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5.

江户川柯南冲入盥洗室内将沾满冷汗的额头洗净，捧上一洼凉水浇脸，连带着心中的急躁灼热都冷却到了着火点以下。

他现在务必需要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那个总爱逞强的小女孩还需要他去寻找，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用毛巾擦干脸，沾着水珠的发梢在灯下一抖一抖地散着晃悠悠的光。

“咚咚咚———”

门口被轻轻叩了几下，让一直沉在寂静处的江户川柯南抓到了什么，扯出一团颇乱的思绪突突地跳着太阳穴。

他将手中的毛巾搁上椅背，拿起桌上的眼镜去开了门———他看到一个并不令自己意外的人。

江户川柯南早就习惯了仰视她，也早就习惯了该怎么用江户川柯南对她说话。

他仰头，撑起笑容，甜腻腻地用小孩子的腔调说：“小兰姐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嘛？”

“不，还有博士哦，不过他去收拾我们的行李了。”

她哑了哑口，指节紧紧扣上了衣角：“我……我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了很多。”

……有多少呢？

毛利兰紧紧盯着那张干净的脸庞，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像幻觉一般缩小几倍后，将一同的记忆都烙刻在了那里。

永不褪色的面庞，却撑不过即将抵达的风雪，不过来年开春，它坏死在了这里，腐朽地痛苦撕扯，扎根的懵懂终究没有经历过暴雨的磨难。奄奄一息地，似垂暮之人弯腰喘息着。

他们没有向自己说任何有关江户川柯南的情报，只说，他在与一个跨国际的危险犯罪组织作斗争。如今他暴露了，牵扯到了周边人。

“柯南……”

他握住眼镜的手愣住片刻。

毛利兰更像是稳定自己，也像是打破碎开的美梦，又向下面的小男孩儿确认：“你……是柯南吗？”

她咬紧了嘴唇，语气中似有哭腔沾染，更有几分质问，几分恳求，战栗地走在悬空的崖边。

她不想眨眼，生怕眶在眼中的泪珠挤出。

毛利兰再次重复道：“你是柯南，对吧？”

“……”江户川柯南感到黑色的眼镜在自己手中颤抖，不觉垂头。

“嗯……”不过很久，他平稳地托起眼镜，仰头后，便是毛利兰看到的璀璨双眸，蓝色的天空闪着光芒，里面已经盛满了她在那个人身上看到的闪耀。

“嗯……我是江户川柯南，”他将眼镜戴上，向对方笑着，“我是个侦探。”

他是侦探，是超人，现在戴上眼镜后，属于唯一一人的眼睛超人。

6.

“公安部有黑色组织的卧底。”朱蒂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将厚厚的资料扔到沙发的一旁。

秘密的会议室内足矣容纳数百人，沙发也陷着绵绵的舒服，但此刻在那里的三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去享受。

朱蒂揉了揉看完一沓情报后酸痛的双眼，又默不作声地看着左手处稳定安分地坐在那里的赤井秀一，他在听报告时基本惜字如金，此刻更是到了开口即破的地步。

还有右边一点，坐着连腿都够不到地面的江户川柯南，一反常态的没有问东问西，只是沉默地听完汇报，锁紧的眉头都没散开过。

其实这次行动，对方虽是明处的突然袭击，但明显是怀揣着目的而来，并不有节外生枝的念头。又同时因为公安部内插进卧底的即时发现汇报与疏散，无一平民死亡。

“他们只是为了工藤新一。”

坐在一边的江户川柯南终于说了到来后的第一句话。

“而后工藤新一牵扯到了灰原的暴露。”

因为她更改了组织名单的，工藤新一死亡。

他们由此便捉住了这一条线，像条蛇般的爬过去，抖搜出了她仍活着的事实，且是被各个人隐瞒的状态。

他们认定了工藤新一即是Sherry的骑士。

“卧底在公安内部的地位应该并不是很高，否则也不会被及时遏制了。”

“他们没有放长线钓大鱼，反而急不可迫地进行了袭击，恐怕正是如此原因。”

“就像散布外的谣言，一时火热后又转而销声匿迹，他们为了确认必须快速戒备行动。”

江户川柯南看着朱蒂说出结果，却又不在意料之外：“近日的公安内部有什么传播的消息吗？”

有关灰原的。

“都是他们茶余饭后闲聊的琐事，随口一提的话题，公安部侧面打听询问了多人均都没有结果，”朱蒂无奈地苦笑，“要是事情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虽然我想说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但很可惜，我们如今的处境就是如此糟糕。”

如此庞大的，存在数百年扎根于社会的组织，就像一张黏合在伤口上的纱布，一旦强行撕下，连带着便是整个皮肉血淋淋的分崩愈合。

埋于地下的树根，拉出后是带着耸立至土地之上的楼房的崩裂离析。

将它使用暴力毁灭后，带给整个社会的影响过大，同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战略，导致他们至今都在对峙上处处挨打。

“那么，我需要自己思考一下如何组织接下来的领队。”

赤井秀一起身，这次的三人交流反而将目前的局势在他的脑海中描绘的更加糟糕。

他迈着步子，快速离开了会议厅。

暗红色的大门关上后，一切都重归平静。

“朱蒂老师。”江户川柯南终于再次一对一地询问。

而后者也知道，他这么做，就证明他要开始整理案情了。

但他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在其意料之外。

“找到灰原的踪迹了吗？”

……朱蒂沉默，但还是作出了回答———她对那个男孩儿轻摇着头。

“……是嘛。”她看着平日里那个张扬着，意气风发的少年跌回了柔软的沙发，连头上的呆毛都蔫了几根。

朱蒂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安慰道：“那个小姑娘真的很有本事，躲过了黑色组织的视线后又不被安插的探员发现，我都觉得她是不是真的躲到了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她不是躲，而是逃，”江户川柯南暗了暗眸，“她除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容身之处了。”

朱蒂显然对面前的男孩感到咂舌，往日那么乐观，解开谜题后兴奋地闪着阳光的男孩，此刻黯然不过一颗消磨殆尽的黑矮星———其实眼下的黑眼圈更适合这个称呼比喻。

没有能够分享热量的月亮，他坍缩成为了一颗星。他需要有人陪伴在自己左右。

“我先回房间了……”

江户川柯南跃下沙发，面色已经重拾了冷静，至少外表看去是如此神态。

黑色组织目前仍是与各国拉磨消耗的状态，至少在双方都找到那个突破点以前，江户川柯南首先要将灰原哀夺到手，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在与所有人抗衡，他想要实现两人的承诺。

在列车驶走翻涌着风的月台上，他撑膝喘息，大喊着对方的名字，等待他的只是对方一个不经意的眼眸以及一句以为我会逃走吗？

没有……完全没有。

江户川柯南放心了，向她宽慰地笑着，更多是对自己。

他不知该说什么话，她又珍惜地吐出几段话语。

直到那时，江户川柯南觉得更像是命运馈赠给予坎坷孤独的自己一个渺若辰星的礼物。

她转头，风动着她的发梢，浅浅点过稀释浓厚蓝天后漾开盛着水波的眸。

“你会保护我的吧。”

她声音淡淡地询问。

“嗯……嗯……”

他支吾地做出回应。

……

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那画面不再是许久之前的样子，有如沉淀照片后的沧桑颇多，有如崭新如画的场景浮现。

这是他的承诺。

他握着口袋中的侦探徽章，浅浅地显出轮廓的凸状，也渐渐地将思考的轮廓浮在脑海中。

对的，她会去没有人找到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被对方夸赞过的「福尔摩斯」，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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