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枢站在原地,望着他跑远。
我看着他,瞧不出情绪。
白夷你……生气啦?
殷枢:没有。
他的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到底在不在生气,但我总觉得他生气了。
白夷我不知道,不知道人界不能这样,在蛮荒……我饿的时候总是看见什么吃什么,我们那儿没有这些讲究,有时候……有时候连亲兄妹都说吃就吃了。
我顿了顿,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他生气。
白夷我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吃什么,我也不知道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是什么,这里和蛮荒太不一样了。
我第一次对殷枢说出这样的话,但没有说出后来的几句,太不一样了,不一样到令我惶恐。
我听到他轻声的叹息。
殷枢:那是狗。
白夷嗯?
殷枢:你杀死的那动物,叫做狗。你以后不认得的,都可以问我。
他似乎真的没有再生气,这使我很开心。
白夷可你还给他的,不是他原来的大白了。
殷枢:他不会在乎,他喜欢的大白,只是心里那个大白。
他说这话时,语速放的很慢,似乎要我自己消化其中的意思。
片刻之后,他指着我手里的生肉。
殷枢:埋了吧。
白夷埋了?
殷枢:这是对那个孩子来说顶重要的东西。
殷枢在路旁的泥土地上挖了一个洞,让我将手里的大白完完整整放进去,然后用土填上。
我依依不舍的含泪在心里默默与我的食物告别。
殷枢:走吧。
他迈出步子,但我却不想动,饥饿使我整个人懒洋洋的,能少动一分是一分。
他停下来转头看向我。
白夷我饿。
我摸着肚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这句话。
他突然笑出了声。我好像从没有见他这样笑过,平日里的殷枢要么是一幅超然世外的清冷,要么是一幅唇角微挑的温润,却从没有那次嗤笑出声。
殷枢:先进镇子去。
殷枢带我在向源镇的一家茶楼落脚,我伏在桌上看着客人们口中的“小二”十分熟练的用布擦了桌子,又利索的倒了两杯水,听到殷枢要了两碗面,小二临去前又叫住他,要了一盘红糖发糕。
精致的青花瓷碗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嗅到一阵香,这香与血肉的腥香截然不同,但都叫人觉得更饿几分。
我端着碗喝了一口汤,唇齿之间尽是鲜香,我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难怪常乐瞧不起蛮荒的日子。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吃东西也是有讲究的。
殷枢递给我两根木头。
白夷这也是吃的么?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有些咯牙。
白夷好硬,就是没什么味道。
殷枢:这是筷子。
当殷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时,那一刻我认识了一种叫“筷子”的东西。
我统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学习如何用筷子夹菜,最终拿筷子仍是拿得不成样子,于是和殷枢吃饭时,他大抵都会让小二给我一只勺子,很多年后他时常嘲笑我,拿刀拿得稳的吓人,可以在人的脖子上割断头发,却始终学不会拿筷子,如若我在吃饭上能有学刀一半的天赋,我也决计不会像现在那么瘦。
红糖发糕被置上桌的时候,我看见殷枢已经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放下了筷子。
白夷你不吃这个么?
殷枢:我不喜甜食。
白夷那你要它做什么?
殷枢:天界的仙女们都喜欢人间的甜食,我猜你也会喜欢。
白夷你特特为我点的?
殷枢:人界美食众多,尝一尝也是好的,以后便不会连吃一碗面条都如此开心。
他似乎是在说我没有见过世面。不过看在他请我吃饭的面子上,便不与他计较。
红糖发糕松软清甜,入口软糯,每一块的上头还有一颗拇指大小的枣儿,饱满圆润,我一连吃了四块,吃到饱得有些不想动弹。这和饿的不想动弹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我此后吃过很多东西,我喜食甜,但觉得这世上任何甜食都比不上红糖发糕。
我太喜欢红糖发糕了,以至于我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颗枣。
趁我吃着的间隙,殷枢招来店小二。
殷枢:小哥,向你打听个事。
小二:客官您说,我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殷枢:最近镇子里可有哪户人家添了子嗣或是捡了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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