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申鹤刚走到翠玦坡地界就碰到了魈,看样子两人都知道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稍作交流就各自分开了,申鹤要去调查翠玦坡,而魈奔着归离原就大步离去。归离原最显眼的莫过于四处遗迹,每一处都有一句尘之魔神归终的劝诫人称归终四诫。四处遗迹在地图上连线交叉点处便是地脉,魈搬来香炉施展尘世再现法,那场毁灭归离原洪水的景象幻化出来,在幻象中魈寻找着和赵安伦相似的身形,赵安伦本人当然是不在那场洪水里的,但他的祖辈和他应该有些相似的地方,比如说,相貌或者气息。夜叉作为凶神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沾着赵安伦血的衣服碎片是最好的线索,魈只是闻一闻就能记住这个味道,再跟着嗅觉稍稍辨别,很快魈就锁定了一个人影,凑到人影前那脸庞和赵安伦有些神似,但比起赵安伦要严肃不少不像赵安伦的吊儿郎当。那幻像也不像是普通人,在其他人逃命时自己逆流孤身往前跑,魈来了兴致跟着一起看下去,正看到兴头上胡桃的声音就传来了,
“只当是谁幻化出了归离原,这档子事看来我还真管不了。”
“如果你是以往生堂堂主身份来这里那就请回吧,我自然会善后。”
“如果我说不而且还要留在这里亲自善后呢?”
“阳冥司的面子到底还是够大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别碍事。”
“姑且多提一句,赵安伦这小子掉进忘川河又被轻易捞回来,下面好像不怎么想他死。”
“多嘴。”
“行行行,既然是仙家办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但至少在我调查清楚之前,就当卖我个人情,先留着他的命,如何?”
魈有些不悦,但他只能清除阳世的妖邪,引导妖邪残魂和维系人世阴阳平衡都不是他能办的事,再不爽也只能先忍着,至少三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又过了一刻钟,压轴戏终于开始了,洪水冲来掀翻众人,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当时应该是哀鸿遍野,那神似赵安伦的身影回屋抱着一个包袱趟着齐腰深的水走了出来,随后被千岩军救上船逃了出去。看来没什么更多的发现了,从包袱露出的一角来看只是冒死救出碎银几两,后来这些钱让赵家能有资本去璃月港找机会。魈兴趣全无,本以为是救出什么要紧东西,结果只是一堆钱。走这一趟唯一的收获就是确认了赵家和归离原有点关系,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一丝一毫线索。
再回到奥藏山,甘雨去邀上萍姥姥也赶了回来,理水叠山真君也只是摇摇头,看样子都没什么收获,甘雨却有些线索,她曾经和萍姥姥一起治疗赵安伦,后续她还教了赵安伦如何使用神之眼。众人也是本不以为意,直到甘雨说出她教给赵安伦的神之眼使用方法是用神之眼直接连接地脉的时候,众仙人这才瞪大眼睛仿佛听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凡人之躯怎么可能受得住地脉侵蚀,但反过来,倘若赵安伦早就能承受地脉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问题依然是问题,只是现在问题的主次发生了改变,甘雨也知道问题严重不敢耽搁便抛出了最后一条线索,那就是她曾经为了稳住赵安伦的性命喂他喝过自己的麒麟血。众仙人顿时不发一言,一切都好像就要凑起来了,但心里都明白,还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麒麟血和神之眼可以说的通一点了但还是差一样东西,一样有着魔性可以吸引魔神又能融会贯通不和麒麟血发生冲突危及性命的东西。
魈终于还是开口了,“那看来是我一手造就了现在的赵安伦了。”
在众仙愕然中甘雨反应了过来,“是大圣你的血吧?”
