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密布,往日喧哗的集市空无一人,唯有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一双纤纤玉手从深红的帘子里伸出来,微微拨开一道缝隙,南凤歌投过缝隙见此情景柳眉微蹙。
“本宫没记错的话,这该是集市,怎的如此冷清?”
马车外的半夏不以为意,“回公主,许是这天要下雨了,都早早收摊回家了。”
风雨要来了吗?
南凤歌收回手没再说什么,心中总归是有些不安,沉吟片刻开口道:“不回公主府了,去摄政王府。”
半夏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去吩咐车夫。
“希望是我多虑了。”南凤歌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呢喃道。
……
“明家果然如爱卿所说那般,只不过明家嫡子嫡女却是跑了,爱卿可知道他们在哪?”
在御林军的围捕下,不会武功的少爷小姐就这么跑了,要说没人帮忙南芜是不信的。
而嫌疑最大的人就在眼前,哪怕明家一事就是他提起的。人能为了自己想要的做出什么,南芜都不奇怪。
只是这闵安究竟想要什么呢?
面对南芜的猜忌,闵思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就算是送给南芜的最后一场大戏吧。
“臣不知。”声音清冷,没了之前声带受损的暗哑。
“那爱卿能不能把他们给本王找出来呢?”南芜心底的猜测中间成型,目光越发凌厉。
这样的情景换个人可能会紧张,但闵思却是深感无趣,算着时间约莫一刻钟后孟景易就该带人打到这了,也就准备对南芜坦诚相待了。
“王爷还请仔细听臣接下来说的,有什么错处还请王爷纠正。”
南芜没回话,锐利的豹目直视闵思戴着的面具,半晌才开口道:“在说之前,爱卿不妨把面具摘下来给本王看看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一双无暇的手在面具上停留片刻,闵思抱歉的笑了笑,“我长什么样可不是重点。”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南芜对于他就是闵思没太大的反应,他已经怀疑好久了,惊讶的是闵思是如何得知那些的。
闵思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看向南芜,“这个就恕我不能告诉摄政王了,毕竟我想聊的不是这个,这样下去就太慢,所以我直接说了,摄政王就不要打断了。”
见南芜没再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闵思满意不少,“我父皇没死,从一开始他的死就是一场骗局。这场骗局你和岳帝都知道,明宴卓也知道一部分真相,所以才会让明婉联系我。”
“至于目的,你们每个人都不一样。”
“你是为了我母妃吧。那时候你的权利早就能做到堂而皇之的把我母妃弄出宫再给个新的身份,但是你没有,是我母妃不愿意吧。”
“所以你就放任我父皇的计划进行,这样起码在李清祀眼中他就是个死人了。”
“岳帝是为了鲛人,父皇他早就传信给他告诉他我母妃和我都是鲛人,他才答应出手帮忙。”
“再说我父皇,他是为了皇权。”
“不得不说的是你确实比他更适合做皇帝,轮权谋之术你远在他之上,所以等到他发现自己被你慢慢架空了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只能搏一搏。”
“于是就设计把我送去岳国,故意假死在我面前,让我心里对他的愧疚达到顶点,再经过几年的发酵,之后的一切就都好办多了。”
“毕竟没什么比一个想了多年的死人突然活了更让人开心的了。”
“同时他相信岳帝为了去的我信任好让我自愿割肉放血一定会请人细心交到我,还会帮我向你复仇。”
“等到我成功的时候就是他就该出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所有过错推到你身上,反正你在别人眼里已经一身黑了,再黑点也没人会深究。”
“这样他就干净了,就可以重登皇位了,再立我为太子,明着是让我再锻炼几年,暗地里是让我做他稳住位置的工具。”
“总结一下就是,想养出一条听话,不会跟他抢位置且有能力的,狗。”
啪啪啪,南芜鼓着掌赞叹到:“不错,那再说说我为什么在你出生的时候宣告世人你死了,以及我这么怀疑却没动手的原因。”
态度相当之镇定,南芜清楚,闵思既然跟自己坦白了那么一定是做好了所有准备,说不定人都打到京城门口了,挣扎还不如好好看看这孩子知道多少。
闵思也很配合的继续说,两人的气氛竟是诡异的和谐,一点也看不出一个打算谋权,另一个是被谋权的。
“因为伟大的爱情。”
语气中好像带着那么一丝嘲讽。南芜却是破天荒的笑了,真正愉悦的笑。
“你是在嘲讽我?还是你自己?”
