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婚宴？

晨间的阳光有些清冷，灵奕牵着红凌的手走在他最熟悉不过的街道，他与红凌此时的装扮与如今兴起的汉服有些相似，一位白衣少年配上美艳的红衣少女，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的偷拍。

红凌有些羞怯地低下头，灵奕便脱下了雪白的衣衫将她的容颜遮挡起来，这一举动更是引来了旁人羡慕的神情，他便将红凌拥入怀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向街边的面馆走去。

店门口腾腾的热气中充满了面条的香气，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将锅中的面条盛起，转身看到灵奕，忽然有些惊讶，“孩子，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这小面馆。”

灵奕笑了笑，他当然还记着在，那个雨天向他招手的老婆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以及不声不响地让他留宿在了面馆，且没有收一点借宿费，是个慈祥和蔼的人呐。

“快到里头坐，面一会儿就好。”老婆婆十分热情地推着灵奕向店内走去，端着碗走过时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红凌。

灵奕与红凌坐在了店内最靠后的位置，早晨的客人并不多，多是赶着上学又还没吃早饭的孩子，这时红凌注意到了一位正夹着面条的小姑娘，约莫四五岁的样子，扎着双马尾，穿着古风的小裙子，拿着筷子却怎么也夹不起面条，这样看着却觉甚是可爱。

红凌望着女孩，许久挪不开眼，面露微笑却也带着一丝落寞，她曾做过这样一个梦：她与灵奕牵着一个小娃娃的手，在开满了彼岸花的三途河边散着步。这梦她没敢说与灵奕听，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能有灵奕陪伴在身旁就已是一生幸事，可如今她纵使希望拥有一个孩子也不太可能了…

小娃娃乖巧可爱的模样让她有了成为母亲的欲望，可她知晓…她已时日无多，或许她不该去练禁术，但如果不这样，她又怎么向他保证能够救出他的母亲，说到底是她太没用了，又或者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在一起的缘分。

红凌撇开了眼神，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撞入眼帘，让她目光一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位身着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孩慢慢走来却是那么真实，那个与她做对了几百年的花妖…居然还活着，她已不知是恨还是喜。

那姑娘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灵奕的身上，随后注意到了他身旁的红凌，她走上前去先开了口：“想不到我们还会再见。”

红凌听到这话很是惊讶，原来灵奕与她已见过一次了，她还记得她陷入沉睡时掌间传来的一股温热，后来听伺候她的侍女说，她掌心的曼珠沙华泛起了红光，她知道那是冥契受到影响后的反应，不过那时她想灵奕大概遭到了反噬…所以她只是着急，却并未思及缘由。

灵奕看到那姑娘后，似乎什么也没想，牵起红凌的手便往外走去，他们走到一个狭窄的巷子里才停下来，灵奕抬起手来看着掌心的冥婚印记。

红凌却是先开了口，关切地问道：“上次你在凡间见到她时，可是遭到了反噬？”

“是…”灵奕沉声回答道，心中却是像被钝物猛地碰撞了一下，一阵一阵地抽痛着，他不知怎样面对红凌，如果说…遭到这样的反噬是违背了契约，他最对不起的还是红凌。

红凌沉默了…也许她是在想这些年她与灵奕经历的种种磨难，少到不能再少的温情，也或许在想灵奕离开后，她的生活会是怎样…多年来她的痴情以为能够与他相守，但命运始终不肯成全她…现在又要再一次夺走他么？

“对不起…但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想知道她是谁，我不会离开你。”灵奕将红凌拉入怀中，吐露着心声，是她的模样太让人心疼了吧，他让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其实她大可以放心的，他怎么会跟一个陌生女子走呢？

红凌的头紧贴着灵奕的胸膛，感受着他温热的心加快了跳动，要是如此还不放心那是不可能的，但红凌还是垂下眼眸，说道：“你不必说对不起，知道吗？曾经她是你在凡间摘下的一朵曼珠沙华，你与她本可以在一起的，但是我从中作梗，害得你们彼此分离。”

默了默，红凌又继续说道：“其实你我本没有什么缘分的，哪怕遇见这一世的你…也是我早有预谋，你该恨我…恨我才对啊…”

“不…”灵奕慢慢地抬手摸了摸红凌的头，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回答道：“恨也许是前世的事，今生我只是我。”

“真好…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红凌眼里有些干涩，心中很是激动，但同时又很害怕，因为他们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了，当年那位仙人并没有说错，她也快走到最后一步了。

灵奕并不知道红凌想了那么多，他只希望她不要再那么伤感，便柔声劝道：“我们回去吧，面该煮好了。”

红凌点点头，灵奕牵着她的手又原路返回了那家小面馆，桌上已放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他扶着红凌坐下，走到门口去付钱。

