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今天的晚饭和宵夜,便都由孟盼来准备。
孟盼炒着菜,帝君和本上神坐在后面,一边聊着天,一边喝着茶,序淮数了一会儿,他二人已经喝了六壶了。
“帝君,是否歇一会儿?”
身后帝君却沉声道:“再上一壶吧,今天的茶味道不错,本君很喜欢,上神也是。”
“嗯。”
她叹口气,又打了个嗝,既然没办法和他讲道理,那,就只好融入了,化干戈为肉搏我最在行。
本上神一向爱说这种歪理,因为这种歪理往往都比较实用。
小时候,她的身体不好,好几次病得醒不过来,父神总听说一些他人的歪理,就托人求来各种各样的药来,说这种好,那种也好。本上神身上的毛病,大概是有预兆的,所有药一喝便好,令一向信歪理的父神很是欣喜,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父神他大约早就收她为弟子了。
于是,本上神与父神打成一团。
现在也承了父神的想法,尽信了着一些歪理。
正和帝君喝茶喝的难舍难分,身后传来一声女声:“帝君,菜准备好了。”
本上神一胳膊肘顶翻身后的一壶茶,手中的扇子转到另一只手里,看着洒了一地且还冒着烟的热茶,又假装吃惊,转身与身后的青年道:“啊,这茶怎么洒了呢。”
说话的工夫,又抬脚把刚打落的茶壶踢得更远一些。
“上神不喝便不喝,将茶壶弄翻算作什么?”
孟盼见帝君泡的茶,一下子被打翻在地上,觉得分外眼红,眼红之余,还有几分眼尖。
孟盼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句劳烦本上神扫起地上的碎片。
云儿在一旁道:“那你快去喊人帮忙啊。”又扭头冲她道,“没看上神一个人搞不定吗?”
他仍端坐在茶桌旁,手指漫不经心地落在杯子,拨出了一个声音。
风吹草动,他道了两个字:“不必。”
她只觉身后一阵凉风,心中登时道了句不妙,却听“砰”的一声,有谁将靠在桌旁的扫帚给撞倒了。本上神尚且还未看清弄出动静的是谁,湿漉漉的水渍便已干了个彻底。
竟是着了白衫的帝君。
帝君和孟盼一个穿白衫,一个着黑襦衫。对比于其他的女人,他二人其实看着般配,但是比起宋析纯、天后娘娘的境界,就逊色了不少。
本上神早看得疲惫,见二人一唱一和,游刃有余,便从容地撤出局势,从旁观战,不到半炷香工夫,所有的水渍已干的看不见。
她心道,你二人吵一架倒好,连地都免得我给打理了。
不错不错。
闻时礼为本上神弄好了污渍,眼见着孟盼分外眼红,一撩衣摆便在案前跪下:“我知错了,帝君恕罪,帝君恕罪。”
帝君暂时没什么表示,本上神下颌微微抬起,对眼前如花似玉的姑娘道:“动不动便跪下,你的膝盖这么软么。”
“我跪的并非上神,还请上神,别多说什么。”
孟盼低下头,咬着唇,没有血色的唇瓣一时被咬出来许多的赤色。
“我说什么了么,你便跪下?”
帝君的声音有些慵懒。
孟盼、丫鬟先后起身,连连道了好几声“是”,孟盼扫一眼本上神,向着帝君道:“帝君,我跪的是你,为何上神话里话外全讽刺我?”
他没有回答,缓缓起身行到本上神跟前,问道:“听说有人说你话里话外全讽刺?”
