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栖也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睁眼已是夕阳迟暮。
有一种熟悉的孤独感,明明早上宋使善还枕着他的胳膊,说要一起醒来的,只隔了一觉,忆起却恍如隔世。
宋使善不见了。
只见季栖拿着煮好的玉米满村找人,手上摇着扇子散开玉米的香气,认为能引宋使善出来,宋使善盼这口好久了,念叨了五六天,一闻见玉米味儿指定就出来了。
却是跑了半个村子,都没有宋使善的消息,然而高高的土墙挡不住嘴馋的小孩儿,一群馋虫跟在季栖身边,口水能淹了村子。
季栖无奈,一个玉米掰两半给一群馋虫分,乌泱泱的孩子散开,宋使善还是没影儿。
季栖抱着最后一根嫩的能冒水的玉米,跑遍村子,仍然没找到宋使善。
季栖怕了,蹲在山脚下,捧着玉米不知所措,甚至连在哪里等宋使善都没主意。
约有半时辰,在青蟹色的天边,宋使善终于载着一身疲惫出现。
不等宋使善过来,季栖便炸了毛一般的喊:
“你哪儿去咧,瞎跑啥!”
宋使善先是一愣,将要倒进季栖怀里的身子又迅速直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下午的地,换来的不是季栖的夸奖,而是出乎意料的责骂。
他咽下委屈,憋了一口火气,用尽全力吼道:
“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走,我又不是你拴在院子里的一条狗!你、管、我!”
他言语犀利,后半句一字一顿,说完后潇洒转身,委屈的小珍珠随着动作甩在地上,裹上黄土,被视为不曾发生。
身后,季栖眼巴巴的看着宋使善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走远,时不时抬起手抹一把脸,甩出一手的水,没有回头。
到底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这样的。
半晌,季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窝囊的给了自己一拳,有气没地撒,继而把手中温热的玉米,一把摔到远处。
却不偏不倚砸到了齐祝脑袋上。
齐祝原是听见声响出来看看,哪成想还能中伤,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击倒了他老人家,满背的骨头险些碎成沫。
季栖听见一声惨呼,拔起腿便朝齐祝的医馆门前冲去,赶到时,齐祝眼神涣散的看着他,声音像胸口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嘶哑:
“季栖,你个畜生,扶我起来……”
奇怪的是,今日孙存没有着急过来帮倒忙。
齐祝躺在内室自己擦药油,晾了季栖一个时辰。
天都黑了,星星布满黑色夜幕,星布下,蛐蛐叫的比人都欢快,要与七月盛夏的芳花争奇斗艳。
齐祝扶着胯骨跛着出来,一眼便看见季栖蜷缩着身体,窝在地上,面前摆着一豆孤灯,火苗微弱,他的眼里没有光。
齐祝点亮灯盏,说道:
“孙存今日去和大伙儿给隔壁那些个村的地主种地了,闹着说今夜不回来,要挣钱买书看呢。”
季栖一个字都没听,满心都是宋使善的那句刀刃一样划拉人心的话,和那决绝的背影。
季栖明明不想那样说,但是他看见宋使善额角有磕碰的淤青,脸颊上有划蹭的血印,手背上还有红红的一片晒伤。
他生气,他心疼,他累,他才吼。
他把宋使善养这么久,连他掉根头发都想着要多做点吃的给宋使善补回去,哪见得了宋使善受这些大伤。
而且,宋使善说好了不走,说好了一觉起来一起做饭,一起去山上找雨后的地软,回来包包子、做饺子。
他丢下他一人便走了,季栖一睁眼,看见的是空荡荡的床榻、整齐的被褥毯子、干干净净的家,他恍惚间以为那些日子全都是梦。
他害怕啊,真的害怕,害怕那些轻松过去的日子全都是梦,自己又要慢慢熬,和这老屋子一起熬。
要么熬烂时间,要么被时间熬烂。
齐祝眼尖,在他快要掐破胳膊前,重重在他肩膀上一拍,补充道:
“我记得你家那位也去了,打死也要申时前回来,拉着我让我带他走,回来便不见了影儿。”
“你们之间若是不清不楚,便趁这时候好好想想,能断便断了吧。”
季栖才津津有味的听着,后半句放出来,猛然又急了,抓着齐祝的袖子,又悔又气,万分坚定道:
“不能,那是俺媳妇儿!”
齐祝听罢,愣住了神,久久不能清醒,不可置信的注视着地下一坨季栖,眼里不知有谁的影子。
季栖不再耗下去,放开齐祝的手,深吸一口气,冲向村尾的屋子,越是靠近,越是不对。
没有点灯,没有人影,甚至连栅栏都被绑着。
宋使善没回来,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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