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凛冽,寒意刺骨。街道上的人却熙熙攘攘。
沈平混在人流中,朝上走去。枯骨般的老树虬枝在寒风中摇曳不止,尖锐的呼啸声在沈平耳畔嘶吼。街边霓虹璀璨,红白交错的光闪过,显出几分城市的喧嚣。人流朝向的上面是离沈平她们家最近的一所大型连锁商场。
进了商场,沈平脱下大衣,把她搭在自己手肘上,然后推着门边拿的手推车径直走向礼品区。
礼品区的礼物种类数不胜数,沈平却挑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东西——一根牛奶蜜桃味的棒棒糖。它虽然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但在沈清月这里却是她自己唯一爱吃的口味,小时候总是吵着闹着要沈平买。送礼送这个,沈平认为它应该是首选之物。
结了账,沈平从手肘拿下大衣披上,攥着糖往外走。一推门便被迎面刮来的风吹乱了发丝。她整了整发型,迈步走向了对面的地铁站。
可是好巧不巧,这时绿光一跳,红绿灯上的小人切换成了红色小人站立不动得模样。红灯了,沈平心说。于是她默默收回了刚迈出的一条腿,站在原地静等。
不过一会,红灯闪了闪,屏幕上又变回了正在走路的绿色小人。沈平几步迈过路牙,往地铁口走去。这条马路很长,走到头需要花个大几分钟,再加上周围灯光缭绕,让沈平的眼有点花,她有点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丈夫去世的那天。
“快,快起开啊!”
沈平听到身后一位老大爷在嘶吼,还有一阵众口嚣嚣。好奇心驱使她停下了脚回望身后,但她的视线却被两道射来的强光给占领,身旁的景物也模糊不清了。刹那,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朝她横冲过来。沈平下意识想往旁边躲闪,可是奈何车的速度太快,躲也来不及了。
紧接着的是垃圾桶被撞到的声音,刹车声,尖叫声与唏嘘声。这些声音在沈平耳边起,可是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觉得整个身体已经被压的不成样子,血肉模糊了,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扎在了自己身上。
一个人冲上来在沈平身上摸索片刻,抽走了她的手机,还好手机在衣兜深处,没有被压坏。那人划开手机锁屏,打开通讯录拨号拨给了“女儿”。沈平还有口气,所以下意识要抬手阻拦,她可不想再一次让沈清月受伤了,她知道女儿得知自己没了爸爸,是多么痛苦,那给沈清月的童年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疤。她也知道女儿花了多长时间才试着在黑暗中扒开裂缝走出来,沈清月承受了太多她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了,沈平不愿看到女儿再一次被黑暗包围,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来手……
于此同时,手机在沈清月的桌上嗡嗡作响,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拿起了手机。
电话接起,手机那头嘈杂声不断,沈清月一愣,那句“喂”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你是她女儿?”
沈清月怔了半晌才想清楚那个“她”是谁,随之心头一紧,心道不妙。
“是,我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我妈……她怎么了?”
“你妈出事了!孩子你快点过来吧!”
“在哪出的事?我妈在哪?”沈清月情绪波动有些大,眼球也慢慢爬上血丝。
“在——在十字路口这,地铁口前面那条马路。”手机那头的人报了地址,沈清月抓着钥匙二话不说跑出了门。
外面,凛冽的寒风席卷苍茫的大地,一株株老树还在疯狂摇曳着,雪也愈发大了。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街上行人已寥寥无几,只有前方还袂云汗雨。
“妈!”沈清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沈平能听到那个她熟悉的声音离她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到了她的身边。
这是个凌乱又血腥的事故现场,沈平倒在那渲染开的血泊中央,喷涌而出的血沾染在透明的玻璃车窗和马路上,沈清月也顾不着旁人了,她站不稳似的一下跌坐在地上,把压着沈平的车零部件一一扒开后,用那颤抖着的,被雪冻得冰冷的手轻轻托起沈平的脸,她的脸上血迹斑斑的,已经不成样子了,只剩沧桑。
“妈……”沈清月开口时嗓子哑得不行,一颤一颤地:“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会走的,你不会像我爸那样丢下我不管的对吧……”少女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竟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她的眼也已经哭得红肿,泪却还在不停流着。
沈平笑了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感到身心一紧,突然断了气。抚摸着少女的手缓缓滑落,而她的手边是被车轮压碎的棒棒糖。
“妈——”沈清月撕心累肺地喊着,泪也不知流了多少,一滴滴顺着她的脸颊坠落,落在沈平脸上。
沈清月很难受,缺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就仿佛有千万只手想把她往无尽的黑暗里拉,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一时间令她喘不上气。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它们或飞翔,或盘旋,但都以极快的速度下落,铺落在地上,不少也堆积在了沈平遗体上,亮白一片。
沈清月很快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沈平,揉搓了把脸,然后伸出两指,轻轻帮死去的沈平合上来眼睛:“妈,到了那边去找我爸吧,别老惦记着我,要过的快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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