本上神知道帝君什么意思,只是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呢?本上神从来不惧怕一切,也不会惧怕,出言不逊是我的错,还请帝君任意罚我。”往旁边吐了口水,继续道,“只是,我如果不将真实的事实说出来,那还有什么人敢开口呢?岂不是容恶人作恶……”
不错,本上神说的恶人便是孟盼。
说起来,孟盼作恶这一件事,本上神算作见证的第一人。
每每居住在妙华宫中,每天发了疯一般大叫,除开这个,便是在妙华宫中打骂宫中的宫女和小厮,且天天摔着房中的东西,得亏那东西并非本上神留下的,否则,非得扒了她的皮才行。
“本上神妙华宫的宫女,你想打便打,想骂便骂,还有挪出来给你住的房中,东西恐也去了一半了,”她托着腮,仍继续淡然道,“那个房中的东西,本上神便不与你多计较了,至于无理由责骂宫女和小厮,这笔账,本上神该和你算一算了。”
一句话说得在眼前的孟盼不由得愣了愣。
“帝君,我没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骂她的宫女和小厮...”
他听后,不置可否地笑笑,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拨开孟盼伸过来攥他衣角的手,语调轻缓道:“你真的没有吗。”
“没有!我没有!”
孟盼发了疯一般。
他的语调恢复方才的漫不经心,淡淡命令:“序淮、云儿,将孟小姐扶上椅子。”
序淮听命,点了点头,粗暴的拉起孟盼的右手便向一把太师椅上一丢。她的胳膊肘撞到了把手,疼的厉害,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看,这是什么。”
帝君召出世观镜来,将时间拉到了前几天,画面中,孟盼一袭玄色襦衫,发上点了两朵海棠,一副高傲的模样,走进了妙华宫。
守门的小厮让开道来,不料,方才要走进来的孟盼,却不慎绊了一下,但她并非责怪自个儿不小心,而是一掌落在了小厮的脸上。
右边的小厮错愕了一会儿,连忙跪下来,求饶着:“孟姑娘饶命!孟姑娘饶命!真的不是小的不小心绊了您,是您,是您先伸出脚绊了小的呀...”
那孟盼,则睁大眼睛,看向面前小厮,半天才叫出声来:“你说什么?还敢与我顶嘴?分明是你的错!知道我是谁么?帝君来了,知道你一介卑贱的奴婢欺负我,一定将你丢下凡间!”
本上神坐在世观镜前一个诧异,孟盼初来乍到妙华宫,左右不过七八天,便已经跋扈成了这副模样?
等画面放完,坐在一旁的孟盼颤着身子,一双眼看着帝君和本上神。
帝君沉声道:“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有没有?”
孟盼听后嘴角抽动了几下,从一开始嫉妒的神色,转变为愤怒,又转变为惊恐,一下子换了三副面孔,有趣。良久,本上神才听见,孟盼终于对帝君道了声:“帝君饶命!帝君饶命!我再也不会了!况且,况且,我惹了上神,属实是因为她的小厮太过无理!”
她轻笑道:“哦?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改主意放过你?”
孟盼的声音愈发哽咽,呜咽半天,说不出来半句话,听得本上神烦的很。
本上神靠在一张桌边,幽幽问孟盼:“只因为你绊了一下,便能随意责骂本上神的宫女和小厮了么?谁给你的胆子?况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在凡间,是你杀了他么?”
停了半晌,她又开口。
“只因为本上神的夫婿是个凡人,便允许你一个小仙,诓我所爱的那个凡人去那个地方,去送命么?”
本上神看向孟盼,问道,温小公子那一条命,你是想自己去请命,堕入人道,永世不得上天庭,历百世情劫,还是本上神现在杀了你,为温小公子报仇?
为何说温小公子乃是孟盼害死的呢?
唔,这个有依据的。
那一天,那一个少年郎,便是本上神在城外时,暗算本上神的那一个少年郎,乃是由孟盼指示的。
某一天,帝君召出世观镜来,本上神正巧在旁,便劳烦了他老人家将世观镜借上一借,本着怀念的心,却看见了暗中令人害死温小公子的孟盼。
本上神也许想过其他人,可本上神不明白,为何要去杀一个凡人呢?杀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凡人,对于孟盼,又有什么好处?
