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玉生于富贵人家,得父母疼爱,视若珍宝,可是少年兖玉却不似一般人,寡言少语,行为上也显得老气横秋。直到十二三岁的时候,不知怎地撞见了小厮与丫头私会,便如中邪了一般,大病不起,直冒冷汗。
也是缘分未尽,灵夫子打从他家门过,进来将一枚玉耳坠塞在兖玉的手掌心里,顿时兖玉的体温就恢复了,人没事了就跟着灵夫子走了,求仙问道是兖玉自己选的,后来汶榷问起兖玉为何离家修行,兖玉竟想不起来当时是何感受,只是好像本就该如此。
兖玉一路修行畅通无阻,便是早好些年入门的师兄汶榷也自叹不如,成仙之时也不过过去十余年。这些年兖玉从未下过山,不知山外岁月纷扰。
成为仙君之后,兖玉也只是偶尔下山看看山水风物,不涉红尘不问人间事,遇到犹青本就是意外,好似第一次踏入人间一般。
近些日的事,发生得太快,好似一场梦,犹青回来又离开,天屏没了,师兄下山了。兖玉此刻站在山崖边,只觉得风从远处吹来,直至绕过他,伸手抓不住任何东西。
兖玉站在灵夫子面前的时候,衣角还带着山中特有的寒凉。
“师父。”兖玉扶手作礼。
“徒儿坐。”灵夫子悠悠睁开眼,摸一把胡须,“徒儿可是遇上了什么关隘?”
“师父,凡人一生短暂,倘若修炼成仙者或可长生,究竟命运当如何?”
“不论是人魔妖鬼,一切都是有因有果,也许不是这一世的因,也许果会在下一世。”
“那师父,兖玉这一生这般模样,也可能是上一辈子的因吗?究竟是什么在安排我这一生呢?天道吗?”以师父的话来说,他遇上犹青,做那样奇怪的梦,也是上辈子留下来的因果吗?
“天道太遥远,为师穷尽一生也不得其解,也许是自己的愿想也不一定,你遇上谁成为什么样的人,也可能是别人花了代价得来的愿望。”灵夫子眼神忽然变得悠远,跨越千年岁月,感慨的是当下,回忆的是故人。
“师父,徒儿眼见了别人的死,哪怕生死早已看淡,竟也有些无法释怀,近日又梦魇缠身,一时堪不破,望师父指点徒儿。”
灵夫子叹了口气,好像一口呼出个千秋一样,抬手掐了个诀点在兖玉额头,“孩子,看清了就随心去做吧。”这徒儿尘缘未尽,纵使成仙依旧要疯要成魔,不如就去见见她,把意平了,老夫也不算辜负了你。
兖玉点了点头,离开师父这处,回了“澄”。
这一次的梦境又变了,他依旧还在梦里的姑娘身上。
姑娘躲在议事大殿的角落里,听座上的君王问起重将军的行踪,下边的官员站出来说,重将军关心军士,直到安置了行动不便的将士们,才出发回都,前日已过了遂城,今日黄昏应当进城。
姑娘的心跳这一刻更明显了,咚咚的,兖玉在她的身体里,跟着悄悄退出了大殿,她在长廊跑起来,在转角的时候还差点撞翻了端着果盘的侍女,侍女惊得直唤公主小心,姑娘笑一笑,顺手抓了一个果子闻了闻,好香呀。
等公主进了自己的屋子,连忙招呼一个侍女为自己换衣服,这个侍女一看便是很熟悉公主的,“看来重玉将军就要到了呢。”
公主闭上眼睛任侍女为她穿上简洁一些的衣服,一穿上只来得及匆匆扫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就冲了出去。
公主在前边跑着,侍女在后边追。
兖玉却自己楞住了,刚刚那一眼,镜中分明是犹青的模样!
明眸皓齿,嘴角莞尔,也不过十五六年岁。
兖玉愣在镜前,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却能看见“犹青”欢欢喜喜往外跑去的背影,直到背影看不见了,兖玉才后知后觉地追上去,他这一下子离开了梦中人的身体,还当会不会追不上,可他竟也好似早就知道宫廷道路与“犹青”会去的地方一样。
他找到“犹青”的时候,“犹青”倚靠在城墙的垛子上,眼巴巴地向城外望,与侍女打趣的样子很是娇憨,兖玉从未见过“犹青”这般表情,在他的记忆里,犹青最多不过浅浅笑一下,然后轻声说话,言语里也不似这般烂漫活泼。
兖玉瞧着这样的“犹青”,一时也觉得开心起来。
“犹青”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受了侍女的调笑,站起来挽手要挠侍女的腰窝,侍女拔腿就跑,“犹青”提起裙边就要追上去。
却又不禁感到难过,犹青若不是灵主,不受那般苦楚,也不过十五六的明媚少女。
兖玉一边跟着“犹青”的脚步,一边笑着,直到他随着“犹青”的转头,看到了城墙外不远处,为首的骑在马上的“自己”。
重将军......就是他!
