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满地残垣断壁,处处血流成河。就在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雨,浇灭了那漫天的烽火,似乎要冲刷战争带来的罪恶,可无论如何,也冲不走那满地的血迹。
好冷……,好像每一次大战过后都要下雨呢!少年一个人站在那尸山当中显得有些凄凉。
顾亦白淡淡地看了满地的尸体,拾起了那把闪着红光的剑,雨水落下冲刷的他身上的血污,白衣也染成了红色,他不在意。
远处传来马的嘶鸣,他急忙跑过去,那不远处的白马似乎有些焦躁,不断地向四处张望。
“走吧,好马儿,回居安。”少年勾唇,丝毫不理会已经湿透的衣物,用手安抚好焦躁不安的马,才跨上了马。
小道上奔来一匹白色的马,周围的树木极少,偶尔飞过的一两只乌鸦,站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凄凉地叫着,在这漫天黄沙的陪伴下,太阳悄无声息的留下了山。然而,这条路的尽头,确是树木葱郁的树林,林中偶尔传来几声狼叫,在这荒无人烟却又寂静的晚上有些吓人。
不一会儿,雨便停了,这盛夏的雨似乎都下不了多少呢,惨白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努力地用自己微弱的光照亮这片大地,只可惜月光穿过了窸窸窣窣的树叶,隐在了黑夜中。
林中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又有乌鸦飞过,发出了嘶哑的叫声,使得这片林子更加诡异。
在居安很早便流传下来了一种说法,在夜间赶路极容易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顾辙虽不信这些,但一个走走夜路也未免觉得后背发凉。
顾辙无视着周围传来的声音,毅然决定驾马前驱,想要早点到达居安。
他虽心念家国,但心胸却并不宽广,不管是谁只要损害了他的利益,他就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讨回来,所以明知道有一件事吃力不讨好,他也毅然决定放手去做,不管有没有人因此而感激他。
如果去年我的利益去成全别人,我不干,如果损害别人的利益来成全我,我也不要。
回去的路在他的烦躁中过了大半,不知怎的前边儿便闪过一丝青绿色的光,接着便传来狼的嘶鸣,随后一道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因为太黑,只能依稀辨认出他的身形,认真看可以看出那少年正徒手与那三四匹狼肉搏。
“呵,有趣”顾辙轻笑一声,纵身一跃便下了马。
这场人兽大战激起了他的兴趣,瞧着那少年但是勇猛得很,随后顾辙便取出随身携带的酒壶随意喝了两口,又慢悠悠地倒在了左臂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一刻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大脑,但也硬是咬紧牙关没发出一丝声音来。
“啊!别过来!吃的给你们!”一道尖锐的声音扰乱了顾辙的思绪,在看那少年明显已经落了下风,畏畏缩缩地看着一步步朝他逼来的饿狼。
“真是无趣,还以为能多坚持一会儿”顾辙看了那少年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随即便跨上马准备离开。他可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也不是那些见路有冻死骨便悲天悯人缅怀苍生的仁慈之人。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个世界才是王道,何况他顾辙从不救无用之人。
是岁月磨平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温柔良善,只剩下了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对那些伪善之人的愤恨,为什么那些公子小姐伸手就可以得到平常人努力一生所换来的一切?后来也有诸多事实证明再多的努力还不如人家会投胎,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便只能自己去争取,他从不怨天尤人,富贵与否对他来说都是浮云,所以他不在意那些仗着权势欺人的达官显贵,好似这一把刀只要不动在他头上他便永远不会在意。
就在那一刹那,他从那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他年少时的影子,饥寒交迫,狼口夺食,只不过那些人可比这些饿狼凶狠得多。
“爹!”年仅九岁的顾辙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被朝廷以谋逆的罪名处了剃骨之刑,明明是落在他爹身上的刀却扎扎实实的扎进了顾辙的心里。他没有,只是默默地背着他爹的尸骨回了家,挖了个坑草草埋葬,连棺材都没有。自己则一个人在外面流浪,饿了便去捡卖菜的大爷丢掉的烂菜叶果腹,落了便随便找个破庙凑合一晚。
“顾辙,你知道你的爹娘为什么会死吗?哈哈哈,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他们,活该!”
“顾辙,叫我声爹,我给你口饭吃,可惜啊,你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哈哈哈,长得这么一张妖艳的脸,勾引谁呢?”
