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起身笑道:“说起来,有个消息,我猜你未必知道,沈展琰被江婧年打入冷宫了。”
宋吟有些愣神:“沈展琰?”
“是,沈展琰,你们大煜的玉面战神,不知你是否——”
“我今早在江婧年的屋顶看到了他。”
拓跋麒脸上的笑意更浓:“情敌见情敌,分外眼红?”
“江婧年把沈展琰打入冷宫是什么意思?”
“我的探子看到江婧年去沈府,我便亲自跟着去了,听见了些有趣的对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婧年对沈展琰下了逐客令,让他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你的机会来了。”
“我说了,我不会···”
无双公子打断:“你还是不愿意?也罢,那就看看,江婧年是和洛殊安在一起还是很啊杜衡在一起吧。”
宋吟有些蹙眉:“洛殊安?杜衡?”
他笑道:“对啊,两个不通男女之情的人。”
“我知道了。”说罢,宋吟便转身离开。
无双公子看着宋吟离开,嘴角的笑也散了:“宋吟,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若我有你那般强大,能杀了想杀的人,抢了想要的人,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得意,也是,你们这些重情的人,要的自然和我不一样,我最重要的就是活着,从苟延残喘,毫无尊严,到真正像个人一般,堂堂正正的活着。”
无双公子走回窗前,双目毫无聚焦的向外望去,寒风有些刺骨,衣袖飘飘,这个身影有些萧瑟、落寞和孤独。
离开衍香楼。
我正在心里想着是先去杜府还是先去洛府,便听见有人唤我。
回头,是——岚之。
“你从衍香楼出来?”
我看着这一袭红杉:“嗯。”
“买胭脂水粉?”
我摇了摇头却也没说话,岚之也许是随口一句,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不去看我姐了?她救了你一命,你不该表示出你的谢意和诚意吗?”
“我该怎么表示?”
“多去看看她,我姐最是善良,施恩不图报,只是希望众人皆好,她便也开心了。”
我有些忍不住,开口问:“威远候夫人很敬重前夫人?”
她的眸子发冷:“叫她陌姑娘,或者陌夙宁。”
“为何夫人这般执着于我如何称呼陌姑娘?”
她眉目弯弯瞬间就笑了:“你不觉得,陌夙宁这三个字,很好听吗?每喊一次,便觉得好听一分,她本来就叫陌夙宁,不是什么夫人,她就是我姐姐,不是什么夫人!”
“夫人还没回答我的话,你很敬重你的姐姐,陌姑娘吗?”
她嘴角笑意变浓,神情恍惚:“敬重?不我不尊她,不敬她,在我眼里,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有些可笑,她是贵门嫡女,是京城名姝,也嫁入了侯门,是贤良淑德的正妻,你看,她有这么多身份,却唯独忘了,她是她自己,每一个身份她都做到尽善尽美,却唯独忘了她是陌夙宁本身,我不喜欢这样的她,却又被这样的她吸引,我喜欢她照顾我,对我笑,对我温柔的说话,但是我很讨厌她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她不再笑了,声音也染上了寒意:“那些人凭什么?凭什么能享受她的好?”
岚之的神情忽悲忽叹,忽怒忽喜,却都是真真切切,不带一丝伪装,我看着她,听着她说话,脑海中却时不时闪过一幕幕画面,她甜甜的叫我姐姐,粘着我,腻着我,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她凶神恶煞的挡在我面前,不顾形象的怒斥那些心怀不轨的登徒子,她赤身裸体,却笑得魅惑,赤身裸体的和谢子宸抱在一起,似乎还有临死前,她声嘶力竭的叫喊,还有冰冷的液体滴在我的脸颊,这一幕幕都是真实的,却让我看不透···
“江婧年,你说,这世上有人配得上我姐吗?”
“没有配不配,只有适不适合。”
她冷哼一声,眼神有些冰冷。
“威远候夫人,下次再邀您一聚,我还有些事,要回去了。”
“江婧年,我不讨厌你。”
我错愕:“不讨厌?”
