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围观

黑曜忽然加快攻势的时候，尘独月就感觉到不对了。

碎灵鞭每每甩下一次，虚空中就会出现一道碎裂的地方。

很急切。

黑曜不是在急切地让魔族进攻这里，而是急切地离开这里去某一个地方。

【本尊更想要你那徒弟的身体做容器！】

猛然想起这句话来，尘独月明白了他的意图。黑曜打算直接跳过和仇人打斗纠缠的过程，去到防备空虚的后方——抓捕千烑。

原本应该很担心的，但此刻尘独月反而头脑清明了些。被法器直接打通的空间通道无法立刻稳定下来，以黑曜目前的状况来看，进去了也要闯一次时空乱流。

时空乱流不好闯，尘独月完全来得及赶到千烑身边。

于是便有了，尘独月在妙兮山偏殿，同魔尊黑曜对峙的一幕。

尘独月一刻不敢松懈。他来得仓促，只来得及交代依晴让妙兮山弟子撤离这一句，便又马不停蹄回了偏殿。

岂料这样他也险些来迟。

可是，太奇怪了。

黑曜毫不在意千烑离开现场，好似忘了自己曾说要占用千烑的身体，不发一语又甩着碎灵鞭同尘独月打了起来。

尘独月在辗转腾挪间，不停凝聚天力打在黑曜身躯上，却无一例外被碎灵鞭挡下。

太游刃有余了。

尘独月招式不断，心底寒意蔓延而上。

封印未破时，他曾经估略过黑曜破封后可能有的实力。魔族负伤后需要食用大量人族血液，或是同级别魔物的魔心当作疗伤药。尘独月分明记得，黑曜破封当日不但元神虚弱，还被他全力一击重伤。

然而破封后三月之内，尘独月收到的所有线报里，竟是对魔尊动向一无所知。

以黑曜现身妙兮山以来的种种表现来看，分明是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方法，不光拥有了临时的身体容器，还能激活碎灵鞭里的空间法则。

再加上黑曜正巧出现在妙兮山。

尘独月下手顿时更加狠厉起来。

让黑曜破封而出，已经是他身为天人的失职，倘若千烑再被掳走成了黑曜真正复活的祭品……

梦境里二十九次无法救下千烑的噩梦，就真的成了现实了。

“嗖——”

箭矢的声音传来，尘独月才要闪身躲开，就看到箭支穿过碎灵鞭的防守空隙，最后射中了黑曜肩头。

尘独月：“！”

黑曜：“？！”

尘独月回身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意料之中看到手持弯弓的千烑，而在他的右前方位置上，安榆炀持刀而立。

千烑垂下双手，坦然和尘独月对视。

尘独月看着千烑，心里是又生气又有点小好奇。他一早就让千烑远离此处，就是怕千烑非要插手攻击魔尊，居然又折返回来用起弓箭来了。

回头得跟千烑说说不得违抗师命一事。

尽管好奇徒弟为何会用弓箭，尘独月也很快转回身去留意黑曜的举动。

这一回身，黑曜已经拔下肩头的箭。箭矢在手中消散为尘埃，发出莹莹点点的灵光，原来箭矢是千烑用自身灵力凝聚出来的。黑曜玩味笑道：“你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啊，尘独月。”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千烑的确足够优秀。

万中无一的天灵根资质，聪慧过人，修习刻苦……这一切都是他出色的资本。所以尘独月始终认为，千烑会是在他之后的下一位天人，担起守护天下苍生之责，带着他与故友的期许走向未来。

尘独月面目冷肃。也正因为如此，他绝不允许千烑在成长起来之前，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实在躲不过去的危险，他也愿意代替千烑受伤。

在他心神紧绷的同时，千烑与安榆炀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两步。

安榆炀长刀铮然入地，灵力运转下一道隔音结界顺着刀刃升起，侧头对千烑说道：“我的结界简陋的很，你要说什么就快点。”

千烑言简意赅：“在这里等着。”

“？”安榆炀皱眉：“再等天人又要和魔尊打起来了，你偷袭也没机会。”

千烑把弓箭递给他：“不用偷袭。”

安榆炀满脸难以置信：“难道还要直接扑上去送死？”

千烑：……你想多了。

千烑指向魔尊：“看到那边的魔尊了吗？”

安榆炀犹疑着看过去：“看到了，然后。”

