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

9.

赤井玛丽感到了烦躁，她皱眉，牵扯着捂嘴轻咳，看着酒店窗外晦暗倾盆的大雨，雨水讳莫横亘，扭曲交缠着流下数道水痕。

这里是MI6特意准备的母女两人住处，逼近森林一侧，适合荫蔽与逃跑。

此刻却无端多出来一个淋着大雨赶来的……至少外貌看起来是小孩子的女生。

明明来时被淋成了狼狈的落汤鸡，等接过她送来的毛巾擦干洗完澡后，抛开那副眼镜不谈，再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却是让赤井玛丽感到了惊奇———她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亲人。

她没有同往常对峙普通人一般，环胸板脸严肃地质问，而是就放任着对方在房内的床上静依，她的眼神与动作透露不出来什么神采奕奕。

赤井玛丽想，她在军队内见过太多如此的人，像是刚刚从虎口逃生的孱弱猎物般的那番疲倦惊魂，她的眼神却是比那些同伴们少了不少……波澜。

世良真纯原本应该早能赶回来，但她却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被告知了米花町的封锁，也因为好奇而去驱使着搜查一番真相。

而她……实在是不会与人交流。

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陌生人，明明有着一张娃娃脸，眼神内敛沉稳到让赤井玛丽怀疑，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同时顶着这一双眼睛而不被人察觉到异常的。

诚然，她知晓或许她有着某人在后掩护，一个小孩子是不可能躲避如此纷杂的眼线。但当时的赤井玛丽并不能得知，帮助她的人会是谁。

窗户外的雨越下越大，几乎连成了一条幕布顷在漆黑的墨中。

趁的屋内更加安静与诡异了，赤井玛丽的内心被外面阴号的狂风煽动了簇起的火苗，愈来愈旺。

“那么……来说说吧。”

她终究选择打破了两人间的奇异，矮小的身体挺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发呆的女孩儿。

对方显然没有为她的询问感到错愕，面庞缓缓移到了赤井玛丽目中。

在双眸交汇的刹那，赤井玛丽感到了错觉，望着那个荡着碧波的眸，她近乎望见了倒影在之下的亲人。

“我听她提起过你，”灰原哀顿了顿，又紧接着开口，“母亲的姐姐。”

……在地下室内的小小录音带内，母亲分享的秘密。

……

赤井玛丽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姿势，手脚却是泄力般的冰凉。

她没想到在面对时该如何做，是说一声抱歉，还是一句对不起？

那些都已经晚了，她只能绷紧了内心，最后转入喉腔内挤出的是一声叹息。

她低头：“这是你来找我的理由？”

“嗯……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

所以她来找我赌。

“但还有承诺需要我去完成，我……不能被他们带走。”灰原哀坚定地摇头，没有犹豫。

她看着始终缄默不言的赤井玛丽，继续道：“不过我只是借宿而已，明晚……没有人来找我的话，我会离开的，不会牵连你们。”

她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她的逃亡从来便是与他们划清界限，或者在一段时间前的地下室感知到内心的恐惧跳动时，她便决意离开，逃得越远越好。

但这次，她犹豫了。

秒针只咔嚓咔嚓走过了两下，灰原哀却感到时间像是贴上烫玻璃被融化铺开的糖浆散发，咕嘟咕嘟冒着泡，撵扁轧长的时间粘稠又炽热。

她沉吟片刻，手却在那枚徽章上飞速刻下了一串英文———她确信会有人来这里搜查，她不能过于显白地告知她将去的地方，但也确信那名侦探一定能找到她要去的地方，也是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因为他对她说过，不要逃避。

……

“把你的事给我说说吧。”赤井玛丽了然，向着面前的女孩儿笑着，眉瞳间的锐利已被软化不见。

“……嗯。”

她向她诉说了自己的过往，黑色组织的事，她父母被胁迫研究药物的事，她与姐姐的事……

磅礴的雨难得没有着雷声缭绕，仅有雨水白噪音的轰响，一颗一颗砸在世上，却不能再回天空无忧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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