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书花叶寄朝云(一)
从御膳司出来时已近薄暮,寿安宫掌事的小安子知道
我不喜被打扰,因此也是从晌午汗流满面地等到现在才哈着腰对我急切地道:“娘娘今儿就没进过一粒米!”
今日并非我当值,但听到此言我还是折身回去。
“那还请公公稍候片刻。
尚膳正上了年纪,顶着烈日跪到戌时实属不易,我弓腰扶起,劝他宽心后拎着食盒迈进寿安宫。隔着数重锦色纱帐,混着清郁润肺的甘松香,一道恹恹的嗓音蹿入我的耳中:“都几个时辰了,你还端着,莫不是这里头有毒我不吃你就没法交差?”
小宫女窘迫地咽下几块糕点,含着哭腔向她证明清白。
“没毒?那更不吃了。”她有些失望。
见到是我,她才终于松口,屏退了所有宫人,凤眸里的笑意像抹在山际的娇娆霞光:“每每闻到同心饼的酥香,我便想到阿诀。子彦,这世上还是你最懂我。”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默品其滋味,相思泪沾巾。每逢中秋怀念明诀,已成了她刻进肌骨的习惯。
如今明家江山跟着她姓沈已有七年,这曾貌倾天下的美人也不再年轻,但随口一句撩拨还是能轻易撼动天下男子的心,包括我。
这一刻我们不再是主仆,她品尝着同心饼,我品尝着她进食的姿态,近乎明目张胆,而她无动于衷,只因早已习惯了这样被人凝望和仰慕——出身显赫的她幼年即因先皇后的喜爱而被养在深宫,张扬到危险的美貌根本不为九重宫阙所压制。后来先帝迎她为宠冠六宫的贵妃,更是差点废嫡而立她的儿子晋王为储。
好在先帝尚念旧恩,在先皇后亡故后还是传位给了嫡子,但要求奉同是沈家出身的她为太后。那时朝臣认为主少而母壮,诛杀沈氏的奏章也被先帝驳斥:“朕非汉武,她更不是钩弋!”
后来朝臣的担忧成了真,及至今日所有人都怕寿安宫里的昭圣太后。哪怕她只是个弱女子,哪怕她的父亲曾因谋反被诛,哪怕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个讳莫如深的人。
先帝的名讳是明谓,而明诀是他一母同胞的幼弟,死于七年前同沈家合谋的叛变。
那当是天底下唯一能与她匹配的男子,值得她用尽余生去追忆。
鹤骨清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