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雪
超小超大

第一百一十八章:无悔

一夜风雨不绝。朝阳升起之时,方才平静下来。光芒刺破乌云,直直的灼烧着大地上的一切。咋夜积的水坑被迅速的烤干,一片白蒙蒙的细雾带着闷热与躁动不安当头压来。

这种天气,可苦了似慕妃雪这般有身孕之人。没来由的心烦意乱,让她已经连着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肚子里的小混蛋也来火上浇油,折腾的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几乎每天都是吃什么吐什么,吃多少就会吐掉多少。直弄得是生不如死。现在的她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把这厢的事儿给了结了,回自己的那处安乐窝去生孩子。

可悲催的是,这一切都不是自己说的算的。赵政那个家伙,一声不吭的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如今又拉着冬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若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倒还罢了,可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云天那班老头子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抱怨归抱怨,现下也只有求神拜佛祈祷那俩货千万别出事儿。捧着略微隆起的肚子翻了个身,手边抓了个空:“醒醒,小懒猫,赶快换衣服走了。”

万般不舍的离开舒服的床铺,简单的对付了几口,一队侍女捧着脂粉礼服进来为她梳妆。一通忙活下来,只觉得头上身上又多了一堆零碎,浑浑噩噩道:“大清早的弄什么啊?”

“进宫观礼。”

男人言简意赅,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瞬间就清醒了。扭头一看沙漏:“完蛋了,要迟到了!”“你急什么啊,不过是他们阳泉人给自家国主选后纳妃。我们又不是主角,晚去一会儿没关系的。再说了,今天只是场初选,没什么意思。真正要出结果,少说也得折腾上一个月。对了,外头有人开赌盘,赌谁家的姑娘会胜出。要不然咱们也投上几注?”

一听到有趣的事情,慕妃雪就原形毕露了:“有意思,怎么个玩法?”

杨天玄屏退侍女,手按在妻子肩膀上说道:“这回选秀,有几个实力相当的大热门。人人都说,国后必定会是她们中的一个。但究竟是谁会雀屏中选,那是众说纷纭,争得还挺厉害的。有脑袋灵光的就开了赌盘,把那几个热门挂上去,以重利吸引人们下注。一注十金,上不封顶。赔率还挺高的,倒真的吸引了不少想一夕暴富的人。现在几个人选在赌盘上旗鼓相当,赔率也很接近,即使有优势也很微弱。看来还且得有上一番龙争虎斗呀。”

“回头得空了去瞧瞧。”慕妃雪跃跃欲试。

嘈杂纷乱的厅堂里人声鼎沸,一群年纪各异的短衫汉子围着几张台子疯狂叫喊:“大、大、开大……小、小,买定离手,输赢天定,开。”荷官大吼一下,骰蛊高高飞起。众人或兴高采烈,或高声叫骂,纷乱乱闹哄哄的散了。

与下头只接待散客不同,二楼的雅间内来的全是些贵客。他们可不像下面那些穷鬼般吵闹个不停,一个个的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深深的把情绪掩藏起来。这里头也从来不弄那些烂俗的东西,来此间的皆为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的豪客,自然有一套与众不同的寻乐之法。

雅间正中央的红木大案上,六张长约二寸的竹牌倒扣在上面,每张竹牌皆有刻字一个。穿着儒雅书生打扮的侍者语声清脆,眉眼带笑盈盈传情,明摆着是女扮男装:“诸位,选好了吗?”

一个土黄长衫的豪客抢先一步:“我选好了,六,大吉大利。”

长衫客对家的红衣客紧跟道:“选一。”

分座于大案西侧与北侧的三人也各自下注。坐西侧上首的选了三号牌,据下首的定下五号。北侧那中年瘦子在二、四间纠结了半天,最后定下了二号。六张竹牌五有其主,惟有四号无人选择。长衫客不耐烦道:“既无人要,便将四号撤了吧。反正也没戏,搁这摆着着实多余。”

书生侍女回眸一笑,百媚千娇由然而生:“尊客莫非忘了,本阁的规矩吗?”

纵使长衫客再不满,也不敢再哆嗦。能让这帮子眼高于顶之辈乖乖听话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再不情愿也只得忍着。等了约大半柱香的工夫,一个小僮碎步小跑进来,递过一片竹简。书生侍女接过:“结果出了,翻牌。”

“等一下。”

两个丫鬟陪着一个小女孩儿应声而入。小姑娘八九岁的年纪,素静的衣衫配两朵细丝绒花,搭着圆鼓鼓的小包子头尽显可爱娇俏。半掩在衣领下做工精美的黄金项圈映得她容光焕发,项圈上嵌了十多颗拇指大小的珠子熠熠生辉。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一眼便识出那珠子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一颗便价值连城。将此等珍贵宝物随随便便放在一个孩子身上,这孩子背后的人定是大有来头。侍女上前道了个万福:“小妹妹,你也要投注吗?”