这次闵思没回话,盯着桌上那个茶杯发呆。它的底部绘制了一片海,海面上露出一条浅红色的鱼尾。
就在闵思看着那条鱼尾出神的时候,南凤歌突然跑进来了,精致的发髻凌乱不堪,深红色的宫装也有残破。
“皇叔!有军队打进来了!”
南芜不甚在意的挥挥手,“还记得皇叔跟你说吗?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南凤歌还想再说什么,余光瞟到了一旁的闵思,此时他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的脸和南凤歌有三分相似。
接连的冲击让南凤歌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你……这,皇叔……”
“温禧公主,不用在意我您好好和摄政王享受最后的时间就好。”闵思笑眯眯的说道,颇为善解人意。
话音刚落,孟景易就带人冲进来了。闵思也不觉得尴尬,保持着微笑,“哦,看来没有最后的时间了。不知你们是自己解决还是我动手呢?”
南凤歌虽然没见过什么风浪,毕竟也是被南芜悉心教导了多年的,结合从小南芜就跟他说的已经基本能搞清楚情况了。
面对闵思郑重的行了个跪拜礼,“我愿意自裁谢罪,还请不要伤害那些百姓他们终归是无辜的。”
“谢罪?”闵思好像听到了什么及其好笑的事,“哈,你有什么罪啊?来跟我谢罪?”
南芜打断南凤歌接下来要说的,“她毕竟是你妹妹,能否留她一命?我能保证凤歌不会妨碍到你。”
虽然是求情,可语气十分淡漠,没有一点求人的样子,好像只是走个过场,南凤歌死不死跟他没关系。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下起了暴雨,伴随着阵阵惊雷,看上去骇人无比。
在大雨的噼啪声中,闵思的声音慢慢想起,“可是,她活着就是妨碍我怎么办?”
一直跪在地上的南凤歌并不意外,从小南芜就告诉他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天来的时候就是她死的时候。
她怕死,但是宁国的温禧公主不该更不能怕。
取下多余的发簪,只留了一只白玉步摇固定,南凤歌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从墙上抽出一把剑横在脖颈间。
“温禧甘愿赴死。”
冰冷的剑刃划破脖颈,温禧的意思无比清醒,眼前出现了无数画面。
“殿下,您是公主不可这般不知礼数,要学会对下端庄,对上恭谨。”
“殿下,您代表的是宁国皇室,无论如何都要先想着皇室的颜面和利益。”
“温禧,你享受了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锦衣玉食就要付出点什么,必须承担起做为温禧公主的职责,维护皇室的所以,哪怕是黑暗肮脏的一面。”
“只要是温禧……”
“做温禧好累,也好冷……”
这是南凤歌最后一个念头,其他的再也不愿想。
愿来世我是南凤歌。
重重倒在地上,步摇碎了,白玉晶莹的碎片落了灰,散落在青丝之间。
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了南芜脸上,他没有任何表情,像闵思一样旁观了全程。
京城中最奢华的摄政王府最后淹没在了一片火海,大雨也没能浇灭。
……
不知过了多久屠杀从开始到结束,大雨见证了了一切,潮湿的气息中揉杂着血腥味,血水蔓过地面,整个京城一片死寂,唯独城门上站着一个人。
南渡站在城墙上依旧是一身龙袍,不禁觉得有些讽刺,他就是个傀儡穿上龙袍也不是真龙,坐上龙椅也终不能圆满。
他望着这座已经成了死城的地方,到处都是尸体,血水铺满了整座城。
看着这一幕南渡心中诡异的平静,这座城里肮脏太多了,这样也好。
随着一阵风吹过,南渡一跃而下,在他眼中,地下有南凤歌正等着他,他们都是不该存在的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有何不可?
为什么这人世间就是不允呢?到了地府就可以了吧?那里就没有温禧公主和傀儡皇帝了。
南凤歌是南凤歌,南渡是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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