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几天后，少杰来到盲校，站在大门外不时的向里面望去，就像在等待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他是紧张的，兴奋的，也带有一丝的惶恐，半个小时过去了。终于看到了小寒的身影。

“好久不见啊，路小寒同学。”

听到声音的小寒停了下来，愣了好一会，抬起头冲着声源的方向问道:

“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不要再见了？”

她的脸色深沉下来，严肃的让人有些畏惧。他原可以转身离开，没必要在这不受她待见。

少杰家庭条件优越，自小脾气性格就很强势，说话做事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和感受，但遭到这样的“待遇”还真是破天荒。也许这就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不知怎么的，只要能看到她，所谓的坏脾气就烟消云散了。他缓缓的拉开距离，随着她走过一条条街道，一次次穿过人潮。盲人的出行是很不方便、极不安全的，未知的障碍物，拥挤的人群，还有那些穿梭往来的车辆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极具危险的，但对于小寒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来到公交站，由于看不见，她所以只能不断地向路人询问到站公交。

“你好，请问13路公交车到站了吗？”

小寒凭着感觉向周围的人问道，年轻的路人回头看向她，把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眼神里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之后又和同行人低头细语，人群中一位年长的阿姨热心的说道:

“姑娘，13路还没到呢，到了我叫你。”

“好的，谢谢。”

轻声道谢后，她便安静的等待公交车，但周围“关注”的人数却没有减少。十几分钟，汽车到站，小寒在阿姨的帮助下上了车，少杰也随人流上车，在小寒的对面坐下。

因为小寒的眼睛看起来和常人无恙，所以也给她带来很多麻烦。在开始的几次，司机和乘客都以为她是装盲人故意占座，弄得场面很尴尬，最后小寒出示了盲人的相关证件，事情才算过去了。但公交师傅人还是很好的，知道她是盲人后，每次看到她要坐车都会耐心的等上一会，上车后也会提醒乘客给她让座。

半个小时的车程结束了，走下公交车的小寒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傍晚的菜市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声音充斥着人们脆薄的耳膜。彼此间也是亲切热情，遇到熟人也会停下来聊上几句，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小贩们也没怎么和她讨价还价，大家知道她是盲人而且经常过来买菜，所以给出的价格也都是最低的，有时都是平价进平价出。

小寒的家住在简陋的居民区里，悠长小巷蜿蜒曲折的穿梭其间，走在微微作响的麻色石板上，随着距离的渐近，两侧房屋飘出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的香气，偶尔也有奢侈的辣椒炒肉的味道扑入鼻中。

伴着黄昏里最后的一缕清风，在这宁静而又质朴的小巷里弥漫开来。偶尔几家门外也养着几只小土狗看家护院，看到小寒回来了也是象征性的旺旺的叫上几下。这里生活的都是平民老百姓，没有什么钱，也就维持着生计而已，但彼此之间却相处的融洽和睦。

“回来了，小寒？”

赵阿姨正在门外忙着摘菜，看到小寒回来也热情的打着招呼，是小寒家的隔壁邻居，认识也有十几年了，为人热情纯朴，十足的热心肠，对她一家也特别的照顾。

“嗯，赵阿姨吃饭了吗？”

“还没呢，一会回去做。”

赵阿姨满脸笑意，好似中了彩票一样。

“你先忙着赵阿姨，我先回去做晚饭了。”

“快回去做饭吧，你老妈估计都饿坏了。”

回到屋里的小寒把买来的青菜顺手放在桌子上。大约四十几平的空间，幽暗的灯光、发黄的墙面、简陋破旧的家具、屈指可数的几件摆设。可以说是一览无余，极其简陋，但是整个屋子却被收拾的干净利落，物品也都摆放的整齐有序。

“回来了，小寒？”

小寒母亲从床上缓慢的坐起来，努力的依靠在泛黄的墙面上，沉闷的声音与沧桑的脸颊相得益彰。小寒顺着感觉把书包放到固定的位置上。

“嗯，今天怎么样妈？”

“还是老样子呗。”

母亲沧桑的脸上勉勉强强的挤出一个微笑。因患有心脏病，所以气色和身体也很差劲，特别是近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腿脚也不是很方便。小寒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中弹牺牲了，那时的小寒才刚满一周岁，更为不幸的是七岁的一次车祸导致小寒失明，从此便与黑暗相伴。

十二年前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心惊胆战的。傍晚时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但几个孩子还不知疲惫的玩耍着。在她们的世界里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累，等什么时候玩不动了，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但那天的几个孩子似乎玩的格外开心，妈妈叫了几次小寒回屋但她都不肯，只是回头调皮的向母亲做出一个鬼脸，看着她玩的正起劲，母亲也没有忍心多催促而是回屋继续做晚饭。大约十几分钟的功夫，突然有人喊道：

“小寒妈妈，你快出来一下。”

听到有人喊自己，母亲赶忙推门而出，原来是邻居赵阿姨，看到她脸色苍白，神情慌张的样子，母亲知道小寒一定是出事了。

“小寒被车撞了，你快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母亲便飞奔出去，像是一支离弦的箭朝人群跑去。推开周围的人，一位村民正在抱着小寒，她的脸上满是血渍，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母亲疯了一样抢过小寒，紧紧的抱在怀里。

“小寒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啊。小寒你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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