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总是有些许对的。今年夏季比之往年是要炎热许多。因此尚宫局的宫人们打点着向各宫分发冰块,尚食局也早早做好了甜碗子等冰甜的瓜果,只总有那么些不愉快便是。
不过五月尔尔,尚宫局内日日加以通风熏香,也仍旧有着吹不散的热气,人们来往整齐,动作利落,面目带着焦躁。
“我与芳更衣同为从八品,还与她越过一级,怎她偏就比我多出这些来?”
一双巧眸带有争执的怒意,身着一身轻浅宫装,仔细看着才像是宫里头的主子模样。地上放着特制的专门用来派送的冰鉴,里头搁着白花花的冰块儿,凑近了似乎能感受到寒气,然而渐渐与暑气融合着化成些水。
“万主子,您也知道,今年夏天原就来的急热,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那么多冰块儿,更衣刚刚入宫,需要打点的还算多些,若您也要这么多冰块儿,那冰窖里头的可不是要用完了,等六七月来了,上面的主子还要责罚下来,实在是没得给啊。”
尚宫局的公公牙尖嘴利,一番话说的万思远无地自容,又气又急,哪里不知这是诽腹她没有芳怡受宠呢?
“巧言令色!”正说话间脸颊因火气而涌上不自在的炽热,然而最终也做不得别处,只得迎着那句“万采女慢走!”悻悻离去了。
因着穆知之的事,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生生挨着炎热,好在如今尚能忍受。
万思远火气的背影远去,小太监才直起身子轻嗤一声,这宫里不得宠的主儿就如同野草闲花,若个个都要细心伺候着还不累死了?
一脚刚踏入长乐宫,见皇上的御驾摆在外头,宁康利落的给万思远打了个礼,万思远喜道,“可是皇上来了?”
“回采女,皇上正与瑾婕妤那儿说说话。”
万思远瞬又做打蔫儿的茄子状,头也不回的进了寝宫。宁康暗自摇头,原就是顺常,倒也能有几分目光,而今一朝被贬,怕是永无出头日了。
忆云殿内,辰硕正与旐湄对着下棋,二人你来我往间已是棋盘密密一片的黑白色,互不相让似有死局之势。
看着旐湄最后一枚棋子落下,辰硕笑道,“朕输了。”
随后叫人收拾了棋盘,旐湄亦含笑,找了个软垫子靠着,下人们重新换上了茶水,皇帝挥一挥手,连带着茯苓也退下了。
室内清凉解热,似乎给身边人镀上暖金色,颇有岁月静好之势,旐湄敛着眼眸,闭目养神间听他轻轻道,“前些日子玥伊与朕说了些话。”
闻言她睁开眼好奇问道,“言之如何?”
“她与朕说起君御在仇雠之事。”
她呼吸有些发凝,突然间有些哑涩,三言两语便懂得帝王的顾虑。“皇上要如何处理?”
“朕想着安排个时辰,去见她。”辰硕转头,轻摩挲着手指道,“你要随同。”
“非去不可吗……”原是要为了控制母子二人,以庄华为要挟而互相牵制……她实在不愿去见那张面容,牵扯她许久的面容。
帝王定住,坐在她对着的方向,似乎有一种无可抗拒的迫力,“必去不可。”
隔了几日,帝王在朝堂上看着陆祺泽奉上的佐证,以及地方百姓呈上的署名表,愤怒的将账册纸张挥于殿下。众臣跪乎息怒尔。
晋台总督魏骞之事落一帷幕,连带着数人连坐被贬,除去魏骞欺压民众,抢占田地且私受贿赂长达数年,招兵买马的罪责一旦扣下无可挽回,命即刻革职斩首,遣散家中各人,以儆效尤。
“皇上英明!”
待到早朝结束之时,宁康跟在身后随他回去披奏折。辰硕才敢轻轻呼一口气,然而没过多久,御书房前的台阶上跪着一女子,哭声连连要见君王,见人拦她不得,起身就要向内室闯。宁康见状立刻出来喝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扰了皇上担当得起吗!”
然而见那女子一袭橙缎罗裙,步履急促凌乱,美眸含着泪水与哀怨。“宁公公!”
周身之人见着那为首的太监,便松了她,谁知见自己少了束缚便赶忙奔道宁康身边紧抓着他衣袖,“宁公公!让我见皇上一面吧!”
宁康被这阵仗下了一跳,再一看来人不住的惊呼,“程修华……娘娘怎么来了?”
“您快先起来罢。”宁康说着便要扶几乎半跪的她起来。然而程语惠一双手胡乱的抓着,最终还是御前的下人们才扯着她起来。
然而夹杂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也终于扰了辰硕,他略略出来,见到程语惠一瞬便了然。宁康见到皇帝来了一边示意下人们先让程语惠闭嘴,一边忙道,“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宫人们手忙脚乱的捂了程语惠的嘴止着她哭喊,然而她却一口咬在太监的手上,场面一度混成一团糟。辰硕冷声道,“够了,如此吵闹御书房,你想怎么样?”
“请皇上为臣妾父亲做主啊!”宁康这才恍然,她的父亲程悙因与魏骞勾结下狱,要待上十年之久。想来是程语惠不忍,才直奔着御书房来了。
然而程语惠万没有想过帝王绝情至此,便是一挥袖从容转身对着宁康道,“送她去石榴巷住着吧。”
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心中似有一把斧子在砍,钝痛无比。其余宫人亦是一愣,唯有宁康面不改色道了声是。
杜鹃园原是培育奇珍异草的药地,后来药地迁移到太医署。因此改做石榴巷。一般是触犯天子的不受宠妃嫔去的地方,与冷宫又有些不同,并非庶人,但无品级,说是住在宫里的平民罢了。在石榴园还有着单独的居所,不比冷宫半零不落,破败不堪。饭食也算得上新鲜,只勉强度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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