“是啊。”小姑娘笑得天真可爱,胖乎乎的小脸让人很想上手去捏捏:“听说这里有很好玩的游戏,我好想玩一玩,小姐姐可以吗?”

长衫客不耐烦道:“这谁家的孩子,赶紧给我走。扰人雅兴。”他环顾四边,见众人皆摇头。原来不是他们安排的人,于是就开口驱赶,言语中极不客气。

小姑娘扁扁嘴,不屑道:“我就想玩玩,那么凶干嘛。”朝长衫客做了个鬼脸:“小姐姐,这东西怎么玩啊?”

长衫客又想要发作,书生侍女不悦道:“本阁的规矩,来客不拒。这位小姐既然要参加,我等不可拒绝。小妹妹请坐,听我慢慢道来。”

她仔仔细细的解释了一遍:原来这游戏名为盲博。六张竹牌,背后分别刻上一二三四五六六字,正面则书有截然不同的六个字词,可以是物件诗词人名等。与六数字对应,且只能是同一类型的东西。参与者各自选一个,再根据主人提示猜自己所选的牌子所记之物。每人猜一次,六次为一轮。猜中立分胜负,无人猜中就再行一轮。六轮为限,直至猜中为止。猜中者独得所有的彩头。六轮过了还不中,便算出题者胜,其余人要付彩头认输。

但这次换了个玩法。每人选一个,没有提示,一把定输赢。因为竹牌上不再是平时的那些东西,却是六个人名。六张竹牌各不相同,而且是不会让参与者知晓。只等消息一到便开牌。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朝案上看了一下:“就剩一个了,那就选她吧。”侍女便将四号竹牌放在她面前,回头吩咐道:“念吧。”

隔着一层细密的竹帘子,男人看女人弯着腰偷听隔壁的动静,略微不悦道:“小心点儿,别闪了腰。又不是无人可用,干嘛要让个孩子去抛头露面?”

女人回道:“没法子,谁让咱们都上了人家的名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周围有多少尾巴。使团上上下下,也就小纭一个没在人前冒过头。且把死马当活马医吧。”

男人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其实让她去,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毕竟不会有人怀疑一个孩子。第一步很顺利,那接下来呢?”

“听天由命吧。”女人无奈道:“谁让咱们头上有个不靠谱的!”

隔壁似乎喧闹了一下子,很快就没了声音。片刻后门被拉开,两个丫鬟押着先前曾出言不逊那人进来了。但见那人软绵绵的,任由两个小姑娘摆布。小女孩儿在最后面,小包子脸气鼓鼓的成了个大包子,一进来就扑到女人怀里头一通发泄。

定睛一看见白嫩的脖颈上触目惊心的一道淤痕,顿时就怒火攻心,抬手就是两记大耳刮子:“你个坏东西狗杂种,敢动我妹妹!”直气得肚子疼。那昏昏沉沉的人被打醒了,挣扎大叫道:“你们是什么来头,敢动本大爷!我……哎呀妈呀!“

两个丫鬟一用力,长衫男顿觉剧痛深入骨髓。别看她们俩娇娇弱弱的,皆受过长年累月的训练,身上功夫不差。寻常男人三五个近不得身。长衫男气焰立消,求饶道:“我错了,求您让她们高抬贵手吧。”

慕妃雪对长衫客的哀嚎求饶一概不予理会,自顾自的拿药轻柔细致的涂扑在慕纭的伤处。处理完后,把妹妹抱在怀中,瞬间就变了脸色:“行啊你,大老爷们儿一个,输不起就别玩。对个小孩子下狠手,放过你,做梦呢。”

两个丫鬟再度一齐发力,长衫客直觉得双肩肩骨要碎了,禁不住大声尖叫求饶:“啊!放过我吧,您就当我是个屁!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绝对说实话!”

“喔,那要看是不是与你的命等值。”一句话给了对方希望:“值值值,一定值!”那人痛苦的脸都变了形,闻言赶紧附和。

原以为媳妇儿是个娇弱女子,却没想到她也有毒辣的一面。此刻锋芒毕露,竟显得有些可怕。看来以后得小心些,万不可碰触其底线。估摸着她也发泄的差不多了,该自己出场了:“都下去吧。敝人有个疑问,阁下为何一口咬定那四号会名落孙山?莫非你与她有旧?”