红凌坐在位置上并未动筷子，面前摆着的那碗面飘着浓郁的香气，上面撒了葱花，还放了许多肉丝，看起来很不错，可是灵奕不知道的是…红凌不能吃人间的食物，若是从前她任性点，吃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然而现在这具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但…她若不吃的话，灵奕应该会有些不开心吧，从他拉着她径直来到这家面馆时，她就能感觉到他是很喜欢这里的面的，他是想要和她一起品尝的，想到这儿她开始犹豫起来。

过了一会儿，灵奕回来了，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红凌，“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喜欢吃这个吗？”

红凌笑了笑，忽然同他开起了玩笑，“对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我喝了整整两碗黄酒，那个味道就很不错呢～”

“可是黄酒是驱鬼的，你喝那个真的没事儿吗？”灵奕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对我来说，大概只会有些头晕吧。”红凌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虽然身体是虚弱了点，可是法力没有减弱呢。”

灵奕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看着红凌真去要了黄酒，而且同那日一样，饮了整整两碗，一滴不剩。

红凌看灵奕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笑着问道：“干嘛总是盯着我看呀，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呵呵，没有。”灵奕轻轻笑了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将目光转到了别处。

红凌见状，忽然间侧身附耳在灵奕的身旁，用一种很轻柔的声音问道：“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灵奕刚想开口说他当然想，却又瞧见红凌憔悴的模样，面色苍白如纸，纤薄的唇没有一点血色，也很瘦，瘦得就像是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她完全丢失了当初那样的活力，因为就连他也知道，她在强忍着痛苦度日，这样的她不适合再孕育生命，因为孩儿会吸收母体的养分，她只会更加消瘦，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能这样已是莫大的幸福，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想。”

“为什么？”红凌急了，她以为这样说…他会很高兴，会激动地抱起她，她以为他也会想要成为一位父亲…她以为他会想要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的家…可她错了，他说他不想…

红凌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没想到灵奕会是这样的想法，难道…他并没有多爱她？等她消失了，他也会离开她的吧…所以孩子对他来说会不会只是牵绊，会阻碍他寻找幸福？

红凌越想越气，正要起身却忽然紧皱起了眉头，一手捂着小嘴，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阵阵不断的咳嗽，使她说不出话，直不起身子，每咳一次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灵奕见状赶忙提起桌边的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这才止住了咳嗽，方才咳得太重，面部涨的通红，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泛着泪花，那样子，不禁让人心头一颤。

见红凌好些了，灵奕才缓缓坐下，“说不想是假的，可我不想让你受累，没有孩子也是一样的，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

红凌久久没有回话，她呆呆的望着灵奕，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灵奕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红凌被灵奕的话触动了，但她很清楚自己并不能与他一生一世，“我们不会相伴太久…”红凌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望着他异色的眸子，与他对视着，是她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想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爱…如果可以…我希望将我的爱撒播在他的心灵，我从未真正为你做过什么，离开时也该为你，为这俗世留下我珍贵的礼物，孩子会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们彼此相爱最好的证明。”

“会有办法的，不要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灵奕摇了摇头说道，起身坐在了红凌的身旁，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像是安抚，也像是在抚摸珍贵的宝物，“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每天都能洋溢着笑容，人世浮沉，我们同甘与共，却不想与你共苦，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红凌的眼眶有些湿润，是他说的话太能感动她了，她的鼻尖触碰到灵奕柔软地衣领，一股温热便在身上蔓延开来，她埋下头去，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他的胸膛很温暖，她依偎着他，感受着他的手在她的发间抚摸，很轻柔，被人拥在怀里的感觉很幸福，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她这样想着，却是慢慢地离开了他的怀抱。

不能太依恋…不然等到离开时该会有多么不舍，其实她只要看到他就已经很开心了，这样的现在是她从前根本不敢去设想的，哪怕所剩时日无多，可她真的很幸福。

“红凌…”他轻柔地唤着她的名字，“不如…我们办一场婚宴吧，你穿上嫁衣的样子一定很美。”

“婚宴？你是说真的？”红凌抬起头望着灵奕，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而后又低下头去，无力地伏在灵奕温暖的胸膛上。

“当然是认真的，难道你们冥界都不举行婚礼的吗？”灵奕对于红凌的反应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她会那么平静，似乎对于这样的事完全不上心。

红凌笑了笑，他没料到灵奕会同她说这些，但他们已经走到了一起，婚礼只是个形式罢了，有没有都没有关系，于是便反问道：“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灵奕温柔地抚摸着红凌的发丝回答道：“这不一样，至少…我们从未以夫妻的身份称呼过彼此”

灵奕说这句话时是温柔极了的，他将红凌搂在怀中，那么自然又那么小心翼翼，他是十分珍视她的，就像对待一件宝物，他终于学会了怎样去爱她。

听了这话，红凌娇羞地低下头去，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她小声地说道：“好，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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