勇气去哭，有了勇气燃烧心里的恨意和无能为力。

哭着哭着，她突然抹了眼泪站起来，抽出捆仙绳打在空气中，在缤纷的落叶里红着眼睛翻跃。鞭声啸啸卷风龙，红叶裂裂滴心血，老树摇撼神激动，女子静立意深怨。姜奇奇站在墙边，看她打了两遍，然后脆弱地跪在地上，倒进叶堆里。一身黄衣，和叶子融成一体，唯一突兀的，是脸上残的泪光。

姜奇奇坐在她身边，听见她喃喃道，“我完了。”

“阿烈还会喜欢我吗……”

“我好差……”

姜奇奇：“你哪完了，哪里差？”

“……你知道的。”

“被人摸了一下。这样你就完了，你就不是你了，是吗？”

她翻过身，趴着对她说，“这不只是摸一下！……那里……你懂吗？”

“我懂……前两年我在霄扬城住，正洗着澡，一个男的闯进来。你懂吗？”

“……然后呢？”

“被人家看。完了呗。”她学江清涟说话。

“只是看光了，这和你又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嘛。”

“你不无辜？你自己张开腿，喊他给他摸的吗？”

“哎呀，”江清涟红了脸，“当然不是了……姐姐你这种话……好直白呀。”

“你哪里差？”

她想了想，委屈成小包子一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他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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