长长的队伍在漫天飞舞的花雨彩带中缓缓前行。一辆辆装扮得花枝招展的绣车争奇斗艳,连拉车的骏马与驭手都披红挂花。这些绣车里头都是应选的秀女,她们背后的人不惜工本来装饰,为的就是起到先声夺人的功效。鹿死谁手尚不明了,他们都觉得输阵可以,但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认怂。

两侧的楼阁上与街道边挤满了人,随行的卫军不得不大声吆喝,挥着藤条驱赶抽打。难免有时会造成小小的混乱。鸾仪卫举着金瓜旌旗,每面旗子上都有一个墨字,那是应选秀女的姓氏。人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热烈的讨论着、争执着。

宽阔的王宫车马场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汇聚在一起缓慢的蠕动着。金瓜武士将秀女们交给宫里派来的内侍,把与她们同行的奴仆全给赶了出去。秀女们排成长长的队列,跟着内侍穿过幽长昏暗的巷道进了宫。

众秀女望着那斗拱飞檐与金碧辉煌的殿堂楼阁,多数大气都不敢出。却有那么几个喧哗笑闹,引路内侍也不予理睬。那几个同别人不同,她们背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没人会多事。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个未来的主子,莫为了一时的痛快将来把肠子悔青。

队伍行了约两刻钟,到了北苑边上的永巷。这里是选秀复试的地方。通过初选的五千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秀女们,要在此被內庭府派来的嬷嬷与老内侍过上一遍筛子。这一筛就要刷掉两千人。只见那些个头发花白的嬷嬷内侍就跟挑牲口似的,眼光阴毒的打量着每一个人。间歇性的提上几个诸如年纪、家世、从何处来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记录在竹简上归档待审。

折腾了大半日才出结果。伴着一声声的“留名,赐花”或“逐”,有人如释重负,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干脆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两千个落选秀女即刻被送了出去,结束了为期仅半日的王宫之旅。那几个在宫中喧闹之辈无一例外的全军覆没,灰溜溜的走人了。

过关的秀女被安排在永巷里头休息。用过晚膳后,一到寝殿大多数人都傻了。没有床榻与伺候的人,十个人挤在一间房里,冰冷的石地板上那铺盖又薄又旧。这些姑娘多半都是娇生惯养大的。本想着进宫来当人上人过好日子,这落差可不止一星半点儿。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屋子里的人纷纷开始抱怨起来。

一个没抢到好位置的秀女抱着薄薄的被子缩在窗边瑟瑟发抖:“喂,咱俩换一下吧。”那秀女大喜,赶忙跟她互换。过了一会儿,又窜了回来:“你怎么又回来了,吹冷风有瘾呐?”

“不是啦。我爹常说: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还说过,不求有福同享,但有难一定要同当。爹让我进宫,也是为了我好。我叫徐令宜,河曲郡废邑人。你呢?”女子凑过来说道。

“我叫连心。”连心无奈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这丫头的天真,着实是超出了想象。这种鬼话居然也会有人信,你爹若真为你好,才不会把自己的亲女儿给扔进这表面繁华锦绣的虎狼窝里:“算了,就同你挤挤吧。徐姑娘,你干嘛进来呀。”

徐令宜开心的靠过来,说道:“听说王宫里头有的是来自天南地北的美味佳肴和手艺极好的庖厨,我做梦也想要把它们都吃个遍。你呢?”这答案又一次刷新了连心的三观,就为了口腹之欲!该说你是心太大还是脑子有问题啊!

整理一下思绪应道:“我家离你那里不远。至于我吗,跟你差不多。听人家讲这里有不少好玩的人,我进来玩玩,找些乐子。”河曲郡是新进并入阳泉的南相旧地,是个山高路远的偏僻地方。真没想到,阳泉王宫这次选秀女,居然连这么远又是新近吞并的地方都没有躲过去。

二人话声虽轻,但依旧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窥探。内里靠北墙面南聚拢的那八人中有人尖酸道:“切,穷乡僻野的土包子,还妄想当人上人,真真是不自量力。莫要说这宫里头,就咱们呆的这房子里,都是卧虎藏龙不乏勋贵世家的千金。凭我们几个的家世,就算是选不上还能回家,至少有条退路。你们俩想要回头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上位不成,只能在这深宫里头呆一辈子为奴为婢,永无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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