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荷香走了,阿满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走了。她与洛荷香就一直住在芷清城石头村,没有爹爹,没有其他亲戚,就她们两人。她们与村里的大部分日家并不熟络,村里十几户人家,她们只与村长家和许浑家熟络。
阿满小时候总会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只有长她一岁的许浑不会。。因为她没有爹爹,他们拿石头砸他,边大笑边喊:“野孩子,没爹疼的野孩子…”阿满为此经常和他们打起来,许浑劝架。小阿满战斗力不低,常常将一些孩子的脸抓花抓伤,因而,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到阿满家长找洛荷香告状,那些人口头上客气,可眼中流露的对她们的鄙夷可是半点没藏,洛荷香也看出来了,可她面不改色,神色淡漠的送走他们后。找村长帮忙在村里面人烟稀少的桃花山寻了一所小木屋,两人收拾行李搬到那里。
桃花山几乎与村里其他人隔绝,两人相依为命。洛荷香靠打络子挣钱,勉强能维持生计。虽然日子过得清贫,阿满无法去学堂上学,但是洛荷香会省下钱买纸墨笔砚,买书籍,每天教她写字,教她读书,教她念诗。
她们惺惺相惜,从不抱怨生活,就这样,平淡美好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阿满16岁那年,戛然按下停止键。
造化弄人,落荷香因病去世,临终前,三十多岁的单薄瘦弱的女人抬手颤颤巍巍将一个的王佩交给阿满。
阿满看着生命迹象微弱,濒临死亡的娘亲,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痛的令她窒息,她的浑身颤抖,紧紧咬着下唇,眼泪大滴大滴掉下,砸在她手背上冰凉一片 ,她缓慢伸出手去接。
玉佩落在她手上之际,洛荷香的眼也慢慢闭上,形如枯槁的手重重落下。
心头的最后一根悬弦断啦, 阿满绝望撕吼一声:“娘——。”
洛荷香死后,阿满在她的尸体面前哭了几个时辰,直至眼睛红肿疼痛,再流不出眼泪。
两天后,石头村村长张罗帮着她将洛荷香下葬,她被葬在一片桃花林下。阿满记得,在清晨时分,洛荷香常常一袭素麻布裙,携一小竹篮 ,穿梭在粉色花海间,阿满就坐在桃树下的大青石上,眼睛里唯有娘亲在桃花海中穿梭的样子。
几个时辰过后,娘亲提着铺满桃花的小竹篮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轻声唤她:"小阿满,醒醒,回家了。”
靠在树桩上睡着的阿满被她温柔的声音唤醒,惺松着眼,抬起眸便看见她恬静的脸。
这是原主的记忆,一天前,身在21世纪的23岁女大学生宋怜湘在游泳池深水区中游泳时突发溺水,就在她意识模糊,要窒息而亡之际,一道白光乍现,待她猛的挣眼,竟穿越进了她手机看小说软件书架上一本已经落了灰的她只看了几章的小说,穿成了一个叫阿满的小配角,她几
记得这个角色是溺水身亡,而她刚好在泳池溺水,两人经历如此神似,她宋怜湘就成了大周王朝的阿满。
她宋怜湘穿成阿满第一天就把自己的老娘给葬了,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娘,但因为这具身体是原主的,情绪多少也会受到原主的影响,搞的她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哭哭啼啼,emo了一晚上。
没想到刚把老娘葬了,今天自家的房子又要被收回,真是一祸连一祸,太惨了吧。
宋怜湘唏嘘的想着,外边村长的声音响起:"丫头,你的东西可收拾好了,天色不早了,差不多要出发了。"
她闻声,揉了下眼睛,回道:“马上收拾好了,麻烦您再等一下。”
小木屋外,村长牵着牛车在外边等候,他抬头望了望天,早已日薄西山,不远处的山头,橙红的太阳只剩一角,光线愈来愈弱,四周渐渐变得昏暗,他环顾四周,唯有茂密的草木,而方圆十里仅有这一个小木屋。
这小女娃的娘亲当真是一个喜好清净之人。他记得这洛荷香并非石头村的人,而是从别的地方逃亡来到这里的…正想的出神,清脆的少女嗓音打断他的思绪。
“阿爷,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村长闻声望去,只见十六七岁的少女肩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一个包袱,清泠泠的眸子注视着他。他忙招呼她上来:“丫头,快上来。"
两人坐在牛车上,村长坐在前头,拿着牛鞭,宋怜湘坐在后边的车棚上,临走前,村长扭头,扫了一眼她肩上看起来空落落的包袱,笑着询问她:“丫头,你的东西可有带齐?”
