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告章节二

陛下当真不悔吗…

时年二十，俞国暴君逝世，无一子嗣，后有大臣提议由国师辅佐仅存亲王后系皇族登基，废除时年暴君独裁政策，改号为安，意为国泰民安，至此俞国上下举国欢庆，安年盛世来临，无一人哀悼前朝帝王，却也无一人胆敢指责暴君所为。

“…追封顾将军为护国将军，其所属亲族…罢了，暂且这样传令吧。”

“是，奴才告退。”

差点忘了，他已经…没有亲族了。

厚重的纱帘之后，发令的男子身着白衣站在帝座的侧旁，似是回想起什么，勾着悲凉的笑容看着帝座上暗自紧张却依旧端着帝王姿态的男孩，他还未从地位的反转中习惯，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上，他是那样的不自在。

“秋叔…国师，那位顾将军…很厉害吗？”

“陛下可是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他们？”

“是，将军与…暴君的故事。”

……

时年之前的俞国年号还不是时，那是个烽火交战的年代，那时的俞国还是元国，年号为元，俞是暴君继位后所改的，那是他母亲的姓氏，也是他的人生重新开始所用的姓氏。

元国是邻近诸国除了尧都外最强大的国家，值得一提的是，尧都的城池与国都地方虽然没有元国的庞大，但得益于贸易经商与兵精粮足的优点，尚且能在与元国的交战中平分秋色，元国有个战争谋略一流的将军府俞家，尧都有个贸易天下的富商顾家，两家各自为国争战，这是家喻户晓的事。

而这一切的突破点在那场名喻天下的菖洲战役中暴发了，元国打了败仗，听说是俞家叛国，将战场的消息卖给了顾家，天子盛怒，就连位分最高的俞皇后都没放过，满家抄斩，只留有一些余孽潜逃和那年幼便被送入尧都的皇子，多年的战火也在这时停歇，两国都想着借此机会培育更雄厚的势力，乐了百姓，苦了两家被迫成长的孩子。

当时的战役真的是顾家收买了俞家的消息吗？

这谁也说不准，也无人敢妄自猜测，后人只知道，元国徐家在俞家覆灭后快速掘起，而那被送入尧都名为停战交好的质子，实为之后战火起的炮灰皇子，却在很长的时间里无人问津，就连生死也无人知晓。

士农工商的言论被这一次顾家胜仗的流言打败，商人的身份火极一时，却也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处在风流浪尖的顾家家主比任何人都清楚功高震主的危险，元国将军府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一介草民，更是地位最为低下的商人。

“安儿，夫子说今日你又逃课了。”

“哈…哈哈，怎么会呢，我…那个…”

“你啊。”前会还在眺望窗外的男子转过头看着满身泥泞冲进来的男孩，轻叹着气，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擦拭着男孩脸上的污渍，“不学无术也好，玩劣成性也罢，但你要切记不可在那些皇子面前没有规矩，我不奢求你与他们交好，但亦不可被他们抓了把柄。”

“父亲…”尚且年幼心性不足的男孩哪里懂得男子这番话其中的深意，他只是感受到了来自父亲传来的悲哀，于是他只能强颜欢笑的逗弄着父亲，只求他不露出那样的表情，“今天子秋他们叫我出去踏春了，还带我去猎场玩了，我们玩的很开心啊，我们可是好朋友…不对吗？父亲…”

将快乐绘声绘色的男孩在瞥到父亲逐渐凝重的表情后停下声，可却也依旧不放弃的在句末加上了反问。

“安儿，别和皇族的人做朋友。”

“不对！我们是朋友！父亲骗人！”

夺门而出的男孩没有去看身后男人那被悔意渲染的脸庞，也许诺干年后，男孩再次想起今日的这番谈话，他同样也会后悔没有将这番话听进去，更是后悔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也许就像…

当年的男人一样，一切都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男孩依旧和朋友们玩在一起，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甚至成为百姓口中的纨绔子弟，他依旧没能从这里面逃脱，他是唯一一个平民孩子中的特例，他可以出入皇宫，可以和公主皇子们成为朋友，可以亲切叫在私下叫皇上叔叔，受尽万人宠爱。

“那是俞家的人吧，都来好多天了，你不去看看吗？顾家唯一嫡系和俞家仅剩嫡系见面想想都难以置信啊。”