“他在准备跑路。”

“？”咱们看的是同一个魔尊吗？

“方才那一箭我引了点指环里的天力，黑曜被射中后天力就麻痹了他的整个肩膀。别只看现在碎灵鞭蓄势待发，多看点别的。”

安榆炀：“……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魔尊一定会离开。”

千烑手按在安榆炀肩上，眼里都是笃定：“等你什么时候在梦里发现自己成了魔尊，你就知道了。”

安榆炀眼中迷惑，打开千烑的手道：“你在瞎说什么鬼话。”

安榆炀把这话当成了糊弄他的鬼话。

魔尊不是谁都能当的。以黑曜为例，这样纯魔族出身的魔尊，就是前期靠运气苟着，中期靠猎杀人族修者继续苟着，后期靠和同级别魔族逞凶斗狠打出来的。

所以人族落到了魔族手里，多数都是一个字——死。只有极少数的人族修者运气好点，不至于马上就死。最后是极个别的体质很适合做躯壳，也就被魔族夺舍了，只是成功率很低。

何况魔族夺舍人族之后，还需要经历漫长又痛苦的适应期，让身体彻底适应魔气。这过程不要说人，就是夺舍的魔族也可能熬不住。被夺舍的修者哪怕开始时没死，这一遭下来也会被折磨到神志不清、奄奄一息。

如此，就更不要说被魔尊夺舍了。

哪有被魔尊夺舍，还能神志清醒，知道自己身体都被控制着做了什么的。

千烑默了许久，抬手撤下了隔音结界，拔出佩剑云破月白时说道：“暂且就当是鬼话罢，一会儿别多话。”

安榆炀“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便提起长刀跟在千烑身后，踏入了魔尊的攻击范围。

可以看出来，黑曜现在只能单手应对尘独月，比起之前吃力了不少。可即便是在单打独斗，黑曜也有空闲往千烑这边看一眼。

千烑没有什么反应，安榆炀却本能感受到危险，无意中对上了黑曜一双金色竖瞳。

安榆炀：“？！”

这时候居然还会注意到他们？！

这对视来得毫无缘由，又实在突然，尘独月注意到时以为是黑曜又在憋什么坏水，顿时加快了进攻节奏。

黑曜则眼眸闪烁，装作不敌故意让碎灵鞭脱手而出。尘独月见状眉心狠狠一跳，果然就见黑曜手中翻出一枚纯黑玛瑙用力捏碎。

数量可观的魔物汹涌而出，迅速向周围四散开来。妙兮山如今多数都是修为低下的小弟子，面对魔物本身就没多少反抗能力，若是拦不住这群魔物，只怕会损失惨重。

千烑则同样手腕一翻，法器胭脂雪凭空出现，直接往空中一抛。几十道金色丝线呈网状罗列，网住了每一只魔物。

安榆炀长刀在手里转了几圈，刀气与风刃杂乱飞舞间，将接近一半数量的魔物碎成了渣渣。乌黑腥臭的魔族血液如雨而落，鲜红如玛瑙的魔心同样四分五裂，犹如下了一场红色冰雹。

似乎是被震慑到，剩下一半魔物都安分了下来。尘独月此刻无暇顾及徒弟和别人的精彩配合，目光不断在剩下一半魔物里逡巡着，他可不信黑曜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尘独月终于再看到黑曜时，后者已经用碎灵鞭单手打通了一条空间通道。发现尘独月打算出手时，黑曜还有心情冲他笑了笑，然后果断跳进了还不稳定的空间通道。

尘独月：？？？

安榆炀：？？？

安榆炀一言难尽地看向千烑，而千烑毫无惊讶之色，对自己精准预判魔尊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

千烑微微侧头，眸光转向安榆炀，道：“知道你有疑问，日后必会告知。”

尘独月看着迅速缩小并消失的空间通道，心中本就强烈的违和感更重了。他的目光投到千烑身上，少年青衣碧衫、身姿挺拔如松，正与安榆炀说着什么。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千烑很快再次与他对视。这一瞬间，尘独月忽然就心安了。不管怎么样，至少千烑没有事。

于是尘独月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心底密密麻麻的疼。

那又不是他的情绪。

——翌日——

魔尊的到来仿佛只是一场梦。

从头到尾只能用四个字概括——虎头蛇尾。

唯独东渚城中被毁坏的房屋提醒着人们。

百姓们劫后余生，一路徒步回家时表情都是茫然的。等到了自己家，确认了三五遍自己和家人都活着，才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庆幸什么悲剧都没有发生。