“当时是赵安伦和旅行者一起讨伐靖世九柱魔物后,赵安伦性命垂危,看在旅行者的面子上我喂了他一些我的血压制他体内过剩的元素力,之后又在甘雨那里得到了麒麟血。”
“开什么玩笑?”理水叠山真君难以置信,“大圣的血虽然能短暂压制元素力但实际上依然是入髓蚀骨的剧毒,麒麟血应该一起抵消了才是。”
“但现在来看也就这个可能性大那么一点了。我的血并没有全数清除甚至被他肉身同化了一部分,染上我的气息后会引出那家伙也不为奇了。”
一众仙人闭上嘴不再言语,他们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了,甘雨和魈低着头就像做错了事等着领罚的孩子。削月筑阳真君踱了几个来回后打破了沉默,
“既然如此,那引导赵安伦的工作就交给大圣和甘雨了吧。”
“我去教他也只会教些燃血耗寿的自损招数,一介凡人只怕扛不过几年就会把自己燃成灰。”魈看上去不怎么愿意干这差事。
“我也觉得不妥,”甘雨皱着眉,“我自己都修行不足又如何……”
“命数如此也是无奈之举。”
“行吧,我尽力,他把自己烧干了我可不管。”
魈还是开口应下这事,甘雨还想开口却找不到理由去推辞,自己闯下的祸还是得自己去补,就这样赵安伦的师傅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定了下来,虽然留云借风真君都不想收这么个徒孙在自己门下,但看着甘雨为难还是得把这犊子护住了,
“甘雨拜师在我门下,又身兼月海亭的差使,赵安伦还是我来代甘雨管教吧。”
“这么说的话,我这老婆子当时和甘雨一起治赵安伦没能把大圣的血清干净也是难辞其咎,”萍姥姥拨弄了两下茶碗,“我也一起来吧。”
“赵小友还真是天运亨通,”削月筑阳真君忍不住调侃起赵安伦来,“竟引得歌尘浪市真君、降魔大圣、留云借风真君三位仙人抢着要教。”
“莫不是你也想一起教教他?”理水叠山真君呛这一口倒是让削月筑阳真君严肃起来连说不必。
大体上调子定下来了就该实行,萍姥姥借了留云借风真君洞府一角安置尘歌壶留宿,甘雨连夜赶回月海亭处理杂事,申鹤则继续着自己的修行,留云借风真君赶做着各位仙人每天教导赵安伦的时间分段随后找到赵安伦对他宣布了众仙的决定,其余仙人各回自己洞府修行。事关重大,魈也无心休息驱动元素力托着自己一路狂奔,他要在夜里把魔物清理干净白天回来调教赵安伦,仙人虽然不需要睡眠但疲劳也是无可避免的,中途赶得太急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简单巡视了一遍璃月全境后,天已经蒙蒙亮,来不及休息魈就动身往奥藏山回,所幸如今魔物姑且还算安生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在清理这件事上。
奥藏山,被子里的赵安伦还在熟睡就被留云借风真君敲门吵醒,打开门刚想发起床气一看来人愣是自己把脾气咽了回去,惹谁也别惹仙人,这也是无可奈何。云祈听见动静穿好衣起身见是留云借风真君又是倒水又是敬茶,别的不说云祈待人接物这块儿还是很到位的。留云借风真君转念一想云祈这人还是在谱的,稍加管教日后也能让她管管赵安伦也就叫上一起修行了,但就目前这状态留云借风真君给的修行也只能是让两人抄写经书修心养性,修道不成最多只是残次品但修道大成心术不正那就是高危品,不论如何也要先把两人心性修正才能说以后的事,这就是留云借风真君的教导方式。
赵安伦也是知道死活的主,老老实实和云祈一起抄了一个上午的经书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抄到手抖发软才稍微喝口茶休息了一会儿,正抄得上头的时候魈赶回奥藏山了,留云借风真君看了眼时间也是差不多就把现场交给了魈。魈凑近看赵安伦和云祈抄写的《岩游记》才算脸色缓和了些,
“抄这个是好事,帝君生平都在上面,好好抄写对帝君要抱有基本的尊重。”
云祈不明就里也只是应承着,赵安伦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这话说给自己听的,但偏偏还就是自己干的破事赖都赖不掉也只能乖乖听着。稍微唠叨了会儿魈也不废话带着赵安伦要去开开眼,云祈则继续跟着留云借风真君修身养性。魈是不喜欢教人修身养性的,他更喜欢把现实摆在眼前让人自己看。魈抓着赵安伦一路狂奔到了南天门的菩提树下,
“你自己去看看吧。”
留下这句话魈就不再往前让赵安伦自己去看前面的石碑,赵安伦也心知无奈只能照做,但才刚刚上眼就给惊出一身冷汗,石碑上刻着:
