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宋使善是被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吵起来的，他双手一撑，从榻上爬起半个身子，迷迷糊糊地看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连伸在窗边的树枝上的肥虫子都吃掉了一大半树叶了，宋使善才爬起来。

可桌上依然有温度刚好的饭菜，每一个都附和宋使善的口味。

但宋使善并不想吃东西，他想去找季栖，昨晚的梦实在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真的能遇上这般好的人。

可他看见季栖画了更刺痛双眼的浓妆，在和一个看着就很优秀的姑娘谈笑风生。

那姑娘正是慕容意，她道：

“你真是厉害，这都能忍啊。”

季栖：

“哈哈哈。”

慕容意：

“我今日来见你，是想问问你，你觉得我算不算得上是个好姑娘？”

季栖：

“哈哈哈，嗯。”

慕容意：

“城南又开了一家胭脂铺子，叫汇翠阁，你可否陪我去看看？”

季栖：

“哈哈哈，不，主子要醒了，我去给他喂饭，怕他咽不下去给吐喽。”

慕容意：

“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多留了，下月我要随着商队去柔然，能有些日子不能与你相见。”

季栖：

“嗯，有缘再见。”

宋使善倒是没听清此次谈话，只是觉得季栖好过分，丢下他不管去找漂亮姑娘聊天。宋使善心道：好你个季栖，不理你了。

于是季栖回来时，宋使善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坐在蒲团上喝茶，什么事情都干，就是不搭理季栖。

季栖问：

“公子，俺想听你讲故事。”

宋使善也只是扣扣耳朵，靠在树上装睡。

季栖见他有意冷落自己，便也不多问，只是有些小失落，又有几分恼火。

于是季栖趁着宋使善不注意，扯着紫藤罗的藤蔓使了点劲儿摇了几下，此举虽消了气，但摇落了一地繁花，添了麻烦。

这动静也不算小，宋使善睁开一只眼偷偷瞄，不曾想能够对上季栖的目光，那股委屈、无助，又十分热烈的目光。

宋使善有些心虚，但就是鬼使神差的不想要避开，想要一直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行为的怪异，但也震惊于季栖目光的坚定之久。

宋使善别过头，心想：季栖也许还想听故事的吧，要不讲一个，讲完这个再生气。

于是宋使善扭回了头，道：

“姑娘，你看我作甚，我脸上又没有簸箕扫帚。”

季栖更委屈了，像一只被冤枉的狗勾，耷拉着耳朵，尾巴也低低的垂着，但还是在试探性的摇摇，水汪汪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色鹅卵石。

他惹人怜爱。

宋使善补充道：

“扫完了给你讲。”

听了这句，季栖虚幻的尾巴好像摇成了风车。

他三两步跑去角落小房，拿上扫帚簸箕，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把麻烦扫干净了，飞一般的冲来蹲在宋使善身前，乖乖捧着一册话本子满眼期待。

宋使善拿过话本子，同时余光扫到了衣摆边生长的一朵小野花，顺手揪下来，别在季栖耳朵上。

季栖微张着嘴巴，目光随着宋使善伸来的手变化，随着宋使善的一声轻笑，季栖回了神，轻轻抚上那朵小花，便高高兴兴地趴在地上，摇着脑袋听故事。

这一听，便到了午后，又有人送来了饭，宋使善意犹未尽，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粥，咽下去又能讲好久好久。

这都因为季栖崇拜、疑惑、喜爱……一系列与故事相挂钩的情感，毫无掩饰地投影到宋使善的眼里，这无疑是对宋使善的鼓励。

这也导致宋使善的饭在凉透之后还是没吃完，剩给了季栖。

入睡前，宋使善悄悄对着月亮说：

“这季栖，前脚不让我认出来他，后脚又让我给他讲故事，愣愣的……我到底还要多久恢复，脑子空空的好烦。”

季栖睡在小房里，于宋使善同望一轮明月，挠着头皮道：

“俺咋有股不好滴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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