“带齐了。"宋怜湘道,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裳,一些铜钱,和那个玉佩。
村长这才放下心来,举起赶牛鞭,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黄牛哀叫一声,跑了起来,静止不动的牛车动了起来。
阿满偏头,看向身后愈来愈远的木屋,隔着衣服轻轻抚了一下颈上挂着的玉佩,面色凝重,她宋怜湘该如何在这个地方生存?
周围的草木一一掠过,轻柔的风从她耳边吹过,此时天空已是半黑,隐蔽在树木间的小虫开始鸣叫,村长的吆喝声时断时续。
“丫头,本想今日将你送至你阿青婶的脚店内,可这天色实在是晚了些,走夜路不踏实,今晚不如与我家闺女挤一挤,明日一早再送你至脚店?”村长看着面前的岔路口,左侧通往村庄,万家灯火,而右侧一条小径,通往村庄外 ,黑漆漆一片。
“好 。”她答,脚店,好像是古代的小客店,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宾馆。
听到她简短的回答,村长回头看了一眼,少女侧坐着,半边脸融入夜色中,身子单薄,这么看着,倒生出几分落寞之感,也对,小女娃的娘亲才走没几天,,哪能开心起来。
感受到村长怜悯慈爱的目光,发觉村长定是以为她还未从失去洛荷香的悲伤中走出来,宋怜湘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阿爷,放心吧,过几日就好了。”说罢,朝他笑了一下。
村长捋了捋胡子花白的胡子 ,边点煤油灯边说:“听你这样讲,阿爷就放心了。”
从桃花山到村长家,不近不远的距离,这一路途经了村里的几户人家。
经过许家门口时,传出一声欣喜的少年嗓音:“阿满!”
宋怜湘偏头看过去,一少年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仰着脸,冲她笑。许浑?!通过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家伙本来在芷清城里一家裁缝铺当学徒 。听着他叫她“阿满”,宋怜湘还是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她看到了,看到了!看到牛车上的少女冲他招了手,许浑高兴的在原地跳了一下,跑到院子外,目送她离开。
直到那牛车上的光亮越来越小,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他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回院子。
这一切都被倚在门边的许大娘看在眼里,看着自家娃恋恋不舍的样子,她忍不住调侃:“咋滴,俺娃看上人家姑娘了?”
许浑浑身一僵,脸皮一薄,心事被他娘戳破,慌慌张张道:“阿娘,您莫要打趣我。”说着,急匆匆的闯入屋内。
“俺娃害羞了是不,娃莫担忧,娘明日给你提亲去…明日。”许大娘顿了一下,想到什么,又改口道:“明日怕是不行,这阿满的阿娘才下葬没多久,得等上三年。"
"啥?娘,您刚才说啥,洛阿婶去世了?”他娘的一番话瞬间将他惊到,害羞表情转变为震惊与不可置信。他一直在芷清城的一个饭馆子做学徒,近来几个月馆内空闲,掌柜的便准许他归家,今日早晨,他才回来石头村。未曾想,洛阿婶…
那…阿满呢,她怎么办?