玄黄好生,而帝君仁慈。压恶龙于此,闲人勿要造次。
赵安伦张了张嘴指着石碑想说什么,魈也不言语只是望着树顶。赵安伦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样的恶龙需要帝君亲自出手镇压,也难怪,七神之中各有特色,岩神摩拉克斯在其中又被尊为武神,远古璃月并不太平,魔神战争中被记录下的璃月境内大规模战斗就要不下十三次,可以说是魔神遍地走,整个璃月某种意义上等同于魔神坟场,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靠硬实力打出了璃月的版图。正因如此,需要帝君亲自出手镇压的魔神不必多想自然不会弱,甚至放在其他国家都有可能胜出问鼎七神。魈的课程很简单只需要跟着看就好,但跟着他看的自然也不会是稀松平常的事物。看完石碑回去后,萍姥姥已经等着赵安伦了,她教的就和其他人不大一样了,让赵安伦挑水劈柴练体力,老实说赵安伦已经懵了,说好的修仙悟道呢?说好的得道成仙呢?一个让抄书一个拉着看石碑最后再来干活练体力,这哪哪都和修仙不沾边啊。折腾完一天时间,赵安伦已经不想动了,躺在床上失去理想变成了咸鱼,什么修仙悟道什么得道成仙都去见鬼吧,赵安伦只想回巧石阁做他的普通人和云祈过点没羞没臊的日子。
不过想归想,就现在这么个户口注销的情况下,再回去都是黑户,黑户还是好的,被七星逮到免不了抓去问话,这才是出门在外叫天天不灵终于意识到离开父母的荫蔽其实自己啥也不是。云祈看着赵安伦劈了几个钟头柴累成这样也是不忍心,倒水来赵安伦接过碗都能手抖个不停把水给撒出来。云祈见状接过碗再倒一碗水含在嘴里结结实实吻住赵安伦,唇舌交缠赵安伦连鼻息都燥热起来,不过就他那耗得所剩无几的体力就是有贼心也没那本事了。才歇下没几分钟一个女人就自顾自开门进来了,这可把赵安伦吓了个挺身而起,
“你哪位?”
“这么快就把师傅都给忘了?”
“真君?你不是一只……”
“仙人外貌只是幻化成形,有什么奇怪的?”
“那您现在这是?”
“幻化人形方便办事。”
“什么事?”
“马上你就知道了。”
还不等赵安伦反应过来留云借风真君就提着一包东西放在桌上,再解开一包里全是清心,赵安伦还没看到什么情况留云借风真君就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研磨钵磨出清心汁水拿杯子接起来,一次能磨出的汁水并不多就那一杯足足磨了三钵才装了个八分满,赵安伦觉得事有蹊跷但又不好多嘴,留云借风真君又拿出一块滤布滤去浮渣才端起杯子递给了赵安伦,
“这清心水最是宁神静心,我就演示这一次以后就要你自己去采来榨汁了。喝吧。”
赵安伦脸都快绿了,这玩意咋喝得下去啊,光是闻一下那股苦味都直冲脑门,在留云借风真君殷切地眼神里赵安伦怀着必死的决心吞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差点吐出来,在留云借风真君凛冽的目光中又只能生生憋下去。一旁的云祈见状连忙倒来一杯清水给赵安伦缓缓,但赵安伦还没缓过来留云借风真君一个眼神云祈心领神会,原来自己也要喝,但一时有些犹豫进退两难,留云借风真君也只是叹口气,
“其实你不喝也可以的。”
“真的?”云祈有些如获大赦。
“但修仙问道这是必经之路,日后赵安伦就算修行失败有神之眼打底正常寿命也会突破两百大关,而你就只能和他半途而别了。”
这话不说还好,云祈一听这话那还得了端起杯子就来个一口闷,这场面赵安伦还是头回见,也不多想就伸手扶着云祈赶紧抓起水杯递过来,这么个喝法怎么撑得住啊。待云祈气息缓和后赵安伦这才安下神想起该问的问题来,
“真君……啊不,师傅你在开玩笑吗?”
“你觉得为师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那我就没见过活到两百岁的神之眼持有者,都别说两百岁了一百岁都没见过。”
“有神之眼的人正常的完整寿命确实是两百以上,但他们大都争名夺利或是成日和魔物战斗渴求建功立业,更有甚者托大挑战强大魔物,短寿的不过二三十岁年轻气盛就把自己玩没了。”
“那这总得有个说服我的理由吧?”
“仙人编年史看过吧?比如《夜叉降魔录》。”
“是。《夜叉降魔录》是记述帝君收服各大妖魔签订契约的编年体史书。”
“璃月早期的人对地脉和元素力知之甚少,所以把地脉称作周天灵力,将元素力称之为炁。这么说你能熟悉些了吧。”
赵安伦一时有些恍然,这反应就像以前当成玄幻小说看的东西突然有人告诉你这是真的,哑了半晌赵安伦才又开口,
“那所谓炁在人身体内的质与量?”
