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青若是不知道墨佑的心思,便也还能好受些,如今知道了,心中感动却也惦记着如何能还得上这样的深情厚谊。正在发呆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吵闹,从开着的那扇窗看过去,犹青瞥见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形,便起身走近了窗户。
筠瑟站在拂羽面前,颇有一番魔君威势,“让开,国师在哪?”
拂羽正要说话,却听得身后一声“拂羽”,连忙回头一看,果真是墨佑出来了。
筠瑟两眼就看着墨佑,须臾才开口道,“国师哥哥,你可知越王殿下在何处?”虽是问题,却已有答案。
“呵,”墨佑轻轻侧身,“君上说的是什么话,我与箸月莘近来没什么联系,不如君上自己找找。”墨佑很难不连带着筠瑟一起生恼,语气里也难有好声气儿。
筠瑟没想到墨佑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哑然,“……自是要找找看的。”挥手示意韩一带兵在此搜索。
墨佑盯了韩一一眼,倒也不啃声,由着他们去搜,反正箸月莘不在此处。
筠瑟暗暗看了眼这样的墨佑,心里又开始委屈起来,背过身体,强压着自己眼眶里边的泪花花。
过了一会,韩一小跑过来,在筠瑟身边摇摇头,筠瑟皱起眉,瞧了韩一身后的房屋一眼,又瞧瞧韩一,韩一再次摇摇头示意都搜查过,确实没人。筠瑟忍不住地有些气闷,回头对墨佑说,“既没有,本君便先走了,还望国师哥哥有越王消息,一定及时通知本君。”
说罢便抬脚就走,韩一跟在筠瑟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好与墨佑对上,墨佑哼了一声。
等到周遭又安静下来,犹青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说起来,她自醒来就没有见过箸月莘,也不见墨佑再提起过这个人。
正胡乱想想的时候,墨佑敲门进来,见犹青坐着无聊,便也坐下陪着说了几句话。墨佑有些后悔告诉犹青那些往事,平白又在缓和的关系里填进了隔阂,害犹青说起话来都多了些感激,生生又弄得自己生起闷气。想来,箸月莘也该去见见了,真要闹到筠瑟满魔界找人,也不合适。
箸月莘瞧了墨佑一眼,继续捣鼓手里的瓶瓶罐罐,“我还以为犹青醒过来,你也就不来见我了。”
其实犹青醒过来这些表现,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事情,箸月莘给犹青下过药,也许也已经给犹青用下了解药,但是墨佑还是气不过,说的话也捡着火大的说,“这不是还指望你拿出解药吗?”
箸月莘又瞧了墨佑一眼,换了个话题,“犹青醒来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箸月莘这才把手里忙着的东西放下来,认真地看着墨佑,“我还是那句话,浮梧这鬼医,不可信。”
“你查到什么了?”墨佑也看回去。
“……还没有,”箸月莘想到这也是诧异,“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可他让犹青醒过来了,而你……”没有。
箸月莘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来,多半是因为瑟瑟在找我了,犹青醒来没事,你关着我也没意思了。你也不乐意我再插手犹青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想再诊断一次。”
墨佑看着箸月莘这样,一时间没说话,过了一小会,才点点头,“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
另一边,筠瑟挥手让韩一离开,乐牙那丫头也亲自去准备她的晚饭,整个议事大殿上,就只有筠瑟一个人,她抬手轻轻拂过这把座椅,从前是父君坐在这里,她偶尔跑来这里的时候,就轻轻靠在父君的腿上,父君会轻轻摸她的头,而她抬眸就能看到下方站得笔直的墨佑。国师哥哥一直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爱与人亲近,面对父君面对朝臣甚至是面对堂兄,都好像从未变过,只有犹青,国师哥哥会轻声说话,会笑得很开心。
筠瑟坐在王座上,闭上眼睛,往后仰着,今日国师哥哥那样说话,真的让筠瑟感到很伤心。
“君上,你爱吃的糖醋鱼已经准备好了,这可是乐牙向忘忧乡的厨子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呢。”乐牙兴冲冲从外边跑进来,就盼着筠瑟吃了能开心一点。
筠瑟乍然听见乐牙的声音,连忙抬手擦擦眼角,“嗯,走吧。”
坐到饭桌前拾筷吃了一口,筠瑟笑了笑,乐牙还真是亲自下厨做的,做得这样色香俱全,入口却齁得慌,不由得心情好了些许,“乐牙,你快吃吃看。”
乐牙开心地“嗯嗯”一下,吃了一口,就作吐状,“君上,乐牙错了,这就去叫厨房再做别的。”
筠瑟见状,笑得前倾起来,“好啦,你去给我拿些酒来,人族不是常拿酒来配咸菜嘛。”
几杯愁肠下肚,筠瑟有些晕头转向的,乐牙连忙去准备洗澡水,方便筠瑟洗洗就睡,哪知一个转身的功夫,筠瑟就不见了人影。
筠瑟经常来琉璃池,这应是整个魔界最漂亮的地方。
眼前池水平静,池子旁边的石头有赤有黄还有些粉的白的浅绿的……七彩齐聚,筠瑟笑着摇晃着坐下来,挥手将自己的一丝魔力投进池子里,池子里的水顿时沸腾起来,清澈的水也在涌动中,泛出七彩的颜色,这些绚丽的颜色并不是一瞬即逝,而是随着水波流转,呈现得一池琉璃石一般。
这琉璃池,传说是一位魔君亲自凿出来的,他为情所困,偏偏他的心上人早逝,他在魔族漫长生命里无所寄托,才建造这样的池子,透过这池子可以看见他的爱妻。也有传说,这池是天地给魔族的唯一馈赠,只要在池子投下魔力,便能看清内心,击破心魔。
筠瑟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反正她总是来这里,投下一丝魔力,看一池清水绚烂绽放一般,然后她就可以,看见墨佑走到她面前。
今天却不知为何,墨佑就远远看着她,筠瑟招手叫他过来,墨佑却毫无动作,试了几次,筠瑟有些恼,“你很了不起吗?我叫你过来!”
