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书·雁归辞(六)
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有大臣向女皇进言,希望她尽快
处决端木深,但绛鱼总是借故拖延。另一方面,绎鱼也派了人寻找当天放箭的刺客,还嘱托阿痕暗地里监视苻洗。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拖得越久,民怨越大,就连皇城外都开始有百姓聚众抗议了。
那一日,黄昏大雪。绛鱼终于等到阿痕又来找她,他一来,她便问他:“你说这唇脂要用特定的药膏方可以清洗,药膏能给我吗?”
阿痕本来想说有何不可,但脑子里忽然闪过些疑虑,问:“这个时候你要药膏做什么?”
绛鱼坦白道:“只要能向大家证明,我并不是真正的寒音,也就可以证明端木深不是想害我,而是想除害,不是吗?“
她想自揭身份来救端木深。因为除此之外,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阿痕一听,立刻反对:“不行,我不同意!他们要是知道你不是寒音,把你当祸国殃民的妖孽处置了怎么办?”他有点像个小孩似的嚷嚷不休,“你要是死了,谁来帮我恢复正常人的身份啊?!”
绛鱼早料到阿痕会反对,也早就想好了怎样说服他。虽然这些话很难启齿,但她已经不得不说了:“对不起阿痕,我骗了你。我那时觉得你是妖魔,杀人害人,又会威胁到他,所以想置你于死地。建月老庙其实只是我的私心,并不能助你摆脱雁归辞的身份。相反,如果月老庙里被挂上第一块许愿牌,你,就要灰飞烟灭了!”
这时,忽听得门外“咔嚓”一声,是雪太大,压断了松枝。白昼的最后一丝光隐去,天色已经全黑。直到第二天早朝之前,阆苑宫的人才发现,女皇又一次失踪了。
阿痕几乎是把绛鱼五花大绑带出皇宫的。他又把她绑
回了城外山中的那间破庙里。
他既不肯为她卸去唇脂,也不准她离开破庙半步,他
道:“绛国群龙无首也好,月老庙建不建都罢,反正以后你就留在我家里,当我的小镜子好了。有你陪着我,我继续做雁归辞也无妨。”
他管这破庙叫家,一个满是蛛网朽木、无门无窗的地方,十八年来,就是他的家。
绛鱼眼眶发红,道:“阿痕,你放了我,再拖下去他们真的会处决端木深的!”
阿痕笑道:“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想我会在
意端木深的死活吗?”他蹲在绛鱼面前,摸了摸她的脸,“我只在意你呀小镜子,你没发现我对你那么好吗?我喜欢你,想要你永远陪着我。”
绛鱼摇头道:“你不是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唯一可
以看到你、可以跟你交流的人,所以你想留住我,因为你怕寂寞。这是占有,不是喜欢。”
阿痕盯着绛鱼眼中自己的影子,吊儿郎当地道:“随
便吧,反正我不介意你的心里面有谁,只要你的眼睛里有我就好了。”
被阿痕关了几天以后,绛鱼试图逃走,但失败了,她
赌气绝食,他便用勺子一口一口地灌她,逼她吃。他说这破庙是他的家,她便嘲笑他,哪有人的家又脏又破,于是他就摘了些野花回来做装饰,但她又把那些花都踩烂了。她担心端木深,常常做噩梦,梦见他被处死了。有一次她发梦的时候脚还乱蹬,踢翻了烛台,险些把破庙烧了。那一次阿痕很生气,不给她饭吃,她又故意激他,反而要跟他抢饭吃。一抢,饭碗掉在地上打碎了,阿痕烦躁地推了她一下.她没站
稳,摔了一跤,手掌正好被碎碗刺到,流了一手的血。阿痕有点后悔自己太粗鲁,想扶她,但犹豫了一下,站着没动。
就在这时,他们都看见,绛鱼手掌的皮肉竟忽然变
成了透明的,掌中骨骼脉络都清晰可见。但那只是一个瞬间,瞬间之后绛鱼的手又恢复了正常。她和阿痕面面相觑。绛鱼吓得不轻,阿痕的心里也是一阵阵抽紧。绛鱼知道阿痕是小孩子脾气,便故意跟他作对,想惹他厌烦,好放了她。有时阿痕也会带回帝都的消息,端木深暂时还被关在天牢里,相国想杀了他,但朝中也有位高权重者想保他,双方各执己见,僵持不下。不少官员都建议,还是等找到女皇以后再定论此事,而大家为了寻找女皇,这段时间也是焦头烂额。
阿痕关了绛鱼快一个月,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差。
而同时,绛鱼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
仅仅是十几天的时间,她就瘦成了皮包骨头,精神萎靡,脸色蜡黄,还常常虚弱嗜睡。
二十天以后,她只要一吃东西便会呕吐,有时还会吐
血。
绛鱼虽然害怕,却也暗暗有点激动。因为这也许是她
脱身的机会。她告诉阿痕,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远离了端木深,她入书是源于她对端木深的迷恋,她入书以后的命运也是跟端木深紧紧相连的。
“假如端木深运势衰微,我也不会好过。假如他死了,我想我也离死不远了:又或者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了。这两个结果,你觉得哪一个好?”绛鱼冷冷地看着阿痕。
阿痕想了想,大笑起来:“小镜子,你这么狡猾,每次谎话都说得头头是道,我应不应该相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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