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窗上的灰影一动不动, 等到滚烫的蜡液滴落到手指,他才恍然惊醒。
窗外的雪扑簌簌下得欢快,寺内钟声荡起,沈煜一抬眼,便见沈阔肃着眉目踏雪而来。
他起身正要行礼,沈阔却略一摆手:“来的路上离忧已经把情况大致跟我说了。你身上如何?” 沈煜退回位置,把烛火拨亮了些,眉目脸面被照亮,憔悴的脸色也暴露在沈阔眼前:“只是小伤,无妨。”
他看沈阔摆袖在对面坐定,就开始说明这次的情况。
这次他们误闯进密室,发现硝石若干,火药成品一捆。
无了寺并不是法定制造和存放武器的地点,必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沈煜叹口气:“我只得先把这些交予你,带给你的人都收好了吧?万一不行还可以用那串铃铛试试。”
“苍澜阁出身?”
“是。”
虽然直觉这一组织不太妙,但苦于没有正当理由,贸贸然托沈阔去查探也显得过于莫名其妙。
沈阔让人上前把桌上的物品一一收好。
“那些参与人员审得如何了?”
沈阔摆摆手,给沈煜倒了盏茶:“难办,人数本来就多,查明不在场证明时,一个说自己当时在某地见了某人,被要求做证人的那个又完全记不清,叽叽咕咕叽叽咕咕一大堆,最后倒是谁都不确定了,明天你再叫上南小姐,你们俩去一次。”
“不行。”
沈阔转头看他,脑门上先显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复尔又舒展了眉目:“哦~我懂了,你小子心疼了是吧?”
沈煜皱眉接过小厮递来的剪刀把多余的蜡液剪掉:“她受伤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查探的事情我来就够了。”
沈阔敷衍地点头,用手沾了沾水,在檀木桌上划了一杠。
北境叛乱将平,凉国已下了战书。
沈煜笑了一声:“春日将至,凉国粮草丰沛,蛮人倒是会挑时间。”
“这件事风波过去,我就向圣上提你的名,恰好张昌顺,是叫这个名对吧?你可以和他们一道去,不过我只能为你争取一个不太高的官职,此后一切都看你自己谋划了。”
“这一去少不了要个三年五载,有些事想清楚,该做的都做了,免得物是人非啊。”
“……多谢。”
一刻钟后。
沈煜拿着药罐子在南絮后院叹了口气。
记得当时沈阔大手一挥:“别人和你在一起还受伤了,单单只叫离忧送药过去算什么事,来,我这的药更好,看你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你亲自送给南小姐去。”
在一旁站着的离忧瞅了眼沈煜贯穿整条手臂的剑伤,没说话。
寒风直灌进脖子,沈煜也被刺激得回了神,南絮不喜关窗,因而就算生病,下人们也为南絮房内的窗开了一小条缝隙。
沈煜在后院里深深浅浅地走着,一边又有些期待见她,一边又为自己贸然探望,不合礼数羞愧。
木窗上已积了层薄雪,沈煜低着眉眼,稳稳地将药罐子放在上面,犹豫半晌,侧耳听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异常动静,悄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人声寂寂,路上的人影没了,小窗上的灰影又立了一夜。
该做的事啊……母亲的病症,年少的欣喜,即使到了要分别的现在,他也好像一样都没理清。
而他心中所牵挂的人,这个夜晚也过得并不平静。
南絮被北辰带回去后,便开始发烧。
南畅平混骂了北辰许久,挥挥手让他跪在了南絮房前。府医被一路架着姗姗来迟,众人手忙脚乱了半晌,南絮的烧才慢悠悠地退下。
恰好府医他们前脚离开,沈煜后脚就踏进南絮后院。
于是这一夜,他们三人都不得好好安歇。
新一轮的太阳晕着奶黄的光,轻巧地落在窗边,床上白着一张脸的南絮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她望着房内的木梁有些发怔。
她昨天……杀了一个人。
温热的血粘腻地扑了满脸,满目的血色,满身的腥味,昨晚的梦里她左右奔逃,不管逃到何方,总有一个面孔不清的人摁着自己被割裂的喉管向她嘶吼 。
我杀了人………我亲手杀了一个人……
南絮心里惊魂未定,恰好此刻天亮了些,便起身穿好衣裳,打算自己出去散散心。
放在窗沿上的药罐被雪埋了半截。
木门被南絮轻轻打开。南絮没忍住咳了一声,往前一看。
“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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