“墨佑”不动。
筠瑟挣扎着站起来,一手还紧紧抓住酒瓶,一手指着墨佑,“看我抓住你怎样惩罚你。”脚步踉跄几下,却是不小心掉进了池子!
墨佑当时只是觉得周围似有人偷窥一般,猛地向后一转,却不想接住个醉醺醺的筠瑟,“君上?”
筠瑟左右看看,借着墨佑的手臂,站直了身体,“今日干嘛叫得这样生疏啊?叫筠瑟或者像堂兄一样叫瑟瑟啊。”
筠瑟以为只是到了幻境罢了,能与墨佑亲近一些,也是不错。
墨佑放开手,“君上便是君上。”
“不行,我不想跟你关系那么疏远,你得叫我瑟瑟。”
“君上你醉了。”
“我不听!”筠瑟觉得这幻境里墨佑怎么这样倔,皱着眉头瞪着他,有些生气,“我不听。”
墨佑扶着摇晃的筠瑟坐在凳子上,“君上喝口水,我送你回去。”
不知是靠得这样近使然,还是筠瑟本就醉的不深,竟是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但也未表现出来,只是嘻嘻笑笑,“国师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人间啊?”
墨佑偏头看看筠瑟的醉容,“何以见得?”
“因为你喜欢的人来自人间啊,你偏爱人间的一些习惯,爱人间的五谷五味……”筠瑟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
墨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筠瑟又开口,“国师哥哥,你喜欢的是犹青姐姐,对吧?”
墨佑见过很多人哭,有的嚎啕大哭有的低声垂泣,但他没见过筠瑟在他面前哭,忽然一下子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但也知道筠瑟说的喜欢肯定是那方面的,只是摇摇头。
筠瑟朦胧中见到墨佑犹豫,泪花更烫了,烫得她脸疼,就更想哭了。
墨佑等筠瑟哭累了,才抬手扶起筠瑟,送筠瑟回去,至于筠瑟是怎么来的,就暂且不论了。
今日白天时,拂羽亲眼见到墨佑去见了箸月莘,回来的时候脸色并没有很糟糕,看起来,墨佑像是消了气,冷静下来了。拂羽有些慌,墨佑放箸月莘自由,以箸月莘对于医学的执着,肯定会来给犹青把脉,她虽然肯定浮梧不会留下马脚,却也担心有什么万一。
趁着黑夜无人关注到她,她确定无人在附近,便进了浮梧的屋子。
浮梧早就料定拂羽会来,正好瞧见拂羽刚刚那谨慎小心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拂羽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人怎么怎样都可以笑得出来,“明日箸月莘很有可能会出现,你有把握不会被发现端倪吗?”
“你也看到了,犹青不是好好的吗?”浮梧换了个坐姿,“明日便要箸月莘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进一步取得信任……你以后可就是墨佑最信任最得心的人了。”
“柳衍生!你不必如此呛我。”拂羽瞪着眼睛。
浮梧站起身来,幻化为原本的模样,立在拂羽面前,投下阴影刚好包裹住拂羽,“羽丫头,越来越没礼貌了,”用手捏住拂羽的下巴,“本王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鬼族之王吧,只要他愿意,他身上的阴冷之气就足够让人胆寒,类似于妖族的血统压制。拂羽本就见识过柳衍生的可怖,此刻心里是有些发毛的,语气里还犟,却也不得不软和许多,“衍哥哥,拂羽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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