“才不要，有什么好看的。”

男孩清楚那条顾家收买俞家的流言，可男孩依旧不相信那是真的，他的父亲是那样的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兵不厌诈，那又怎样，打的过就是打的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何必搞这些小动作。

可仅管如此，男孩还是去了，在夜深人静关闭宫门时，男孩没有出宫，反倒是偷偷潜入了那个被遗弃在最角落宫殿，比之冷宫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秋末的寒夜里，男孩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声轻咳。

“你…还好吗？”

“啊，没关系的…咳咳，但你…应该不是迷路到我这里的吧。”

“我…那个…我就是想看看谁住在这里，你为什么住在这里，皇上没有给你安排住所吗？这里这么…啊，对不起，我不是嫌弃这里的意思，就是…那个…你看你都生病了，没有人照顾你吗？啊，我都在乱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初次见面，我是俞启。”

“不是元吗…啊，抱歉，我叫顾国安，皇…叔叔说了，我名字的意思是国泰民安，那可是叔叔给我起的名字，叔叔可宠我了…话说，你长的真好看啊。”

命运的交织从这里开始，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生向往，顾国安也不例外，初次见面的惊艳让顾国安一次又一次的跑进宫，借着与朋友的玩耍，与皇上的闲谈，将带来的奇珍异宝美食佳肴通通带往俞启的宫殿献宝，那是他的新朋友，比所有人都好看的新朋友。

顾国安与俞启相识的第四个月迎来了新春，可也就是这样的日子里，顾国安第一次在国宴上展露锋芒，商贾之子却有着一身好武艺，这无疑是让众人惊奇，同游的皇子们也没想到他会这一手，顾国安的父亲也说不出话了，藏在案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早就叮嘱过的，让顾国安只要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就足够了。

宴会的头筹可以向皇上讨要一份礼物，洋洋自喜的顾国安甚至在宴会后都没来得及见过父亲一面就直奔御花园向皇上提了奖赏。

“皇叔叔，我想要俞启，就是那个元国的元启，我想和他当朋友。”

屏蔽外人后的皇上蹙眉看着眼前嘻笑絮叨的顾国安，他看的出来这孩子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可那张与那人相似的样貌还是让皇上出了神，那个人有多久没像这孩子这样笑了呢。

“安儿，阿郗知道这件事吗？”

“呃，这个…父亲最近都在忙着祭奠母亲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说。”

顾郗是顾国安父亲的名字，而顾国安的母亲便是在初春那样的日子里去世的，年幼的顾国安甚至都没有一点母亲的印象，只知道父亲很爱母亲，每年的祭奠都会去，他也知道，皇上与父亲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但父亲除非必要却从来不肯进宫面见皇上一次。

“最近抽空让他来见朕一面吧，你跟他说，以前埋下的酒可以喝了。”

“但是父亲他就在…”顾国安指了指宫宴的方向，那里是三三两两正在离开的大臣皇子们，而他的父亲也应该在那里等着自己，明明一段路就能看见的人为什么要自己传话，抬起的手被人压下，顾国安抬头疑惑的看着无奈苦笑的皇上。

“安儿，明天你要是让阿郗进宫见朕，你就能和你的好朋友天天一起玩了。”

“真的吗？”

“真的，君无戏言。”

皇上与顾郗的关系顾国安并没有深究，只是在当天晚上顾国安和顾郗说起进宫这件事时，顾郗第一次没有控制好脾气的生气了，当着顾国安的面，扫落了桌上的笔墨，手中攥皱的纸张，颤抖不已的声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才如同皇上当时一样，苦笑的抬头看向顾国安，“安儿，准备下明天和我进宫吧。”

我…做错了吗？

顾国安不由得这样心想，但他依旧没能明白这其中的纷纷扰扰，并且在第二天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俞启之后忘的一干二净，在一所全新的富丽堂皇的宫殿，来来往往的侍女打理着这里面的一点一滴，而换上狐袭斗篷的俞安将他包装的像个精致小人。

“阿启，你真好看。”

“是吗？谢谢。”

将美好事物捧在手心里的顾国安永远看不见俞启满是笑意的眼底里那隐约可见冷漠，那是足以毁灭掉这一切美好的仇恨。

这一年的初春，万物复苏之时，顾国安十一岁，俞启十岁，也从这里开始，顾国安逐渐明白了，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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