“也是真的,”留云借风真君继续研磨着清心取出汁液,“用现在话说,质就是从地脉提取出的元素力的纯度,量就是神之眼使用者身体在短时间内能承受地脉侵蚀的最大值。每一次使用神之眼其实都会侵蚀使用者的身体但一般情况下那个量可以忽略不计,但你不同,居然向我的徒儿甘雨学习直接用神之眼连通地脉,甘雨真身是仙兽麒麟自然无虞但你肉体凡胎怎么扛得住?这也是你为什么一直寒症缠身。”
赵安伦看着云祈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情绪从眼角不经意间溢出,留云借风真君又递来一杯清心水,这次赵安伦也不磨叽就是一口干,虽然还是会喝完干咳几声但还是痛痛快快喝下去了,留云借风真君也是欣慰地看着赵安伦,
“就这么定了吧,看起来你对地脉的了解有欠缺,以后我的时间段就给你上基础课至少也要你明白了地脉是什么概念才行。”
留云借风真君也只是交待了几句也就回去继续自己的修行了,赵安伦又多了个任务,那就是天刚亮的时候去采新鲜清心顺便一起收集清心花瓣上的露水,虽说苦是苦了点但起码这会儿抱上留云借风真君大腿了,拜在仙人门下这是多少寻仙问道的人一辈子都寻不到的机缘,赵安伦躺着睡觉把这机缘捞在手里也算这辈子没白活了。
这晚,云祈和赵安伦格外沉默,留云借风真君说的话字字句句就像刀刻斧凿印在云祈心里,赵安伦和云祈寿命上的差距过于触目惊心,也许云祈这会儿是很想问赵安伦,如果自己修行失败只有短短几十年的话,自己离去赵安伦会怎样。这种问题,如果要讨女人欢心,生死不离随你而去是参考答案,用情一生不再续弦是高分答案,但实际上悲伤之后继续寻找下一个女人开始新的生活才是大多数人的真实答案。云祈搂着赵安伦的脖子把耳朵贴在那副胸膛上听着心跳,那是男人健康有力的心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的是哪一个答案,倘若赵安伦说随她而去那云祈一定会要他好好活下去,如果赵安伦老实回答会找另一个女人那云祈应该会有些失落吧,心情的调料瓶就这么打翻了,酸甜苦辣咸各色都有却尝不出一个明白。正是不安生的时候赵安伦轻抚着云祈的肩膀,并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他也许很感激云祈没有问出那一句送命的题,但对于这一个冒着风险也要来见自己的妻子,就算那魔神残渣污染是仙人编的借口但依然敢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妻子,赵安伦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决定,也许真到云祈离去的时候会悲伤半年、一年、五年、十年……但最后其实也会渐渐被时间抹去那份悲痛再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他不愿对云祈说谎更没法去欺骗自己。好似透过眼睛云祈看到了赵安伦的心思,也不再躁动,慢慢褪去自己最后的防线,既然无可奈何那就纵情享受还能相守的时光,如果真的无法和赵安伦一起走到最后那至少也要让赵安伦为自己的离去流几滴眼泪再不适应几天才算没白来这人世走一遭,怀着这种微妙的作恶心理,云祈大着胆子凑到了赵安伦耳边低语着,“今晚,夜还很长。”
第二天一醒来,赵安伦看着天边蒙蒙亮就急得要从床上跳起来,清心花瓣上的露水可就这么一刻钟的工夫能去收,穿了衣服拿上水壶和背篓赵安伦就要出发,云祈本也想一起跟着去,但自己没有神之眼一起去攀爬那石林也只怕是要拖后腿也只能作罢。赵安伦这边其实也没好到哪去,拿着神之眼不假,但那是冰神之眼除了让自己习惯寒冷更抗冻之外还暂时没开发出什么日常实用的使用方法,兴许能保鲜肉食也算是一种实用方法,但这会儿爬山还真没什么法子,哼哧哼哧爬到山顶的时候阳光已经开始有些刺眼,赵安伦拿出水壶一点一点收集着,手忙脚乱中还不慎手滑拿丢了水壶,不过也没收集多少甚至少到掉在地上都溢不出来一滴,忙活了许久露水都蒸发掉了的时候也才刚刚把壶装了个一分满,还是吃了醒得太晚的亏,无奈中赵安伦采了些清心就草草了事了,回到奥藏山留云借风真君已经进屋了,瞥了一眼赵安伦的收获实在算不上多,
“以后起床早些,多收点也好用些。”
留云借风真君一边说着一边用露水泡了几朵清心和琉璃袋装进茶壶上炉,赵安伦却注意到那炉子颜色奇怪盯着出了神。留云借风真君注意到赵安伦的视线也就趁着这个空档介绍起那炉子,
“这炉子是理水叠山真君送来的上好石珀融化后铸型,还是在琥牢山他府上挖来的。”
赵安伦看着那火炉黑线布满了额头,仙家用的器物都这么名贵的吗?愣神间留云借风真君的茶煮好了,装了两小杯分给赵安伦和云祈一人一杯,那茶水说不上好喝但香气异常,喝下去余香绕在喉间久久不散。
“好了,该上课了。今天先把这《珠玑宝矿》抄了吧,你们抄的时候我慢慢讲课。”
赵安伦粗粗过了一下就只觉这书有猫腻:
凡工商萬業,如泉如流,起於山岩,終於汪洋。人心所繫,無非錙銖,因勢利導,則縱橫自如。權者,勢也,其遏不公,繫契約,而導萬利;非因強而欺弱,亦非藉弱而抑強。須知交易往來,疏通金流之道,乃至公至正之道。
或問曰:民失其業,無恆產給食,無片瓦遮身,田舍毀棄,盡作勞力,而巨賈廳堂金玉盈門,何道之有?
