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佑的笑容这几日就没消失过,过去那些隐匿情绪的本能根本阻挡不住十二岁起就憧憬的梦,此后姐姐只是墨佑的!
哪怕姐姐还是冷冷冰冰的,他总会找到办法的。
早在数不尽的岁月之前,墨佑有权有势的时候,就想过要为姐姐修一座曾经她住过的玉蕴殿,可惜他遇到姐姐的时候王宫已经毁了,后来那些知道构造的人也在岁月里消失了,最后只能拙劣地修一座瑜宫。
一直以来他住的都是偏殿,主殿是姐姐的,只是牌匾一直未能挂上去,如今终于能真正成为玉蕴殿。于是墨佑随着大军还未到魔界的时候,就吩咐拂羽安排好了事宜,只待姐姐醒来。
筠瑟看着这些吵嚷的王臣,他们好像都能找出一套看似合情合理的说辞,但是她就是诡异地从这些为了魔界为了族人的辩解里听出国师哥哥对那个姑娘的维护,甚至筠瑟大胆地想到,会不会国师哥哥从始至终都是在为了得到犹青呢?这些年待在魔界不过是为了有一日这样光明正大地把犹青从人界手里接过来?
筠瑟越想越委屈,虽然只是一个念头,但是就是不可遏制地感到脆弱,然后由衷地想念起父君与母妃,想起那时的墨佑。
这边的墨佑与箸月莘商讨过一些犹青所缺失的那一魂可能会在的地方,真要论起来,墨佑与数千年前的犹青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是很有限的,那些时间多在一些边境辗转,经过岁月的雕琢,那些地方早已变化许多,墨佑也不太肯定残魂会不会徘徊在那。
商讨的时候,箸月莘的表情忽然变得难看,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苗头,但是不妨碍箸月莘从魂灵想到了鬼族,想到了曾经遇到的一个姑娘,打开的匣子就会有光溜进去,即便是一条细缝。
箸月莘在跟墨佑提及鬼族时,尽力专心地应对当下的情况,不去过多想别的,他既对犹青使用了那药,便是有愧,一时间也只能从魂灵上补偿她。
最后墨佑决定在处理好这次事情后,先去人间看看再去鬼界探探消息,倒不是墨佑不想面对没有感情的姐姐,只是别的人他总疑心会遗漏,会不能完完整整带回姐姐的魂灵。
等到这一日落幕后,箸月莘回到魔界的住处里,一个人终于绷不住,已经多久没想起她了?明明第一次说起魂灵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她。
魔族对于魂灵的了解是不足的,至少最有能力的魔族医者,也处理不了魂灵动荡这样的大事,而箸月莘对于魂灵的了解和研究,全得益于这个她。
她是个鬼族,若是入了轮回,她可能还会是个人,可是她为情所困,生生把自己折磨成一个疯魔的鬼族大能,再然后的她也许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箸月莘更年少一点的时候,或者说他的叔叔在位的时候,他就是个闲散的王,游历天地,痴迷医术。
他是在人间遇到她的,她附身在一个公子的纸扇上,按理来说,从别的种族死后沦为鬼族的,是没有身形的,根本撑不到进入人间,可是她竟就好好地附在纸扇上,看样子还在上边许久了。他一个人四处游历,第一次见这样特殊的“人”,不由得生了好奇,竟是趁公子熟睡之际,将扇子拿了来......
若是他没拿来,会不会也不至于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箸月莘也来不及再回想一些,就听得一阵敲门声,不得不快速收拾好情绪,起身开门。
“堂兄,”筠瑟披着一身寒凉,挂着泪珠子,看着箸月莘。
箸月莘哪会不知道刚刚议事大殿上的事,侧开身让筠瑟进屋,却不料被筠瑟一把抱住,“呜呜呜~堂兄,呜,国师哥哥怎么这样啊?”