原来在这不知是何时的时间里,我们就遇见了,所以我们这一世相遇也不意外。
从梦境里醒过来,空气在胸腔里流转,一呼一吸间却有些失神。
苒萩再遇上兖玉的时候,兖玉是到藏书阁找一些关于转世的典籍,苒萩看着兖玉比前两日有精神些,还道是看开了离合,哪知是陷进了另一个坑。
倒也不是说兖玉对犹青就有多深多不一样的感情了,只是想了解多一些前世今生,也许就能看破一些关于命运的东西呢。
得知“犹青”是梦中人,兖玉心里便不住地想,那一世的故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犹青”为何那般匆忙奔向雪山顶,受那般天雷的击打。
此刻在魔界的犹青,依旧在昏迷。
墨佑跟箸月莘已经坦白得很清楚了,犹青是在极目山上化身灵主的,也是那个时候,有了天成的屏障阻碍术法在人间使用。若是猜得不错,肯定有一部分魂灵作为基础支撑着灵主的转世;犹青这一世重生的时候,天屏却损坏了,而醒来后的犹青会心软会暗自神伤,说明魂灵也是天屏的一部分。魂灵聚在一起七七八八了,犹青也就像个人了,结果墨佑跟着犹青去了极目山,回来人就冷漠很多,说明极目山可以对犹青的魂灵产生影响。
这次犹青昏迷不醒是魂灵震荡,不能聚合在一起,那么有什么可以帮助魂灵呢?
箸月莘调剂出几种有助于安抚魂灵的配方,找了几个人族试了药,无甚问题,但是用在犹青身上,就是毫不见效,犹青的魂灵还是散作几团。
人跟犹青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灵力?人间也有灵力的,魔界没有。
对啊!灵力!
箸月莘站起来跑向墨佑,墨佑正好从外面回来,箸月莘结结实实撞进了墨佑的怀里,抬头就看见墨佑憋着一口气的样子。
“你是发现了什么,撞我撞这么厉害?”
“你之前说过,灵主受伤是会自己恢复的。犹青迟迟不醒,许是这魔界没有灵力的缘故,她便是自己能恢复,也没了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持。”
“当真?”
“反正没法子,不如一试。去人间休养肯定比魔界好。”
“一定得去人间吗?用活物身上的灵气行不行?”
闻言箸月莘瞪大了眼睛,“墨佑你在想些什么?便是带上犹青去灵气充裕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又如何?白白造些杀孽作什么?”
墨佑看了一眼箸月莘,“我不喜欢人间,也不乐意妖界,便是做了杀伐的事那也是他们的荣幸。”
拂羽捏了捏手掌心的东西,轻轻呼了一口气,“主子,不如去忘忧乡住上几日,不算进了妖界,也能有些灵气,也比较能保护好犹青姑娘。”
墨佑听到这话,难得带了些赞赏地看了看拂羽,又看看箸月莘,见箸月莘点了头,也就让拂羽去安排着。
箸月莘看着墨佑进犹青的房间,心里越发不明白,墨佑的在乎究竟是荣幸,还是灾难?哼了一声,转头也离开了。
这边的拂羽到了无人处,嘴里念叨着一串什么,展开手掌,赫然是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在刚刚的咒语的作用下,流转着些许光芒,然后传来一声慵懒的“羽丫头”。
“羽丫头怎的不说话?不叫你衍哥哥一声吗?”
“拂羽可不敢,我已按照安排顺利引墨佑带着人去忘归乡。”
“羽丫头真棒,衍哥哥喜欢你这样看得明白的,区区墨佑又怎会得不到。”
“没有别的吩咐,我要去安排了。”拂羽咬咬牙,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羽丫头,”那边倚靠在美人怀中的人,坐起身来,正了正声,“你我各有所得,算得上是合作关系,但你别忘了这些年的时光,是本王施舍你的,不要多做了事情误了本王,否则本王要是气急了是会拿回我的东西的。”
拂羽不想低头,可是真的如这个鬼所说的,她暂且不得不做一条听话的狗,“那是自然,一切都听衍哥哥的。”
于是,向来不怎么讲究排场的国师大人,安排了大量的兵将去忘归乡驻守。
在妖魔的传闻中,国师大人带着一个昏睡不醒的美丽女子住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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