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把柴火都扔上去!”
“那边再多放点!”
“火把都点上!快!”
“这边再来几个人搭把手!”
祭台周围,一捆捆的柴火堆了起来,连祭台的台面上也被扔了几捆。
辰安同他的父亲被强压着跪倒在地。他们身上好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又挨了不少石子儿。
祭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用木头架起了高台,阿兰依就被绑在高台的立柱上,动弹不得。
万辰清对这场景简直是叹为观止,厌恶至极:“真是好一群愚昧无知的刁民!”
确实是愚昧,就为了一条祖训,便要杀了无辜的外来者,还要因为一段感情而定罪处罚阿兰依。
很快,夜幕降临,这场审判也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宣告开始。
尘独月认出了她,是那个经常同辰安说话的小姑娘,叫做丽雅。
丽雅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丽雅,你来了就好!把你看到听到的,都说出来!这可都是铁证!”
“是……”
丽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jpg
万·全程·辰·观看·净:“……总觉得没好事。”
丽雅将手心摊开,让所有人都看到。是一对镶了翡翠的金对戒。
“这是我在阿兰依大人的屋里找到的。”
尘独月认得。那是辰安满心欢喜,在他一众宝贝里挑的最有寓意的礼物,是他最想送与阿兰依做定情信物的东西。
“这是那个外来者辰安,赠与阿兰依大人的礼物。”
可惜辰安总是怕阿兰依不喜欢,又觉得这东西寓意虽好,外表却显得俗气,配不上阿兰依的美,便是一直都没能送出去。
丽雅将那只放着对戒的手前伸,高声道:“巫女阿兰依,与外来者辰安,曾以此为信物,相约出逃!”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你胡说!我没有给阿兰依送过这东西!我们也从来没有约定过这样的事!”
“——啊!”
辰安大吼着辩解,却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辰安!”
辰父挪动到辰安身边,想把他扶起来,但是手被绑着,连一个简单的安慰都给不了自己的儿子。
而那些刀子一样的话劈头盖脸的就向辰安砸了过来。
“还敢说没有!那眼珠子每天都恨不能粘在阿兰依身上!”
“真以为没人知道他那点龌龊的心思了?”
“戒指?呸!就是想用他那张嘴骗走阿兰依!”
“干脆撕了他的嘴,划了阿兰依的脸!省的他们再动这样不该有的心思!”
这些恶毒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听得尘独月这些围观之人直冒火气。百川火冒三丈:“他们是脑残吗?!谁还没个喜欢的人了!连喜欢都能被说成‘龌龊’?!那他们呢!岂不是活着都嫌脏!”
跟他英雄所见略同的还有辰父:“说谁龌龊!说谁龌龊呢?!我儿子喜欢人家姑娘碍着你们谁的事儿了!啊?!漂亮又能干的姑娘谁家不喜欢!我就问问你们!你们这里没成婚的小伙子,有谁是没喜欢过人家的!”
辰父一通喝问下,这群人罕见的哑了火。
但辰父不打算放过这些伤他儿子心的混蛋:“你们一个个是脑袋搬家了——不对头吗?!你们凭什么说我儿子不能喜欢好看姑娘!就凭你们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吗?有本事把他刨出来说话!欺负我儿子跟阿兰依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占理,脑袋瓜长残了就得我们拿命来补吗?!哪来那么大的脸!”
辰父的回骂把辰安都听呆了。
百川直为辰父叫好。
“啪、啪、啪”
丽雅抚掌而笑,步履款款而来。
“您这张嘴还真是厉害。放在别处,我们确实谁都管不了您儿子喜欢阿兰依大人的事。可惜在这里,作为当事人的你们必须认罪。”说着,她漆黑色的眼眸划过一缕红光。
尘独月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缕红光。
百昕大惊:“那是……!”
万辰净按住他,神色冷肃:“这女子是魔族。”
而那边的百姓又开始附和的高声让辰安忏悔认罪。这次几个人留了个心眼,注意到这些百姓都双目无神,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操控了。
丽雅抬手,止住了人们的呼声。她扬起笑脸,向阿兰依问道:“阿兰依大人,请您务必为您的罪行忏悔,否则今夜,您将会被执行火刑。”
阿兰依与她目光对接,淡漠道:“我没有与任何人相约出逃,我没有罪,也没有忏悔的必要。”
丽雅像是早就料到是这样的回应,也不恼火,她高声道:“大家都听到了吗?阿兰依不但抛弃她应该守护的我们,还拒绝了忏悔。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了她!”