依晴安排弟子将百姓护送回家，住处被毁了的暂留在避难处，等待房屋被修缮。忙里偷闲中又同悦泽、晓文二人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相谈尽欢后，便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她留在城中坐镇了。

樱雨涵作为依晴的亲传弟子，完全不顾刚刚完成任务回来的疲累，带队在东渚城里来回巡逻，谨防有魔物混进城中作乱。

依晴回去前特意把这个徒弟带上了。

樱雨涵：“师父，您为何急着带弟子回去？有天人坐镇山门，又不会出事。”

回去的路上，樱雨涵忍不住问出口。

“原因可要复杂多了”，依晴语重心长，“昨日为师见过月天人后，还见了六长老一面。”

六长老？

“她又耽误大事了？”

依晴：“……这倒不是。”

不怪樱雨涵误会，她对六长老的印象并不深刻。此人相貌平平淡淡，待人处事温和平缓得不像话，修为在妙兮山一众长老里也是不上不下的排名。这是妙兮山出了名的老好人，而最让人感到无奈的是，她总喜欢把手里不急着处理的事情无限期延后。

好在关键时刻，这位六长老还靠得住。

昨日依晴离开议事厅，刚出偏殿就见六长老犹犹豫豫站在远处，不敢与她对视。

依晴对六长老的性格了解清楚，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六长老是发现了什么大事，却又不敢肯定地说出来。

考虑到六长老不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人，依晴敷衍性地和北冥徒弟交代两句，去和六长老聊了聊。

把六长老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一转述，樱雨涵经过思考得出答案：“六长老上次外出遇到的戴着鬼面的九魂修者少年和昨日出现在月天人嫡传身边的红衣少年有可能是同一人，是这样吗？”

依晴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徒儿又聪明了不少。”

樱雨涵不苟言笑：“下次麻烦师父直接说出来。”

依晴假咳一声掩饰尴尬说道：“这只是其中一半的原因，我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个小女娃。”

依晴说的小女娃，就是玉叶。

虽然外表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身上的气息却十分混乱，依晴都无法辨认她究竟是不是活人。加之行动呆滞迟缓、目光空洞无神，依晴初步怀疑玉叶是个中了邪术的活人。

如果猜测是真的，这个下了邪术的人是什么目的，有没有可能是那红衣少年所为。

若是如此，这小女娃和那红衣少年都不能留着。

“你回去且多休息下，最好去见见千烑那孩子，同行前对人家多点了解也不是坏事。记得注意他身边那个红衣的孩子，为师看他性子乖张得很。若是能抓到机会，查查那小女娃身上有没有邪魔法术的痕迹。”

“是。”

一番交谈结束，师徒二人刚好回到了妙兮山，刚好迎面碰上了天南星。

天南星手指上似乎挂了个精巧的玩意儿，樱雨涵没注意也就没瞧清楚，反倒是依晴看了个明明白白，当下就狠狠皱起了眉头。

对面天南星也没料到会碰上她们，脸上闪过刹那间的惊慌失措，转瞬就收拾好自己，规规矩矩站在那儿行了个礼。

“依晴师叔。”天南星目光移到樱雨涵，晚辈礼变作平辈礼就算打过招呼，后者还以一礼。

“师侄，怎么不见千烑？”

千烑……

天南星听到千烑的名字，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干笑着答道：“啊、啊千烑他，他在忙呢哈哈哈。”

依晴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隐约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不再关注天南星犯的错误，快步去了千烑住的客房。

她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顾不上礼数推开门唤了一声：“千烑……？”

身处杂物堆中心的千烑：“……”

站在杂物堆上向千烑伸手的安榆炀：“……”

角落里同样没能幸免的玉叶安安静静，毫不关心自己周遭的杂物。由于过于不起眼，成功被忽略不计。

依晴怀疑自己可能看错了。妙兮山客房里突然多出这么多零碎玩意儿，她这个掌门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暂且按下不表。眼前这是……

后赶到的樱雨涵：“谁把月天人嫡传给活埋了？”

