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擅自离开的第三天,司其才给时浅打了电话过来。时浅是不想接的,可是司其比她还固执,一连打了好几遍,最后她实在不堪其扰,终于接起电话。
“时浅,愿愿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司其迟疑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作为曾经也……伤害过你的人,我想我应该对你道歉。”
“没事啊,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呢。”时浅不置可否,“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司其一愣:“你知道?”
“你当时的想法应该是我过得不好,别人也别想好过吧。”时浅轻轻笑了一声,“情感战胜理智,于是你没再考虑后果。”
司其没有否认:“你果然很聪明。”
“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听出时浅不想再多说,司其笑了声,听着像是自嘲,又似乎带了一丝怒意:“愿愿担心你出事,叫我问问。”
“告诉她,不会的,我不会再次让她陷入自责。”时浅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了通话。
司其听着忙音,跟迟子伶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时浅果然变了呢。”
迟子伶还算理智:“不能怪时浅,试问换做是别个女生经历这些事,又会怎样呢?”
“那你的意思是怪许愿咯?”
“我可没说,你自己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迟子伶冷笑,“司其,别忘了我是谁,明白吗?我可以说,你的经历还只算我人生中的冰山一角。甚至,”他拍了拍司其的肩,“时浅经历的事都比你的多。”
迟子伶转身离开前,最后留了一句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自大。否则最后吃亏的人,绝对是你。”
江离接完朋友打来的电话,进屋就看见时浅窝在沙发里,双手抱着膝盖,脸搁在膝盖上又在发呆。
他走过去坐下,关心道:“还好吧?”
时浅回过神,却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江离,我做错了吗?”
“嗯?”
“许愿还在关心我啊……”时浅很无助,“我到底该怎么办?”
“别想了,”江离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起玩游戏吗?”
“玩什么?”时浅拿出手机,“我手机没下载游戏。”
江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也是。”
时浅哭笑不得:“那怎么玩?”
“那你教我做饭。”江离像个小孩子一样央求道,“总不能每次都是你做饭吧。”
时浅下意识说:“你说过的啊,热爱食物的人都热爱生活,所以每次我做饭的时候,都是快乐的。”
江离不自觉笑起来。
所以,时浅本该是一个拥有别人不能比的美好和单纯的女孩子吧。
她真的很容易满足,能够记住别人说过的话,自己承诺的事情也可以做到。
如果不是成长的环境太过复杂,她本该是很美好的。
所以,他们才说,每一个天使,都应该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吗?
那么,时浅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以后,她会得到什么呢?
说干就干,两人一起去楼下超市买了食材,开始研制美食。
江离还不会做饭,因此只能负责简单的事,比如洗菜,时浅则按照江离在网上搜出来的步骤进行,一切有条不紊。
时浅翻炒着锅里的肉,忍不住看了江离一眼。她突然发现,其实江离认真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注满了专注,变得更加有吸引力。
时浅突然很庆幸,江离能陪伴着自己。
让她还不是一无所有。
“江离,”时浅问,“以后你会离开我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江离将洗好的菜码去一边,又打开水龙头洗手。
时浅笑了笑:“突然觉得,你太好了,我和你的距离有些……遥远。”
江离将手上的水甩干净,走去她身边,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就算你哪天亲手把我推开,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嗯。”时浅笑了笑,继续做事,却不能专心。
让江离留在自己身边,算不算是自私呢?她不确定的想,这次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吧。
“吃完饭,我继续教你画画好吗?”江离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可以呀。”时浅时浅答应完,才反应过来江离在说什么,“可是我没有素描纸了。”
“谁说画画一定就要用素描纸?”江离眨眨眼。
“那……”
江离却看向锅里:“这肉是不是要起锅了?”
时浅立刻继续手里的动作。
要不是有江离提醒,她还真就忘记了。
吃完饭,两人又一起去书房。
江离从自己的书包拿了个蓝色的密码本出来,时浅看着本子,总是感觉有些熟悉。
等她把自己的本子也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本子和江离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她瞬间就想起许愿上次开玩笑说她的本子和江离的那个是情侣款。
时浅感慨道:“江离,没想到……你的本子居然真的和我的一样啊。”
江离也发现了,勾起薄唇笑着说:“我也没想到,这个本子是我画画用的。”
“嗯?”时浅等江离把本子打开,好奇地凑了过去,随后由衷称赞,“江离,你画的好棒!”
江离摇摇头:“没有啊,随手画的。”
江离的本子上都是素描的风景画,每一幅都画得栩栩如生。稍微仔细看的话,就能看见里面江离都加上了两个背影,但是整体画面却很和谐。
“我的本子都用来记笔记了。”时浅也把自己的本子打开,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早知道我也用来画画了。”
“可以啊。”江离笑了笑,“反正你也没用几页。”
时浅闻言手脚麻利地撕下写了字的几页:“那这些不能留。”
江离哑然失笑:“……行吧。”
“我要画啦!”时浅将撕下的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从文具盒里拿出画笔开始画起来,一脸认真。
江离没有画,而是在旁边看着她画,偶尔给她指出画错的地方,再手把手地教她改正。
“太好了,以后我学会了画画,我就给你画一张肖像。”时浅看着自己和江离合作完成的作品,很满意地说。
“好啊,”江离笑起来,“我就等着当你的模特了。可不能忘记哦。”
时浅吐了吐舌:“怎么会,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我一定记得牢牢的。”
江离嗯了一声:“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
时浅点头:“因为有你我也开心。”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时浅睁开眼,就看见旁边的江离还趴在桌子上。
她伸了伸又酸又麻的手臂,眼神触及到自己的那个密码本的封皮后入了神。这一类图案算得上偏女性化了,没想到江离也会喜欢这种。
不过她转念一想,江离本身就是属于那种性格温柔的男生,喜欢这些不奇怪。
昨天画画太晚,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现在全身都酸酸的,很难受。时浅坐直身体,一件外套顺势从她的身上滑了下来,她不自觉勾起嘴角,弯腰将外套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果然是是江离的衣服,那么,他自己是冻了一整晚吗?
