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孤零零的被雪裹住。头上肩膀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他看见南絮安然,便急于起身,跪了太久的双腿早已麻木,竟一个趔趄扑倒了雪地里,冰冷的雪扑得他满身满心。
他短促地吐了口热气。原来……
他不是她的暗卫,他不是孤身一人,他也不姓北,他家承了南家的扶持,凭着累累战功在边境的那一片大漠上有了官职。
那受万人敬仰的皇帝赏给了他们数以千计的财产,管辖北境大漠的权利,也从他手里抢走了他家最最疼爱的弟弟。
他到死都记得那天,母亲拉着他的手欢呼着去看皇帝的赏赐,那么长的队伍,他们牵着手跑了好远都没到头。
身旁的公公依次介绍财物,他们的脚步最终指向了一只小小的棺木。
什么恩赐什么赏识,那长得不见尾的礼队,原是给他们的安抚费。
眼里热意不止,听见匆忙的脚步声,他也只闷着,顺势把脸往雪地里搓两下。
南絮跑进房屋抱了暖炉出来,把他的手搭上肩后尽力扶他起来:“为何会在雪地里?阿爹阿娘他们罚你了?我现在就去和爹爹他们解释。”
北辰反手抓住南絮的手臂:“不必,南将军现在应该在皇帝那商量事情,你去了也没用,见不到他的。”
“你就真真跪了一晚上?这么冷的天,自己没想想办法偷个懒?不像你啊。”
南絮看他难受,便想着先活跃下气氛,按照平常相处模式逗逗趣,却听见他粗重的喘了几口,似无奈似内疚地回:“抱歉。”
南絮一晃神,摇了摇头。
两人静了几息,南絮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
“……我要走了。”
话被风细细切碎,落在雪里悄无声息。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其他寻常话语堵在她的喉间,千般思绪绕了又绕,顶着北辰灼灼的目光只吐出一句:“珍重。” 面前的人忽地抒口气,坦然笑道:“我会陪你把这段路走完。南絮,朝堂形式不明,若有我可助之处,境北三万将士愿为君一用。”
他没错过女子眼中的惊愕。
北辰嘴边的笑意不断放大,他于她而言,如同烈日下的一颗火星,火星趁风燎原能为来年积蓄生机,可这迎风烧骨之痛,南絮也将同当年的他一样,避无可避。
眼前的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他转眼看着姜黄色的寺墙笑得凄凉。
大岚五年,弟弟迫不得已代替他进了皇宫,大岚七年,他承弟弟宋应年的名字苟活至今。
那天,他扶着弟弟小小的棺材塞给弟弟一只小小木雕飞鹰。
他要弟弟成为天上翱翔的鹰,可那皇帝却折断幼鹰的翅膀笑看他捶死挣扎。
他缺那一队的财物吗?他缺那狗屁的浩荡皇恩吗?
原本的宋应年死了,他戴上弟弟的名字在浮世残喘,延他生息。
南絮惧他不明身份,他也怕他的刀尖不小心划她衣摆,再多的眷恋,再多的渴望也要他暗自压下。他情愿他在思念中溺毙,也甘愿撇清干系永不相见。
他也是大漠上自在的风啊,可风过万物,不能为谁停留。
于是风落在地上化为石碑,他要他背负,他要他铭记。他甘愿被那些肮脏的手段侵蚀,也即将被它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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