天南星脚下一刹，躲在门外无声狂笑。

依晴：徒儿，不用说这么直白的。

安榆炀才懒得计较这话，更不在乎来的人是谁。他旁若无人地一把拉住千烑，把人给拽了出来。

好歹是接下来要打一段时间交道的长辈，更别说还有同龄异性在场，千烑不紧不慢打理一下自身形象，上前一步施以一礼。

“依晴掌门。”

视线与樱雨涵相触，后者先行行礼自报家门：“妙兮山依晴弟子——樱雨涵。”

千烑点头回应道：“在下千烑。”

对他们的互相问礼，安榆炀态度明显是嗤之以鼻，默不作声摆弄那些“活埋”千烑的杂物去了。

可是依晴看了出来，千烑是很想把安榆炀介绍到人前的。但依晴刻意忽略了这一点，她热情地拉住了千烑，笑道：“本来还担心你和涵儿见面会不自在，原来不用我操心啊，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呢。”

樱雨涵沉默不语，看向安榆炀的目光收了回来，说道：“师父别闲聊了，去演武场好吗？我一直想和天人弟子比试一番来着。”

依晴一愣，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净想着……涵儿！”

千烑同样大惊失色：“安榆炀，把刀放下！”

原来是安榆炀猛然发难，长刀出鞘，刀刃横在樱雨涵脖颈处。

樱雨涵发丝飞舞，冷静道：“阁下在这里动手，可不是明智之举。”

安榆炀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串珍珠，笑容肆意张狂，眼中轻蔑毫不掩饰：“这句‘阁下’我当不起，可替我主子打一场还是够格的。”

樱雨涵：“倒也不是不行。”

依晴眉心狂跳，道：“演武场的地方给你们留着，都麻利点过去！”

言罢，依晴抽身而去。

樱雨涵扬声道：“多谢师父成全。”

待对上千烑看似淡漠实则担忧的目光，樱雨涵心中暗道，摊上这么一条“恶犬”，当主子的日后也不知是福是祸。

抱拳一礼后，樱雨涵、安榆炀二人一同离去。

这时天南星适当出现在门口出声：“看来这是有免费的比试可以看了啊！”他欢快地走到千烑身边，自然无比搭住千烑肩膀，“啧啧啧，千烑你可得替我好好看看，就看在我留下给你收拾东西的份上，嗯？”

千烑点头，低声道：“……多谢。”

天南星拍拍他肩膀：“你下次道谢声音再高点，我更高兴。”

——妙兮山 演武场——

世人都说千烑是当今世上最年轻的九魂修者，樱雨涵一直都很想和他比试一番。奈何天人不是在闭关就是在伏魔，自家师父连个拜访的理由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快到月天门弟子武试，邀请各门派弟子参与，魔尊出来了。樱雨涵相信，除魔时带上个人情绪的绝不止她一人。

一寸长，一寸强。樱雨涵不是不知道这句俗语。修者步入魂阶后，修为的突破难度会逐级递增。天底下从不缺樱雨涵、天南星之流的天才，缺的是千烑和安榆炀这样天资惊才绝艳之人。

强大的人都有一种特殊能力——精准找到人群里的同类。

樱雨涵握紧了手中的剑。她确信千烑和安榆炀都是九魂修者，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但对他们的第一印象，也让樱雨涵心中警铃大作。

安榆炀长刀缓慢出鞘，悠然笑道：“我其实很不喜欢打架，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出手的目的只有杀人。”

就是这个。

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

樱雨涵不紧不慢回他：“那可太幸运了，毕竟牵着你狗绳的人在，为确保你今日杀不了我而在。”

千烑闻言，手攥紧了身前栏杆。

安榆炀则嗤笑一声，抬起了手中刀：“小心点儿。”

话落，樱雨涵神色一厉，化作花瓣消散在原地。

等她再显出身形，丹枫剑朝安榆炀迅疾而去。

安榆炀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提刀格挡。仅用空着的左手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丹枫剑便被无形的阻力挡住，停滞不前。

樱雨涵见状，召回自己的佩剑，同时后撤数步警惕道：“你会失传已久的傀儡术？”

安榆炀笑着挑眉：“你猜猜看。”

