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恪殿下能守得住七日吗?”往大非川方向的行军途中,秦琼面露担忧道:“他们可用之兵只有数千人。”
“赫连部能不能信任两说,左领军、中路大军能否抵达土门关也是不确定的因素。”
李世民勒马,面部满是尘土,眼中虽有疲倦之色,却熠熠生辉,格外明亮。
沉默数息,说道:“朕相信他可以!他若败了,这一战,我们便彻底败了,整个吐谷浑都会落在吐蕃手中,吐蕃便彻底占领高原,对朝廷的未来,影响太大了。”
哎!
李世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烂泥扶不上墙!”
众人听闻,都明白这是指太子与魏王。
“抓紧行军,同时每日放信鸽,保持与土门关方向的联络。”李世民吩咐道。
“是!”
陇右五万府兵,皇帝御驾亲征,兵发大非川。
而此时,李恪正在大夏河的浮桥上与松赞会面。
“数月不见,恪殿下一出手,便如晴天霹雳,让人好生敬佩。”
“赞普的风采更加夺目,高原果真是养人,打下吐谷浑后,我一定要来吐谷浑常住。”
“你们还能打得下吐谷浑?大非川在贵国手中得而复失了,你们的太子殿下,恐怕也兵败伏俟城了吧?”
李恪早有准备,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努力保持神色的自然。
他从松赞的话中,不难得出两个结论。
大非川得而复失,松赞已经知晓。
可暂时松赞似乎还并不知太子兵败。
“胜负本就是兵家常事,不值一提,此番邀请赞普前来,是我对赞普下战书的。”李恪含笑直白说道。
松赞目光微凝。
下战书?
李恪有什么底气?
故弄玄虚?
“吐蕃与大唐邦国友谊,万古长存,恪殿下可有些欺人太甚了。”松赞摇了摇头,很自然的说道:“我吐蕃不敢接此战书。”
“也请殿下放心,吐蕃此番陈兵于此,并非想要渔翁得利,而是担心战火烧到我方境内。”
李恪似笑非笑看着松赞:“你一定会来的,这座桥就留给赞普领兵渡过大夏河了,告辞!”
松赞看着李恪转身离开,眉头拧的更紧了几分。
“大相,李恪哪里来的底气?”
“故弄玄虚罢了,赞普,不若今日就兵发土门关!”禄东赞望着李恪返回对岸,上马离开的背影,建议道。
松赞沉吟许久,吩咐道:“先让大军渡过大夏河,在河边扎营,再等等看。”
“大哥怎么样?”李恪回到土门关,程处默迎上来询问。
“准备吧,松赞已经知道大非川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会展开进攻了。”
他和程处默等人刚回到帅府大门外,赫连铁男匆匆跑来:“殿下,有消息了!”
李恪兄弟们紧张看向赫连铁男。
“你们的溃兵分为两股,已经进入距土门关三十里范围,由我的部族带领,正在赶来。”
“太好了!”李恪面露笑容,立刻吩咐:“处默,准备好吃的喝的。”
“其他人跟我一起去北边城头迎接。”
不多时。
两支狼狈的大军出现在李恪的视线中。
其中一支在拒城五里外停下,另一支径直而来。
“太子的中路大军停下了,过来的是右领军。”秦怀玉拧眉说道。
“放右领军入城,同时命令兄弟们,派出三百骑,出城绕着中路大军宣读圣旨!”李恪冷声道。
兄弟们看着李恪。
他们都感觉,今天的大哥,与往日有些不同。
这道命令,分明就是要直接剥夺太子的兵权!
往日,大哥绝对不会这样做!
“我去!”
“我也去!”
……
李恪的转变,让兄弟们十分高兴,各个跃跃欲试,转身下了城头。
赫连铁男敏锐察觉到这种变化,心中暗暗称奇。
“皇兄……大哥他无耻!无耻啊!他丢下我断后也就罢了,他竟然丢下两万将士,自己逃了!”
李恪在城头盯着远处的中路大军之际,身后传来哀嚎的声音。
他扭头,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影子扑向他。
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泰给抱住了。
李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申诉李承乾。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李恪心中大骂一句。
啪!
李恪一个耳光抽在李泰脸上。
李泰直接傻眼了。
“王崇基,你给老子滚一边去!”李恪看到李泰身后的王崇基想要上前护住,抬手指着率先发难:“你还是太原王氏出身,你的家学渊源呢?”
“还是你王家净教了你一肚子勾心斗角!”
“他李泰违抗军令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劝阻!要不是你们,慕容孝隽丧家之犬,如何能重新占领大非川!”
右领军的将士们从城下默默走过,抬头看着曾经一手训练他们半年的年轻皇子。
疲倦的呆滞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光彩。
王崇基满嘴苦涩,任凭李恪训斥辱骂。
“还有你!混账东西!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你害死了多少兄弟!”
“你还有脸哭!你怎么没有战死!你要是战死了,我还高看你一眼!”
“现在我告诉你,你的右领军由我接管,滚回帅府中,接下来守土门关,你给我和其他将士一样,给我站在城头上守城!”
“滚!”
李泰竟然罕见没有任何的反驳回应,低着头默默李恪。
王崇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特娘的,一场兵败,倒是给你减肥了……”李恪瞧着李泰瘦得十分明显,嘀咕暗骂一句。
“对面的姑娘你看过来,看过来……”
就在此时,城外忽然有低沉的歌声响起。
李泰不由停下脚步看去。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入城的右领军也开始跟着唱。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渐渐的,城内城外,城头城下,歌声飘扬而起。
歌声又低沉变得欢快,李泰明显发现,他所部右领军的气势正在恢复。
一路上,神情呆滞的将士,眼中流着泪水,却在咧嘴笑着高歌。
城外,中路大军也有一队队将士脱离大军,笑着哭着唱着,往土门关方向而来。
赫连铁男从未听过这样一首歌。
他暗暗惊讶,一首歌,怎么会让一支狼狈不堪的败军逐渐恢复士气?
他当然不会明白。
在此之前,一整个冬天,这群将士们,在那座大营中,唱着这首歌,开始学习知识。
在泾水河畔,袍泽兄弟,大声唱着这首歌,欣赏勤劳的关中小娘子,一边浆洗衣物,一边发出的咯咯笑容。
那笑容纯粹干净。
像兄弟们家中的母亲、姐妹。
而教他们唱这首歌的皇子、那群小公爷,就在城头看着他们。
“将军怎么办,再不管,大军就要散了。”中路大军,刘仁轨身边,一校尉着急询问。
这名校尉来自左武卫,是侯君集的死忠。
“入城吧。”刘仁轨满脸的落寞失望:“从半年的训练结束之后,这支大军已经被深深打上了李恪的烙印,他已经不是朝廷的左右武卫!”
“而是他李恪的私兵!”
“可是我们入城,李恪会不会……”
“该来的总要来,除非我们放弃唐人这个身份,从此背井离乡!”
对话中,整个大军全部动了起来。
军中底层的百夫长、什长、伍长主动率领本部,哭着笑着唱着脱离中路军,向土门关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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