“杀了阿兰依!”
“杀了阿兰依!”
“杀了阿兰依!”
受到蛊惑的平民沉浸在虚假的愤怒中,群情激愤的要杀害阿兰依,阿兰依却仍然目光沉静。
她看着那些喊着要杀她的人,神色平静如水。
尽管当事人淡定很多,一群人发疯要活活烧死一个人的场景还是给尘独月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影响。
“点火——!”
丽雅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火把扔到柴火垛子上,霎时燃起大火。
辰父辰安嘶吼着让他们住手,却仅能看着火焰冲天而起,吞噬阿兰依的身影。
辰安站起来,一头撞向丽雅:“疯女人!让他们住手啊!”
面对辰安的冲动一击,丽雅用狠厉的一记横踢作为回应,她脸上带着残忍的笑:“你以为你救得了她吗?”
辰安被踢中的一瞬间就觉得不对,他印象中的丽雅也才十几岁的年纪,断不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他忍着剧痛起身,艰难道:“你……到底是谁?”
只见丽雅模样变换,长长的黑直发,皮肤微黑,长相甜美可爱,却是尖耳竖瞳。
换回了本来的样貌,她伸了个懒腰,甜甜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做‘影’,此次乃奉命前来,杀尽天下之‘巫’。”
“……杀尽天下之……‘巫’?”
尘独月心念电转之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万辰净:“天人?”
另一边的影解释给辰安道:“凡‘巫’者,皆有一法门,可向天道祈福,使之降临人间。得天道赐福保护之人,将是我魔族最大的敌人。我魔族高层忌惮这份力量,定下了这杀尽天下之‘巫’的计划。”
这计划非常庞大,早在几百年前,魔族就探查到所有‘巫’的位置,并分门别类的制定了将其杀害的方法。奈何‘巫’总有躲过一劫的法子,让魔族无功而返。但因此而受到迁怒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在几百年前,一位‘巫’带领他的族人与一群遭到迫害的百姓来到这里,建立了他们的理想乡。而这位‘巫’也不知算到了什么,就给村民下了一条诫令:若有‘巫’同外来者相爱并育有子嗣,格杀勿论。
这条诫令一直都被历任‘巫’所遵守着。
直到阿兰依的母亲遇到了一个意外闯入这里的带刀之人。诫令在那里摆着,他们还是相爱了。
村民们发现了他们的感情,陷入恐慌之中,不择手段的要杀了他们。
也正因此,影发现了这里的漏网之鱼们。
影略微用了个小法术,阿兰依的父母侥幸躲过了村民们的制裁,却倒在了影的暗算之下。
阿兰依被她的祖母保了下来,在深山里长大。而影则潜入村子,成了村子里的一员,谋划着如何处理这里。
“这计划进行的倒是蛮顺利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里这么偏僻,竟然会有家学渊源颇为深厚的‘巫’世代守护。着实是费了我不少功夫。”
说到这里,影有些咬牙切齿:“尤其是那个不知好歹的老太婆,她都要半截身子入土了,却还非要把阿兰依养大。好在我也学了点有关蛊的本事,所以我干脆给这里的村民们用了最常见的尸神蛊。”
影的手背上爬行着一只蛊虫:“尸神蛊可吞噬人的神智,发现的早的话,倒还能解了。可我这尸神蛊早就下了许多年,阿兰依根本不会察觉到,每天对她恭恭敬敬的村民早已经是行尸走肉。”
“我再趁着她最后一次看望过老太婆时,悄悄了结了她,然后就该轮到阿兰依了。只要过了今晚,世间最后一位‘巫’便会陨落。而你们,也将成为我的手下,为我魔族做出贡献。”
“是吗?”
“当然……”
影的话戛然而止。
漫天火光映照着她惊愕的脸,辰安又惊又喜的喊:“阿兰依!”
影转脸看过去,阿兰依站在祭台边缘处。她脚下的火星还在,却没有大肆燃烧,已经点燃的火焰也不靠近她,而是向外侧倾倒。
她站在火焰中心,火焰不伤她;站在火星上,火星不烫她。
火焰是张扬明丽的花瓣,火星是明明灭灭的花蕊,她是连火都怜惜的女子。
影愤恨的盯着阿兰依,一字一顿道:“……为什么,你、还、没、死?”
阿兰依默然一会儿,答道:“已经死过一次了。”
“什么意思?”
