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此事,长乐宫便只余旐湄一人,皇帝也曾想着让她挪置出去,棠棣宫恰缺着主位,旐湄却回绝道,“谢皇上好意,只是臣妾惯是一个人住着的,何况才挪了殿室,实在不好一直劳碌。”
皇帝眉头一挑,细细神思,松口道,“也罢,你若喜欢,住着便是。”
他又流连朝堂数日,不停的批着奏折,等妃嫔们再次见到他,已是八月,是避暑的日子,也是盛夏的尾声。
后宫向来是不许干政的,只是隐约着宫里会传些话来,大致是赵将军在进军还算顺利,已经悄悄命人部署策略,只是云琼有些动荡,民心也难安。帝王也只能加强了巡检。
临着避暑前一天,宋皎悄悄去看了潼恩一次。虽然容华被关了禁闭,但好在也未提不许探望,身处一宫,侍卫只吩咐两句放她进去。
容华见着来人,神情微微错愕,她已经一个月未曾踏出寝殿一步,这日子也实在难熬。
“是你……”她微微一喃,紧接着匆匆得下了小塌,抓着她的手,颇有些垂泪之势,宋皎微微一惊,“容华怎么了?”
许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轻巧的理理衣襟,寰朝服饰被穿的如此贴身。多日不见,虽见她眉间生了忧愁,人还是水灵的,微微一松。
容华将她引致塌前坐下,欣喜道,“前些日子听闻你成了贵人,还未来得及恭喜,瞧着我现下出不去……也不知送什么好……”
宋皎忙忙推拒,“可不要了,本就不是大事,难为你费心。”
宋皎见她欲说些什么,忙将话锋一带,“我知你也不缺吃穿,倒给你带了些小玩意。”
秋蝶将身后布袋子放下,熟稔的打开,里头放着许多新奇的东西。潼恩一时感动,“难为你为我寻这些。”
宋皎一笑道,“我想你本就是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若取了些我们凌桥的东西给你看。”
潼恩新奇惊喜之下,抓着一把络子,五彩丝线缠出来,想来也是特地留意着去宫外寻来的。后妃身外宫内,出入多有不便,潼恩热泪道,“宫规森严……我不知怎么说回报你对我的恩情。”
“原是兄长托人带进来的。这也算的恩情么?”宋皎笑意不减,“那日你送我蜂王浆,我怎不知你从北凛带来的吃食何其珍贵?何尝不是你对我的恩情呢?只礼尚往来是矣。”
容华素手拭去眼角晶莹,轻轻一笑,又有些揶揄开口,“我有一事相求。”
“你只说便是。”
她道,“宫中时日长久,我在北凛不曾学的什么乐器。来了中原,也想有个才艺傍身。”
“这是自然,你若这样想便最好不过,”宋皎静静一笑,“可想好要学什么?”
“鼓。”
宋皎透着她,仿佛见到北凛的爽色,可想到现下有着战事,心底忧伤,却怕容华多想,微微一压,道,“自然。我替你寻好鼓来,尚仪局的乐师自然也是个比个的好。”
“如此,便真是多谢了。”她周身的空气终于像流通了一样,下一瞬她的眼里又覆上一层失落,“大抵你们也快动身了吧?”
“是了。明日便是要启程了。”
她略带担忧,“你可都打点好了?”
宋皎颔首算是默认,然而却清楚的捕捉了容华失落的神色,却也不知如何安慰。
“大抵满宫女眷,只有我去不得。”
宋皎征着,见她如此,欲言又止。反而是一旁的秋蝶嘴快道,“听闻白姬也不去了呢。”
“秋蝶……”宋皎微一转头,轻轻呵道,言语虽有责怪之意,却也没能忍心说的下重话。
然而微一凝神,她又与潼恩对望一眼,眸中皆有疑惑之色。想来,宋贵人也是不知的。
潼恩诧异道,“怎的就不去了?”
秋蝶张一张唇,却无声音,见着宋皎面色无异,轻咍一声道,“原是万选侍落水身亡一事惊到了白小主,加之她原就有些心悸,晕厥后,太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醒过来,可日夜不肯说话,饭菜也动不了几口。听她们殿里的人说,昨个日子皇上才去见过呢,出来的时候……”
秋蝶便不再说一字半语。然而事实已明,潼恩暗叹一口,“我原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争斗二字。”
宋皎眼底涌上些许复杂,她,又何尝不是。从前在宅子里便要与主母嫡女争论,而今来了宫中,她无心要斗,虽不指望这宫中太平,竟也不肯有半分喘息。
“莫非女子是为了争名夺利而生吗?”宋皎怅然,有着说不尽的愁情,夹杂着厌倦,“竟如此可恨,不想争名夺利之人,也要被迫去争。”
“可恨的是,我们为的永远不是自己。只不过挣来的东西能分到点好处是了。”
宋皎听着的她的话,潼恩似笑非笑,眼含悲切痛彻,这其中深意,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宋皎微微敛了笑意,沉静道,“时候不早,嫔妾就先回,若有时机,便为姐姐争上一争,汀兰水榭避暑的日子里,你也可出来走动走动。”
潼恩眼里含了热意,只言多谢。
贵人一笑,抬手静静离去了。她仍旧穿着素色宫装,与初见时别无二致,只是那衣裳的料子,那首饰的质地,无论如何都彰显着,她已经是正六品,可以用金饰的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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