箸月莘这段日子一直在墨佑身边,亲眼看见墨佑对另一个姑娘如此关心,哪能不懂筠瑟想说什么,此情此景却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抬手拍拍筠瑟的背。
“国师哥哥说什么为了魔族,我看他就是私心而已,他怎么可以这样?我难道不会伤心吗?他还那么凶地看着我。呜呜呜~嗝。”
“瑟瑟乖,犹青救过他,是恩人,瑟瑟这么乖,墨佑一定不是故意凶瑟瑟的。”箸月莘在心里可不是一点讨厌墨佑了,虽说能理解墨佑对于犹青的步步为营,但是也突然说不准墨佑究竟有没有在乎过魔族在这次事件里的利益。
就在魔界带走犹青直到看不见影的时候,压在众士兵肩上的担子忽地轻了不少,魔族竟然如此好说话,让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为此不少将士在私下里破口大骂魔族人有病。
魔族的退出也减轻了仙家的压力,毕竟这一战若是长久下去,对于仙士的成长不一定是有利的,万一再因杀戮生了心魔,那就不好说了。
坐在大堂中的人仙,既欣喜结束流云镇的战争,又不免忧心魔界怀着别的目的。一时间众人的脸色竟也不太好看。
“师兄,我想回山一趟。”苒萩还能在昏迷的兖玉身上闻到一丝香味,心中还记挂着要查个水落石出。
“师妹在纠结香味的事吗?回山也好,顺便处理一下山中事宜,我且在北城再等上几日,若是妖族有何异动也更清楚些。”汶榷点点头,汶榷也为香味一事上心,兖玉说起来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要不,你把兖玉带回山去,说不定就醒过来了。”汶榷想了一下又说。
“好。那我先行一步,各位师兄这边就辛苦你们了。”苒萩站起来,示意一下就走出门去。
兖玉住的地方叫“澄”,据其师父灵夫子所言,是想要兖玉在修炼中看清所思所想,心思澄明,这样的期望也是兖玉所追求的,甚至他有时候觉得他很清楚知道自己知道天地,可他后来才发现他根本看不清这天地间的人事,当然这是后话。
苒萩把兖玉安置在“澄”的卧床上,再次把脉,脉象平稳,香味竟也淡了不少,想来人也应当快醒了。
果不其然,苒萩去藏经阁查阅典籍的时候,兖玉恍若从混沌中变得明晰,醒来时一身轻松,却又有一股浓重的空落感。
从晕倒的地方回到“澄”,兖玉大致知道是师兄让人把自己送了回来,只当是自己修行不足生了岔才会晕倒,当下醒来便去清修的地方打坐。
苒萩与兖玉碰上面已是两日后了。
“玉师兄可有不适的地方?”
“师妹挂心了,无碍。”兖玉也是想来看看自己为何晕倒,两日打坐并未觉修行的不妥之处,“还辛苦师妹将我带回。”
“玉师兄客气了,师兄可能回想起晕倒前发生了什么?”苒萩自认为医术无敌,查遍书籍也找不出什么能使一个真正的仙君快速晕倒。
兖玉摇摇头。
“玉师兄醒来时可曾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苒萩见了,又茫然了。
“香味?”
苒萩盯着兖玉的眼睛,见着反应,很是诧异,这样看来,只有她闻得到,是因为单她擅长医术吗?那是什么药材带来的味道吗?那香味说来也奇怪,不似人间的脂粉味,也不似什么花草,可闻来便是很让人有深深的印象。后来的苒萩终于能形容它,它是一场不可得的遗憾,牵肠挂肚又无处寄托,只能面对山河独自落下泪来。
“玉师兄,你与犹青是何关系呢?”
“这又是何故?”
“这香味你与她身上都有。只是现在我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应是散去了。”苒萩想不明白这一点。
一个是人间冷清薄情的守护者,一个是无情道最高代表的仙君,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牵扯才对。
“单我与犹青吗?”兖玉微微蹙眉,“这我也不知,不若去看看犹青身上的味道是否还在。”
“一时间无法见到犹青了。”苒萩小心说着,她的直觉告诉她兖玉会伤心。
“见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兖玉离开藏书阁的时候,谈不上有多失魂落魄,却也与多年前他从人间回来一样,很落寞。
苒萩看着这样的背影,心里很清楚兖玉师兄是个多厉害的修道高手,可是就跟灵山天雷那晚一样,苒萩总感觉兖玉这样的表现,已经超出他自己的控制范围,这是因为她经历过爱恨之故容易多疑,还是真的有蛛丝马迹已经暴露了兖玉尚不自知的心思吗?
就兖玉此刻的心情而言,他有些气愤,人族那么轻易就拿犹青做了交易,甚至犹青从未参与这样的交涉,她一直昏迷着,她若是醒来发现在魔界,再也无法回到人间……她会不会觉得在人世白白走了一遭,她才十多岁就亲身经历了生死。
兖玉坐在打坐台上,尝试着去体会人族与魔族的想法,甚至去体会犹青这一路的心理,最后思来想去,回到了自己这儿。
他们再一次没有好好告别,不知是否有再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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