“先担心你自己的好。”
阿兰依话音刚落,祭台上的火有一半移动起来,吞没了那些被影用蛊虫控制的村民。
影:“!”
“阿婆其实知道的,你种的蛊,你杀的人,她都知道。”
村民被火焰舔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求救。
“她说,她违背自己救人的本分,是因为她无法释怀我母亲的死,也因为你还活着。”
一道火焰变作刀刃,割了辰父与辰安身上的绳子,父子俩互相搀扶着起来,辰父颇有眼力见儿的带儿子找地方躲起来。
“我一早就知道村民中了你的蛊,每天都装作无事发生,只是在等你出手。”
影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够狠,看着村民成为我的爪牙。那现在呢?你打算为你的父母报仇?可惜你是‘巫’,除了下降头求赐福以外就是医术与毒术。我很好奇,没有法术的你要怎么做。”
阿兰依神色平淡:“你说的那种情况,以『我只是一个‘巫’』为前提条件。现在,这个前提已经变了。”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
“唰——!”
影的笑再一次僵住。
一把武器几乎是贴着影的脸飞过来,立在了这一人一魔之间。
这是一把长刀,刀身修长形似禾苗,弯曲弧度很小。鲜红色的刀柄占比也大,很是粗厚。
刀刃上的寒芒与明亮的火焰交织,影莫名想起了那一天的血腥。
“不知道你还认不认识这把刀。”
怎么会不认识,阿兰依出生的那天,就是她父亲提着这把长刀,护着她和她母亲。对战一天一夜,刀刃上都是豁口,却未伤及一人性命。
这把刀,罕见的伤了一次她的脸。
阿兰依听自己祖母讲过的。她的生父是一名修为算不得多高的修者。师出无门,全是他自己胡乱试出来的修炼法子,妄想着能自己开山立派。有病一样找到最中意的山,就一个猛子扎下去。
山没有开成。
摔得鼻青脸肿又碰上采药来的巫女。
脸丢了个七零八落之后落荒而逃。
那天下山回家,巫女大人拖着一个摔断腿还死命喊着“不用你管”的男人回来了。
男人试图在巫女面前找回他的面子,不是把村子搞得鸡飞狗跳,就是狼狈万分的被巫女好一通笑话。
但是两人都不自觉的被彼此所吸引。
巫女的博学强识,让男人上山时深怕踩了珍贵的药草;男人一张嘴讲遍了山外的风霜雨雪,让巫女心生向往。
小木屋里的岁月悄悄过去,两人心里都有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巫女破天荒的自私了一次,放任自己与对方相爱。男人不再去想开山立派,每天的修炼只为了有一天,危险来临,他能保护自己的妻。
诫令被全村人摆着供着,饶是他们不敢有任何结亲仪式上用的东西,巫女的一次次恶心反胃也引起了村民们的疑心。
男人带着巫女出逃的消息传遍村子,村民浩浩荡荡的进山搜人,山间频繁亮起的火光引起了影的注意。
山林的边界处,男人与巫女被逼上绝境。
他们的孩子才刚出生。
男人同村民激战一日,巫女虚弱的身体缓了过来,终于得以找到机会,对村民施了昏睡咒。
影就在此时出现,巫女身亡,男人奄奄一息,脆弱的生命也在等待死亡的来临。
就在影靠近他们,要做最后的了断时,男人用自己的生命为引,引动天雷附在刀上。
狂暴的刀法带着天雷的威压,劈碎了影能用的一切法门。带着伤,影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崭新锋利的刀刃,影也能知道,是那个老太婆想办法修好了刀,又拿给了阿兰依。
影不屑的笑了:“你拿这把死人用的刀做什么,壮胆吗?”
阿兰依伸出手。
长刀震颤翁鸣,在空中飞了几个漂亮的圈之后,自动到了阿兰依手中。
影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一个不可能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成型。
万辰清迟疑着问尘独月:“天人……巫女,也能同修者一般……学御物之法吗?”
尘独月不需要来回答这个问题。
空气中充斥着的,是阿兰依作为修者而散发的灵压。
“不可能!”影怒喊出声,“你只是个巫女!一个只会向上天乞求垂怜的巫女!”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作为修者与巫女的孩子,阿兰依能够灵巫同修!
阿兰依横刀于前,火焰聚集而来,在她周身幻化出成百上千的长刀,冷然道:“很明显,上苍眷顾我,才给了我这独一份的天赋。”
作者:啊……
作者:不想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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