时浅又扭头看了看江离,这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真傻。时浅内心说不出的感动,自责,愧疚……五味陈杂,总之,什么感觉都有。
她忍着不适站起身,将外套又披在江离身上。看了看,觉得还是不行,又跑去找了一件厚点的衣服给江离披上。
不知是不是江离睡得太迟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时浅帮他披衣服的时候,江离一点反应都没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浅只当他是没睡好,也就没叫醒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后做早餐。
只是她早餐做好,江离还是趴着的。
时浅觉得不对劲,顿时感到有点害怕起来。江离不会是生病了吧?她将手搁在江离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让她皱起眉。
她找来体温计给江离测体温,看到体温计上面的数字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已经四十多度了,再这么发烧下去,江离会不会出问题?
时浅想都没想,立刻背着江离火速赶往医院。
江离怎么这么傻?
时浅拼命憋住眼泪,却还是模糊了视线。怎么办?江离,你千万不要有什么问题啊。
等赶到医院,时浅已经累的双腿使不上一点气力了,直直跌坐在地,半天不能站起。还是旁边一位好心的阿姨帮忙将江离放下来,又帮忙去挂了号。
时浅感激得说不出话来:“阿姨,谢谢您的帮助……”
“小姑娘不用道谢,人活在世,总要帮助别人,也要接受别人的帮助的。”阿姨说着又有些赞赏地看着时浅,“小姑娘真不错,独自陪你男朋友来医院的吗?”
“啊……不是,不是男朋友,”时浅摇了摇头,“不过和我住在一起。”
“是哥哥?”
“不是的。”时浅脸微微红。
“这样啊,你父母不反对你们住在一起吗?”
“……我没有父母,一直是一个人,靠朋友的帮助还有自己打工支撑生活。”不过,现在应该不会有朋友的帮助了。
“你父母呢?”
时浅黯然:“我和江离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
那个阿姨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阿姨,您是来医院做什么的?”
“哦,我就是有点头疼,老毛病了,来买点药缓缓。”阿姨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沧桑,“我也是因为头疼这个毛病,有一次和侄女一起上街买药的时候把她弄丢了。”
“啊?您是怎么弄丢的?”时浅对这种事前所未闻。
“那次我和我侄女一起逛街的时候,头疼的特别厉害,我侄女一向懂事,自告奋勇帮我去买药……但是,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时浅明白了:“所以您的侄女是被坏人拐走了吗?”
“算是吧,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也祈祷着她可以过得很好,能尽快让我找到。”阿姨看着时浅,淡淡地笑起来,“算起来的话,我侄女也有你这么大了呢。”
“您这么好,您的侄女也一定会没事的。”时浅发自内心地说。
“嗯,会的。”阿姨揉了揉太阳穴,“你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麻烦您了。”时浅急忙拒绝道,“我自己可以的。”
“小姑娘还真是坚强啊。”坚强的令人心疼。阿姨摇着头笑了笑,“我先去检查,待会再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嗯,阿姨再见。”时浅乖巧地笑了笑,一双眸子变得灵动起来,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阿姨不可觉察地扬起嘴角。
看来,苦寻侄女多年,也并不是全然无果。梁是启,你没想到吧,那个被你陷害了的小丫头,或许很快就要被我找到了。如果,这次找对了,我一定会让她踏进梁家的大门,帮她拿回属于她和姐姐的一切。
你梁是启作恶多端,就连自己的妻子都能下得去手,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阿姨又回头看了看时浅。
小姑娘并不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依旧在一脸焦急地照顾着怀里的那个男生,时不时帮他扇扇风,又微微垂头似是在说些什么。
她脖子处的那块胎记在她垂下的几缕发丝后若隐若现。
估计就连这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这块胎记吧。中年妇女施施然笑起来,淡丽又不失高雅的容妆下,一双写满了沧桑和疲惫的眼眸倏然有一丝精明的光一闪而过。
好日子,也是会到头的。
折腾了好一会,江离终于被送去了病房,打上了点滴。这次给江离看病的,还是那个医生。时浅都要怀疑那个医生都认识她和江离了。
显然,她的想法是对的:“小姑娘,你照顾自己男朋友的能力可不怎么强啊。怎么三两天就往医院来一趟?”
时浅轻轻抿唇:“江离……不是我的男朋友。”
医生自动忽略后半句:“原来你男朋友叫江离啊,是个好名字。那小姑娘,你又叫什么?”
“……时浅。”算了,不解释了,时浅心想,误会就误会吧,至少这样她和江离住在一起的事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时浅啊,也是个好名字哦。看来你们父母都是个博学多闻的人吧?”
“……我们没有父母,我和江离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时浅咬咬唇,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那……你们有想过找回自己的父母吗?”医生没有很意外,倒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
时浅没有起疑,如实回答:“有的时候确实会这么想……但是,时间久了,也就不怎么想这件事情了。”
医生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吃过苦的孩子,本应由父母陪伴。但是……”他想到什么,声音骤然降下去,“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要对自己父母有怨恨呢。”
“要知道,生在一个富贵家,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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