她凑近我,细细的端详着我:“我讨厌我姐帮过的任何人,讨厌我姐亲近任何人,但是我不讨厌你也不排斥你,隐隐约约还想要靠近你,你给我的感觉,和我姐很像,但是却有不同,你比她活得潇洒和大胆,我想不明白,为何你给我这样的感觉,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和我姐相提并论?我一想到,这世上有人和我姐姐相似,我就想杀了这个人,可是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就好像和我姐姐在一起时,有种安心和踏实,就连今天不过是恰巧遇见,我却偏偏和你说了这么多话,这些话我觉得不该对你说的。”
岚之的神情和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像是一种明知不可为却又奋不顾身的懊恼。
“那威远候夫人想要我做什么?”
她静静的站着,看着我:“江婧年···”她双眼一眨,眼泪就这么滑落,她竟然···哭了···
“江婧年,你陪我说说话好吗?”这是岚之第一次用疑问的口气和我说话,不,是和江婧年说话,兴许是平日的趾高气扬,突然写下盔甲,格外的让人诧异和心软。
我略略犹豫,便轻轻点头答应了,她脸上的泪让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找个茶楼坐着吧。”
她摇摇头:“我哪都不想去。”
“那我们就这么说话,没事的。”说完这句话,我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很痛,岚之小时候就喜欢这样撒娇,或笑或哭,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松开,每次到最后,我也是无可奈何的由着她,哄着她。
“江婧年,我好想我姐···”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那为什么要下毒害她?为什么还要如此对她。
她合目,长长出了一口气:“她不在了,我好累,再也没有人护着我,想着我了。”
岚之话里的疲惫和无助是真的,是强烈的,朝我一阵阵袭来,让我措手不及,我本以为她会内疚、反省、得意和满足,却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无助和疲惫。
“你还有威远候和你娘,他们都会护着你,念着你。”
她的眼里带了些嘲讽的笑:“谢子宸?我娘?我娘惦记的只有她自己,如果没有她,也许我姐还陪着我,至于谢子宸,我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他娘给我姐姐陪葬!”
岚之话里滔天的恨意让我有些失神,却被那两句信息量极大的话又拉回了思绪,我唤姨母的那个女人?我唤夫君的那个男人?都和我的悲剧,我得死有关系吗?
“其实我好想陪着我姐姐,安安静静的,只有我和她,没有人打扰,没有人不怀好意,什么都不会有,只有我和她生生世世,永远不分开,可是我还没有完成那些事,我还没有让我娘,让谢子宸付出代价,姐···你能等等我吗?”
岚之的肩膀在颤抖,那一瞬间,我差点习惯性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那一双被我从小握到大的,总是冰凉柔软的手,在衣袖之下,我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我是江婧年,不是陌夙宁,这一世,我和岚之不是姐妹,唯一的牵连便是我要为陌夙宁报仇,兴许不是为了陌夙宁更多的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也或者更重要的是,我想明白,这一切的真相。
岚之摇头,踉踉跄跄的努力站直:“不是,你不是陌夙宁,她从来不会看着我哭,她从来都舍不得我哭。”
岚之再不看我,胡乱抽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泪,便有些步履不稳的转身离开,没有再和我说什么,我看着粉色的衣裙在风中飘扬不定,那个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究竟几时开始,那般形影不离的身影变得如此遥不可及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呼吸之间,我有种错觉,其实死了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不用面对晦涩不明的真相也不用面对风起云涌的外忧内患,不用被陌夙宁和江婧年的回忆和现实,搅得心神繁杂。
我发誓,只是那么一瞬间,兴许是这一日,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听到的话一句接一句,颇有些超过我的承受能力了。
好在,片刻之后,我还是那个咬牙不放弃的江婧年,我也转身,一步步走向江府,我是江婧年啊,是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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