记忆中那些人丑恶的脸一个个地浮于眼前。呵,神童又如何,有时候,嫉妒真的能毁了一个人,甚至家庭。
在顾辙十三岁那年,整个村子发生了火灾,无一人生还,当官兵从河里打捞出年幼的顾辙时也只剩了一口气。
少年的哀嚎唤回了他的神志,鬼使神差地拔尖救下了那个少年,并细细地用酒洒在少年的伤口上。他不懂医,只知道用酒淋在伤口上可以不让伤口溃烂,也好得快些。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经不经得住这种痛。等弄好以后,那少年的双眼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真没用。”顾辙冷哼一声,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了那少年身上。随即便随便找了棵树靠在了上面。
长夜漫漫,满天星辰只留他一人孤芳自赏。陪在身旁的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少年郎和几具早已冷透了的狼尸,他不知道这少年郎到底活不活得成,不过是死是活也和他没关系,救他是人情,他活不成,那就是事故,反正又不关他的事。
想到这些顾辙只觉得有些烦躁,拿出酒壶喝了几口酒,心中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小时的记忆很模糊,只是依稀记得冰冷的铁笼,体型比他还大的狼和寒冷冬日单薄的衣物,漫无天际的黑暗一点点侵蚀着他幼小的心灵。
只不过他忘了他小时候也被大家誉为神童,他五岁时便写了《杨花·辞》……。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刺眼的阳光将顾辙唤醒,眼皮沉的厉害,就好像是几日没合眼一般,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随便从树上摘了几个野果子,顺便扔了几个给地上的少年。
他并不会照顾人,甚至都不会照顾自己,于他而言,食物饱腹便可,衣服穿暖便可。
“醒了便不必在装了”顾辙的声音扰乱了清晨独有的寂静,他的听力视力极佳,凤眼淡淡地暼了那地上的少年,淡淡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又没瞎”
少年的脸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入骨,留下的血也已经凝固在脸上,看上去有些骇人。他的衣服肮脏且破烂,身上大大小小的地方,全都都是伤痕,有的深入骨髓,几天恐怕是愈合不了了,却是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年,却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真的太像了……。
“恩公,你……怎么了”许是瞧见面前男子的沉默,少年小心翼翼的开口,有些疑惑。
“……”顾辙并没有应他,脑海里依旧是昨日与狼夺食的那个少年。
“恩公?”许是顾亦白许久没有回应,那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去扯了扯他那带血的衣袖,却被他瞪了一眼,只得缩在一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让人怜悯。
“呵!”男子的笑声打破了眼前的尴尬。“小家伙,你怎么敢的啊?”他一步步走来,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男子长得有几分妖媚,但媚而不俗。狭长的丹凤眼,眉宇间温柔却狠戾,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少年心头一颤,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俊美的男子。
“谁给你的胆子与群狼夺食?”不知何时顾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少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人儿吓了一跳,脸上血色顿时延展到了脖子。
“我……”少年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半天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脸上烫烫的,很不舒服,他……讨厌这种感觉。
“把这个吃了!”他不说,那顾辙也懒得问,便把手里的食物丢给他。
少年被他丢东西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马躲得远远的。背上的伤口又被撕裂,渗出丝丝鲜红,疼得他直冒冷汗。
“怎么?担心有毒?”顾辙见少年迟迟没有动静,挑了挑眉,带着些挑衅意味地看着他。
“不……不是”少年慌乱地解释,慌乱地捡起了地上的果子,胡乱擦了擦送进了嘴里。
“……。”顾辙似乎有些无语面前的少年,不耐烦地走过去为他扯下了黏着他伤口的衣服。
这小孩子就是麻烦!
“小家伙,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顾辙看着满身伤痕的少年,终是不舍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死 。
“我……我没有家了!”少年眼眶红红的,看上去让人甚是心疼。
“哦?逃难的?”顾辙道。
“不是,我阿爹阿娘被蒙面人杀死了,但是那些蒙面人没有发现我,就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他们还抢走了我家里的宝贝,烧了我的家。”少年趴在顾辙怀中,身体也隐隐开始颤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可怜那少年正值舞勺之年,便失去双亲,失去家人。
“哦,好吧”顾辙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那少年,随即自顾自的处理起了那几头狼的尸体。
顾辙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那两头狼的毛全部剥开,扔在了不远处的河中,随后又生了堆火,从狼的尸体上取了两块肉随意处理了一下便放在火上烤熟递给了面前一脸震惊的少年。
“看什么?狼皮晾干缝制外衣可保暖,狼肉烤熟食之可果腹。”
“哦好”少年狐疑地接过那块带血的肉,呃……怎么说呢?此肉食之无味却胜似有味,表面那层黑灰让整块肉看上去更有食欲。少年的脸色随之变得难看起来,心头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毕竟是恩人给的,怎么也不能拒绝。
“喂,你叫什么名字?”吃饱喝足之后,顾辙便倚在树旁小憩,看了一会儿才微微抬了抬眼皮,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少年,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孩长得也不赖。
“苏沂信,没有字,不知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日后报恩也好来寻恩公。”
“无需你报恩,只是告诉你名字也未尝不可,顾辙,顾翊白”
“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诗人么?”苏沂信闻言,双眼隐隐地在发光,脸上的笑意更甚。
“会喝酒吗?”顾辙嗤笑,望着苏沂信,扬了扬眉。
“略懂一二,今生能陪偶像喝酒,乃是我的荣幸”苏沂信答道,神色有些慌张。
“接着!”
“这是?”少年拿着那个葫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酿的梅酒,尝尝?”
“……”
“罢了,这自己酿的比较粗糙,终是比不上那些酒馆中卖的那些好酒”顾辙看那少年有些迟疑,冷哼一声,抬手示意苏沂信把酒壶还给他。
“啊,没有”苏沂信摇头“我只是好奇”随即便打开塞住酒壶的塞子,一时间梅香扑鼻。
“好香!”少年感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不必恭维”顾辙慢悠悠地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恩公,你盯着我干什么?”苏沂信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往后挪了挪,低下头去。
“我一会儿便要回去了,你好自为之”顾辙缓缓开口,起身去一旁牵来了马。
“我可以跟着你吗?”
“……”顾辙狐疑地看着那瘦小的少年,发出一声轻笑,“跟着我?你跟着我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求你了”
“呵,什么都可以做?那就自己证明你的价值,我从不养闲人”
“我一定会的”苏沂信看着男人,暗暗地发了誓,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像你这样的人,然后让你刮目相看。
易奈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