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薄雾氤氲。
程夙睁开眼,她昨夜睡得浅,今天起得格外早,唤了半天云裳都没有反应,想来是在忙活别的。
她随手披了件斗篷,打开房门。
雾太重,程夙只能看见少年笔直的身影站在院外,似乎是在等她。
谢昭奕?这么早?是答应她了?
程夙本想上前去,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她只穿着中衣中裤,外面披着昨夜的斗篷。
谢昭奕许是等急了,不耐的转过身去查看她到底在干嘛,便看到了这一幕。
少女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红色的斗篷下是白色的中衣中裤……
成何体统!!!
谢昭奕又迅速转过身去。
程夙耸了耸肩,进房将衣服穿好后又走向谢昭奕。
“你一直在等我?”程夙问。
谢昭奕居高临下地撇了她一眼,不语。
他眼神里的不屑全被程夙看了出来。
这人……记忆只有三秒吗?!昨夜关系才缓和了些今日怎的又成这样了?!
“那你可是打算教我练武了?”程夙的语气带着试探又有些迫不及待。
“小姐这小身板拿得动剑吗?”谢昭奕怼了一句。
似乎觉得不过瘾,他接着又补了一句:“小姐还是先锻炼锻炼自己的体力罢,要是真遇到危险还能跑。”
“也对,打不过我可以跑啊,确实应该锻炼锻炼体力了。”
谢昭奕本来想看她吃瘪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曾想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他这法子不错?
程夙看了看他,诚心诚意地邀请:“那你跟我一起跑吗?”
“不。我可不会逃,永远也不会,兵来将挡水来土便是,况且,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打不过的人,除了……”
“你怎么一根死脑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实在打不过就跑,懂不懂?”
不知是年少轻狂又或是他的一身傲骨,程夙总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他打不过的人”这种话在他嘴里说出来是合情合理的。
程夙也不再说话,默默卷起裙摆准备跑步。
谢昭奕瞥见她的动作,转过身去。
这姑娘……还真是不见外。
就在这时,云裳的声音传入耳畔:“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注意礼节啊!快把裙子放下来!”
等身后的动静小了些后,谢昭奕才转过身去看她们。
“谢侍卫这是做甚?大庭广众的你竟然让她掀裙子?登徒子!”
谢昭奕闻言也是生气,又懒得跟她争辩,就狠狠地登了她一眼。
云裳性子泼辣,若不是程夙拦着今日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个……要不今日就先算了?明日再练,明日再练。”
谢昭奕强忍着怒火,深吸一口气:“再也不见。”
云裳恼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昭奕没有理她,径直离去。
谢昭奕捏紧了拳头,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般蛮不讲理的人。
程夙将云裳拉了进去,边拉边对着谢昭奕早已走远的背影喊道:“别生气,别生气,明天见。”
云裳将衣服拿给程夙,“这些都是大公子为您新做的衣裳,小姐快试试,都是新款式呢。”
程夙看着眼前的衣裳——斗篷是兔毛和狐狸毛的,衣裙是丝绸的,颜色大多以藕粉色,水绿色,水蓝色为主。
程煜安的眼光向来很好,挑的衣裳与程夙平日里的花枝招展不同,大多是素雅却又不失华丽的,从前的程夙每到换季就期待大哥送来的新衣裳。
但她现在来不及高兴,快要到新年了离婚期不远了……
——
转眼几月过去,除夕已经过了,今日是上元节,原本今日宫中是要设宴的,但因为灯会是一年一小,五年一大,今日刚好是第五年,宫宴便推迟了。
她走到临风院轻扣程煜安的书房门。
“进。”一道清冷的男声从房内传来。
程夙推开门,看见程煜安与谢昭奕正交谈着什么。
见是她,程煜安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阿夙今日怎的得空来大哥这了?”