“我是恨毒了你!我一定要看见你痛苦,否则,你说,那我呢,我失去父亲的心,谁来弥补?”孟盼的声音愈发的尖锐。
本上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宽松衣衫,迟疑着问:“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孟盼呜咽道,“三万年前,是你害死了孟冕。”
孟冕。
说起这个名字,本上神的心顿感一疼。
序淮想了片刻,孟盼父亲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万万年前,帝君和上神以及几个上古之神征战八荒之时,他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名将,听说,仪纯神与常仪神司章天地之月时,便是孟冕神将在帮着守门。
沉默了片刻,她想起许多的事,孟盼口中的父亲,其实是远古诞生的一匹麒麟。八荒动荡之时,没有哪一个人未听过孟冕这个名字。
孟冕乃是本上神和帝君身旁的得力干将,最为勇敢,每每征战讨伐,这个干将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
“孟冕他是因为,因为给常仪神和仪纯神守住月亮门,才羽化的。” 孟盼脸上的泪痕稍干,声音里含着沙哑。
“从父亲死后,我一直在找常仪神,可是,找到了之后,有人告诉我,常仪神已经凐灭了,活下来的只有第二个月母——仪纯神。”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找办法,想要弄垮宋析纯,直到了百年前的凡间,她才找到了机会,一击将那个女子最心爱的凡人给杀了。
她只不过想要让那个女子尝一尝,失去了至亲,失去了最爱,会是什么滋味儿。
眼下,温小公子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再回来,孟盼的想法达到了,可孟冕再也回不来了。
“对,我借那个少年的手,杀了凡人温小公子,可我父亲凐灭后,便是四海八荒灭了,他也回不来了。”
对于孟冕羽化,本上神心中是憎恨的。
可孟冕,比起温小公子来,本上神只会更加的疼,本上神觉得,活了万万年来,身边许多所爱、所信任的人,全被本上神给害死了。
她默了默,拿扇子指着他身后的孟盼、丫鬟,问他:“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可我没害死孟冕,孟冕的死,我也很愧疚,可你不该让我再没了那个凡人,我...”
说着,她愈发的激动起来。
一瞬之间,一柄锋利的尖刀让本上神握在手中,想要刺进胸口,却察觉到有谁帮她挡下身前的尖刀。
“你为什么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他看向本上神,道:“我猜的。”
“放了我吧,” 她想了想,又开口,“我不能没有那个凡人,我想要他醒过来,我想要一点点光亮。”
帝君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表现出一丝惊慌,道:“你先睡吧,睡醒了,温小公子便回来了。”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睡吧。”
还欲想说什么话,却见眼前一片漆黑,脑中不太清醒,便沉沉昏睡了过去,这一觉,她觉得她睡的很久,却不晓得睡了多久,只是一只沉浮在梦中,睁不开眼,更看不到尽头。
......
将眼前的人弄的晕过去,他只淡淡地对二人道:“今天,你们几个人,什么也没有听见?”
两个姑娘垂首,道:“奴婢知道。”
孟盼仍坐在地上哭,却似明白了他的用意,道:“帝君,帝君要去什么地方?”
他不置可否地勾起唇角,对孟盼道:“你如果能想明白,便知道我的用意了,今天,你什么也没有听见。”
孟盼虽不甘心,但一时让心伤冲上心头,轻轻咬了下唇,道:“帝君教训的是,孟盼谨记。”
吩咐完了小厮和宫女,帝君抱着她,撤下了结界,一路走至歧阳宫中。
第二三天,九重天之上便传来八卦,帝君他老人家半夜抱着一个女子,女子双手攀在帝君的脖颈,尽显柔弱,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来。
天上地下第一八卦的命格,急冲冲的便打听了消息来,直到第四天,这个消息由于命格,便传的又广又详细。
而八卦剧本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因为三四天没有出过歧阳神宫,并不晓得外面的传闻已经有了七十二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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