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的不快,车上的流苏随着前行荡起了涟漪,风轻轻掀起帘子,带来了细碎的交谈。
“……这二位在一起可当真是绝配。”
“可不是么!甭去祸害别人了,哈哈哈”
接着又传来压低着嗓子的声音:“西街,支起了个赌局,赌这二位谁先去呢!”
“我可瞧着……”
车夫快赶了几声马,将这声音拉远了,车内一时寂静。守在马车边上的小丫鬟,探了个头进来,瞧着小姐面色如常,心下松了口气。
“小姐喝口茶吧,这天干燥的很。”说着她便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柳胭轻靠在车壁上,一双柳眉哪怕不凝也带了些许愁绪,苍白的唇色经茶水晕染也不见好转。
“清儿,你不必担心我的,何况他们说的又不错,可不正是般配极了。”她扯起唇角露出半个笑容,又转瞬即逝。
唤作清儿的小丫鬟气鼓了脸小声嘟囔:“我就说肯定听得见,让他赶车快点他还不听。”清儿又给柳胭搭了一件薄毯,压好缝隙。“不错什么呀,怕是天生多了张嘴真叫人恨不得给他活撕了。”
瞧着她那恨急了的模样,柳胭到觉得有趣。
“小姐你还笑话我?”清儿瞪大了眼睛。
“我笑你以后必是另一个我,思虑过多。”柳胭捂了捂唇角清咳了两声,清儿忙掩了掩窗口。
“我们小姐才不是思虑过多……”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止住了话语,马车微微一晃停了下来,清儿打开帘子扶着柳胭下了马车。
院子里开的花早就凋了,往日清儿是决计不会让她走这边的,担心她又多一分愁丝,只是刚下马车便有小厮传信老爷在书房等她,这便不得不来。
过了回廊便是父亲的书房了,清儿在门口侯着,柳胭进门那是股是墨香混着茶意的味道,行过礼柳胭方坐下。
柳大人显得有些烦闷,他来回踱步,最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胭儿,你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
柳胭看得想笑,摆出这幅左右为难还心系儿女的模样给谁看?她直接打断道:“父亲多虑了,胭儿断没有这般想法,若是父亲今日叫我来只为这事,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柳成业愣了,他仔细打量着女儿的表情,直盯着她的眼睛,许久才点了点头。就在柳胭转头欲走的那一瞬间,她听到父亲沙哑的声音:“我今日才发现,你是如此的像你母亲。”
柳胭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像她,什么像她?宁折不弯像她,还是早就看透了你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像她?想着柳胭又猛地咳嗽了起来,吓得清儿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小姐你可别吓我啊……”
清儿的声音渐渐远去,眼前的景物也涣散开来……
“小姐晕倒了!快喊大夫来,来人啊!!”
柳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清儿见她醒来又是哭又是笑,柳胭差点喊大夫来给她瞧上一瞧了。
卧病在床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便吃起了中药,久到她都快嗅不出来苦味了。
自那日从书房回来,柳大人便接连送来了百年山参,冬虫夏草以及一系列滋补之物,清儿更是物尽其用,喝的她饭都差点吃不下了。
床上躺的久了,也是腰酸背痛,柳胭总爱读些话本,打发时间。可若是看久了话本,清儿又要说费神伤眼。
于是柳胭便养起了花草,花是清儿挑的,叫什么长寿花。柳胭听了也就一笑,倒还是听她的养了起来。
吉日选在十月里,也是有些赶了,毕竟现下已经九月初了。仔细想想倒也是,若是两人哪个先去了,圣上难道还能指出阴婚?柳胭想着没把自己逗笑了。
刚过晌午,柳胭正懒在榻上打盹,按日子今儿本该是要针灸的,女医有些迟了。
柳胭睁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隐约瞧着面前坐了个人。那人低头翻着书,背着光倒光倒是似羽化飞升的仙人,书页间沙沙的声音更使人心安半梦半醒又睡了不知多久。
“清儿……”柳胭哑着嗓子唤道,许是吹了风头到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按上额角,缓解了些许胀痛。
“柳儿这几日准是没听我的按时休息,怎么了,又是什么天下要事难到我的大小姐了?”温婉的女声却又平添了磁性,之一听柳胭便知道是谁了。
“还不是怪你吗?”柳胭吔了她一眼,“谁晓得大夫竟然连时辰都不守得。”
何语嫣又揉了片刻,缓了手:“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迟了,要是早知道柳儿这般盼着我来,怕是我昨儿就来了。”
“那今儿来也不迟。”柳胭撑着头回头看她,两人笑闹了好一阵,才开始今天的正事。
先是号脉。
何家医馆是早些年因着治好了淑妃的顽疾而闻名京城,富豪乡绅蜂拥而至,医馆门口更是每日排起了长龙。何语嫣正是何家大小姐,这位小姐从小保守熏陶深谙医术,也使得内阁女子看病方便了不少。
柳胭苍白纤细,语嫣细长有力,美人在骨不在皮,光瞧着就像是画一般。
“听说你前几日又晕倒了?”何语嫣不笑的时候到真是冷的很,眉眼间的弧度都锋利了起来,不愧京城冷美人的称号。
“我若是哪日没晕那才才是奇了,只是一时没喘上来气。”
“能醒过来已是万幸了,你这身边可得时常备着点药。”何语嫣撤了手,卷着帕子,又问道:“听说婚期这是定下来了,你这是同意了?”
语嫣以前总说柳胭有时就像是超脱的神佛,无欲无求。柳胭回道:“我可贪生怕死了呢,大夫可要保住我的性命。”
两人都笑了。
很奇妙,但何语嫣知道她就是随口一说,见得病人多了,就知道什么样的人是真正的拼命想要活下去的。
柳胭歪着头回道:“如此般配,自然是同意了啊。”
这下可是真触了霉头,硬是到施完针何语嫣也再没讲上一句话,连用药都是单独出去同清儿讲,硬是不给她听见。
待清儿送完将她送出门去,回来还给柳胭带了句话,可真是让清儿学的惟妙惟肖:“回去告诉你们小姐”清儿咳了两声,柳胭都能透过她瞧出何语嫣怒其不争的样子:“既然她已修仙成佛,哪还用得着大夫!”
“然后何小姐就气冲冲的走了,连管家结钱都没拿,小姐你这次可真是给何小姐气坏了。”清儿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又从怀里掏了一个吊坠。
“何小姐走远了又回来,拿了这个教我给您,说若是您这尊佛还想在这人世间多待几年,就立马带着。”清儿笑得像朵花一样:“无论何小姐再怎么生气,也是想着您的,您下次别再惹她生气了……”
清儿的絮叨不止,柳胭接过那信封吊坠。吊坠是个宝葫芦的模样,透着葫芦清透的玉质,隐约能瞧见里面隐隐红色。打开一瞧,里面是个封着蜜蜡的丸子。雕着繁复的金纹,一看便不是凡品。柳胭摩挲了好几遍,又放回吊坠里面,当即就挂在脖子上了。
不说别的,这葫芦还是可爱的紧。
柳胭把玩着小葫芦,她知道何语嫣气些什么可是日子本总是这样的。期待的多了就会更害怕,那所谓的无欲无求只不过是她对自己最后的保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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