她走到程煜安面前笑道:“自然是想哥哥了。”
程煜安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看着其乐融融的兄妹二人谢昭奕确实显得格格不入了。
程煜安又接着问:“新衣裳可还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哥哥眼光这般好,我都自愧不如了。”
程夙不经意间瞟了瞟谢昭奕,又想起刚刚说到的新衣裳。
这一年,她好像见谢昭奕穿过这么几套衣服就连除夕也没见着穿新衣裳,他的衣服料子都极差,程巍也不是没有想过给谢昭奕做衣裳,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衣裳首饰金银财宝乃身外之物,即使他穿着料子极差的麻衣但一身傲骨仍存。
“哥哥,今日天气好,晚上还有灯会,陪我去逛逛吧。”
对于程夙的邀请他很快便应下了。
临走前,程夙叫谢昭奕也跟上了。
——
此时才正午,程夙和程煜安并肩走着,谢昭奕跟在后面。
“咳咳……咳”程夙低声咳起来。
程煜安关切询问:“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嗯……许是前些日子感了风寒,今早起还有些发热。”
程煜安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当真是贪玩……身子不舒服还硬要出来,前面有家医馆,进去去看看罢。”
程夙低着脑袋,嘴角微扬。
“哥哥,听说那家医馆的大夫包治百病呢。”
“不错,不过在民间口碑一直很好,那医馆的沈大夫的医术在昭京向来是数一数二,他原是宫中御医,后不愿受宫中的约束才经营起了医馆,医馆里的大夫大多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这家医馆她记得,听闻那沈医师妙手回春,病入膏肓的人都能治好,但这老头脾气有些古怪,说是医者仁心实则不然,说不治的人便绝对不会治。
上一世,程煜安的命虽是他所救,但也是程巍亲自三顾沈宅才将他请来。
程夙想:若是带程煜安早些来看,是不是就不会到那般田地?
医馆里的人很多,里面无论是大夫还是伙计各个淡泊名利,就是再尊贵的达官显贵来了也不会笑脸迎合,都是各忙各的。
给程夙把脉的张大夫看上去很年轻,大抵二十出头,他眉头微蹙,“姑娘并无大碍,稍作休息便可,倘若实在放不下心,平日里可以多吃些补药。”
程夙苍白的小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当真?咳咳……咳”
她拿起帕子咳了好一阵,缓过来时帕子上沾满血迹。
程煜安有些急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并无大碍为何会咳出血?”
张大夫也有些不解。
“这……这……怎会如此?脉象平稳明明并无大碍的……”
程煜安接着询问:“沈大夫可在?”
张大夫有些难为情。
“老师说……闲杂人等不得……”
“去叫!”
虽然张大夫不动但医馆里的伙计哪见过这阵势,赶忙屁颠屁颠跑去找沈大夫。
过了一会又跑回来。
“沈……沈大夫说……请回罢。”
程煜安有些恼了,怒道:“什么医者仁心?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程夙见此轻扯程煜安的袖子对他轻轻摇头。
程煜安立马心领神会,乖乖闭了嘴。
谢昭奕在一旁站着也并未多说,他自进医馆开始就一言不发似乎早就知道程夙要干什么,好在他不会拆穿她。
程夙拉着程煜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罢了……哥哥,阿夙本就是贱命一条,自出生起这命便已注定,阿夙不能再贪心了,能苟活到今日阿夙已经很满足了……”
程煜安俯身轻擦她连上的泪水:“说什么傻话,我们阿夙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程煜看着张大夫声音哽咽道:“我这病古怪,沈大夫不肯见我们也理所应当,若是治不好也不怪还辱了沈大夫的名声……”
“听说这里有鹤顶红卖……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正经医馆怎会卖毒药,更何况还是鹤顶红这种奇毒。
张大夫闻言连忙摆手,语气似乎有些许紧张。
“姑娘谨言慎行!正经医馆怎会卖此等毒药!莫要造谣生事!”
程夙不紧不慢道:“那就是有了。”
“够了!姑娘上来罢。”
声音是从医馆的楼上传出,听声音应该是沈大夫。
程夙三人上了楼,一两鬓苍白的老人坐在桌前。
“姑娘何病之有啊?”
沈大夫虽语气淡淡但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她行了个礼,“请先生为我哥哥看看罢。”
程煜安不解。
“阿夙?”
程夙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带在椅子旁坐下。
随后又转头对谢昭奕说:“谢泽,你还要在这里听下去吗?”
谢昭奕耸了耸肩,转头准备离去。
“且慢。”
沈大夫和程煜安异口同声道。
“谢侍卫,留在这罢。”
程夙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头向沈大夫说明情况。
沈大夫瞧了好一阵,也是微微蹙眉,半晌语重心长道:“公子可有江湖仇家?”
程煜安性子虽清冷但为人处事还是不错的,准确来说他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他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并无。”
“怎会如此?公子这症状是中毒了,还是栖阁的毒。”
栖阁?那个以毒著称人人喊打的江湖门派?
“先生弄错了罢?我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沈大夫摸了摸胡须,“这就是栖阁毒的高深之处,杀人于无形之中。据老夫所知,这毒毒性不烈,只会致残且必须服用两次才会起效,看公子这样子应当是只服过一次。”
“此毒何解?”
“只服一次并无什么大碍,吃些祛毒的药便可。”
程夙犹豫了一会,拿出一张纸来。
“此毒是否也出自于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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