“阿满她娘前几日发病死的,可怜了阿满这孩子。”许大娘叹了口气。“浑儿,天色不早了,快些进屋歇息。”她转身去,却见她娃的衣角掠过,提着煤油灯,飞一般的跑出去。
“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干啥子?” 许大娘疑惑的喊到。
“去村长家找阿满,娘,您先歇着。”
许浑话说完,一溜烟没影了,许大娘叹了口气,摇摇头进去屋子里。
村长姓朱,名全,家中一儿一女,大儿子已成婚立业,在城中持有一官半职,小女儿长阿满半岁,其妻在城中经营着一家脚店,家中有50余亩田地,在石头村算个富人家,其房屋亦不同于寻常村民,不是茅草搭的小茅屋,亦不是木材质的小木屋,而是瓷瓦砌成的小院。
阿满小时候与阿娘来过一回,而如今,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宋怜湘以她的身份再一次站在朱家小院门前。
他一手扣着大门,另一只手牵着牛车,一边喊:“闺女,劳烦开个门,阿爹回来了。”
两人等了一会,门“吱嘎”的开了一条缝,朱凤从门缝里探出头,先看到自家阿爹的脸,她笑一声欢快道:“阿爹,快些进来。”再将门开大些,退至门侧。
因着朱全站在前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阿满,因而朱凤并未瞧见她,直到村长牵着牛车走进来,她这才看到原来后边还有一人。
少女亭亭而立,身姿纤细,手持一煤油灯,昏黄的光映在她脸上,她看见朱凤,勾唇笑了一下道:“姐姐好。”
面前的少女眨巴着眼,弯着唇,俏皮又可爱,好看又明媚,朱凤不经意红了脸,垂下眸,回应她:“阿满妹妹好。”
客套几句,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朱全已将牛车安置好,便带着阿满去收拾房间,朱凤自阿满进来后便一直偷偷打量她,她们几年前见过一回,初见时,阿满的容貌狠狠震惊到她;今晚第二次见面,即使是在夜里,她未看清阿满的脸,可她明显感觉到,阿满的美貌更胜从前,眼神似乎也更加清亮。
看着阿爹与她的身影逐渐消失,朱凤抿了下唇,正准备关上大门,忽的看见一星点的亮向这边飞来,脚步声,喘气声,传入她耳中。
有个人向这边飞奔来?
浑许喘着气,瞧见不远处的朱家大门敞开,原本担忧的心瞬间落下,还好,她们还未歇息,看到站在大门边的朱凤,他兴奋晃了晃煤油灯喊到:“诶,阿凤妹。”
听到他的话,看着他越来越近熟悉的轮廓,朱凤的心咯噔一下,双手扯着衣角,揉搓再揉搓。
夜深时,石头村的男子一惯不下来女子家中,朱凤知道许浑今日方才归家,两人已有些时日未见,而他竟然…想到什么,她脸颊发烫,心中泛起丝丝喜悦,说话时音调由不由得上扬:“浑哥,你…夜里来找我可是有啥子事?”
“ 啊?我不是来找你,我是来找阿满的。”许浑摸摸鼻子,笑着解释道。
朱凤的笑容瞬间僵住,指甲陷入肉里,表情微变,闷声说:“浑哥,你…找她做什么?
“哈哈…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她阿娘去世了,想着来安慰安慰她 ,她睡了吗?”
朱凤看着少年踮起脚伸着脖子努力想知道阿满的情况,眼神黯淡的一瞬,抿着唇淡淡道:“浑哥,你白日再来吧,阿满姑娘早已歇息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听见阿满歇息了,少年叹了口气,提起煤油灯,未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浑哥,路上小心。”
目送许浑离开,朱凤面色难看,重重关上大门。
深夜里,朱凤听着身旁少女细细的,轻微的呼吸声,看着她若隐若现的姣好侧颜,握紧拳头,转身侧对着她,闭上眼。
躺在床上的宋怜湘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想她在这陌生的大高王朝要如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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