说着，安榆炀手指微动，樱雨涵便再次感受到风的异动，立刻躲开。

尽管他们二人僵持不下，场外观看却多数都是不明所以之人，他们看不懂樱雨涵为何总是躲闪。

然而千烑对原因心知肚明。傀儡术确实早已失传，见过的修者不是一知半解便是早已逝去。唯有安氏家族，继承且发展了傀儡术的多种用法。

安氏一族多是心智早熟之人，当普通人家的孩子在外面疯玩时，他们的孩子却在学习研究先辈留下的各类书籍。

傀儡术，就是被研究的其中一种。

千烑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安榆炀当初是所有小孩儿里，傀儡术学得最好的一个。只是想不到，他如今竟然能用压缩成细丝的风刃充当傀儡丝。

假使樱雨涵躲不过去，被操控身体认输还算好的结局。可若是安榆炀眼里见了血……只怕最后不好收场。

千烑忧心忡忡，安榆炀却已经撤下所有风刃，提刀与樱雨涵近身打斗起来。

对安榆炀的举动，不光是千烑在惊讶，樱雨涵也是心中不解，刀剑相接时前者好心同她解释道：“牵着我狗绳的人还在呢，一条好狗可不能让自己的主人担心。不过你最好别流血，因为我真的会杀了你。”

很快，观战者就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伴随着他们的交手，收不住的招式殃及周遭，引起阵阵气浪仿若狂风大作。

掌门亲自出马清场，演武场周围早就围了许多莺莺燕燕的女弟子。只听说比武中有一方是樱雨涵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最近的观看点。

妙兮山修为高点的弟子还在山下忙着，她们修为可还不到月阶呢。

开玩笑，有命看没命跑可不是说着玩的。

如此情形下，一身青衣站在那儿的千烑就无比显眼。

有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看到千烑，不禁惊叹出声：“他是谁啊？长得好好看呀！”

比她年长一点的在旁分析道：“干站在那儿观看的肯定修为不低，黑发紫眸又气质沉郁，年岁不大还相貌出众……这怕不是哪个门派的少主吧？”

“啊”，小姑娘有些失望，“又是一个我们高攀不起的天才，好像只有少掌门才能和他打交道了。”

“去掉那个‘好像’，再说人家也不是在看少掌门啊。”

“咦？真的诶，他在看少掌门的对手呢！这个人也好好看！而且红衣服居然能被穿得这样艳而不俗！”

千烑着青衣似竹静立于看台处，远远看去就是一幅画。安榆炀着红衣似火在比武台上矫若游龙，行动如风。

两位翩翩少年郎的身姿气度各有千秋，让小姑娘看得心醉不已。

高台上，依晴把底下的惊叹和议论听了个清楚，道：“……天人，您真不过去？”

尘独月湛蓝色的眼眸闪烁，最终还是黯淡下来，低沉道：“不必，这里也能看清楚。”

“另外”，尘独月又看向场中挥舞长刀，肆意张狂的红衣少年，道：“既然千烑信任，便不用调查安榆炀这个人了。”

依晴面色担忧，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依晴其实很不明白，尘独月和千烑之间的疏离。都说女子有一种特殊的感知力，感知到的情绪多数时候非常准确，依晴就是这样。

身为女子，依晴在照看徒弟一事上心细如发。所以别看樱雨涵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再多的成熟稳重到了依晴面前都会暴露少许小女儿情态。也因此，她是妙兮山第一个注意到尘独月与千烑眼神的人。

她眼中的尘独月总是在忙碌，忙碌到不愿意停下来歇一会儿，就好似他的松懈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一般。而面对徒弟尘独月总有种不易察觉的手忙脚乱，关心之余他和千烑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一个。

更明显的，是千烑的眼神。

那眼神太冷了，也太平淡了。

仿佛站在他眼前充当“师父”角色的这个人，与旁的陌生人一般无二。他对尘独月没有依赖情绪，见到也没有惊喜乍现。

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和他停留在“相识”阶段的陌生人。

认识到这些依晴感到非常不妙。哪有关系能疏离到这个地步的师徒？还师徒两个面对面都没有发现这诡异情况。师父看不见徒弟的冷淡，徒弟没发觉师父的茫然无措……

好吧，千烑可能就是因为发觉了才不会主动出现在尘独月面前。

可是……根本不该是这样的！

如今魔尊虎视眈眈想要占领人间，妄图奴役所有人族，天人这里若是师徒关系不睦，岂不是明晃晃的伤口送上去被利用？！

得找个机会，修补他们的关系。

依晴暗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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