此言謬甚。逐利之流如浪淘金沙,汰者甚眾;又似谷間激流,生生不息。貧者不長居其貧,富者亦不恆持其財,則府庫充盈、國土安衡無虞。故解私禁、擴公市、革府門,乃必然之業。接濟之事,易滋怠惰,不宜濫行,合應縮減;千岩之軍,鎮撫不平,外平盜賊,內安萬民,宜當充擴。
……
帝君雖壽,余等亦當有備而無憂,璃月之永固,人世之綢繆,願據此大計,徐徐而行。革新之務,宜緩圖之,不可失慮急求,恰如岩底秉燭削鑿,久而珠璣寶玉竟出,璃月繁事亦當如是。
赵安伦过完一遍,凭着璃月人生来自带的繁简互译功能,这意思倒是通俗易懂,看上去写出这《珠玑宝矿》的应该是七星的人,全文看上去像是激进派,先稳住基本盘再慢慢改制,主张缩减一切兜底政策并扩大市场化。但留云借风真君让赵安伦抄这书是图个什么?怀着这个疑问赵安伦转过头不解地看着留云借风真君。
“这本书没有作者署名,但出自七星里的某一代天权星,孤本也被收在现任天权凝光的群玉阁里。”
“那这本?”
“是甘雨那孩子抄回来的拓本,我想着也不能让你们只学帝君相关的历史,也该让你们看看人世的七星是怎么做的。”
“我不喜欢这种激进派,充满了大人物的傲慢和那份看不见底层疾苦的招人厌态度,若有哪天贫富悬殊定有这种人一份功劳。”
“这与你个人喜好无关,因为这就是璃月人的历史。”
无关喜恶,赵安伦也只是抄着,这薄薄一本不过千百字就概括了一位天权星的一生,这种大人物的一生姑且还能有一本书记录,那些组成璃月的小人物们只能是沉默的大多数,有时候音量和人数其实没什么关系。留云借风真君趁着抄书的空档给赵安伦和云祈讲着关于地脉的知识,两人一心二用听着。两人一起抄完放下笔时留云借风真君这才补出一句,
“不用继续抄了,接下来是要紧的地方,徒儿切记,地脉本质上是信息的记录,人的喜怒哀乐或是发生过的事物景象都可以作为信息被土地本身记录下来,信息累积到一定量之后以元素力为载体存在,七大元素力的总和便是我们口中的地脉。”
赵安伦人都快傻了,地脉突然和信息扯上关系是真不会了,眼珠转了两圈后又猴急问着,“那元素力和圣遗物呢?这总该有点特殊的吧?”
“如果把地脉比喻成地下暗河,那么元素力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七大元素力相互交织。至于圣遗物实际上是思念的具象化,你要记好哪怕是圣遗物那也是遗物,圣人们辞世之际遗留的思念附着在昔日用品上或是思念过于强烈单独具现。日后为师会慢慢给你细讲的。”
就这短短几分钟,赵安伦已经怀疑人生好几次了,信息量很大,大到赵安伦喝口茶都心不在焉一时难以接受。
“今天就到这里吧,”留云借风真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变回鹤身,“接下来是大圣的时间了。”
留云借风真君走后休息了两刻钟魈就来了,赵安伦当即起身奉上一碗水,魈也不想驳人面子只得端过一饮而尽。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庆云顶,两个山头相距不过十几里路,云祈也就得以一起去走一遭。魈走在前面领路带着两人走栈道到庆云顶山腰,
“这里是帝君曾经的居处,现在是他的亲传弟子削月筑阳真君府邸,削月筑阳真君素来宅心仁厚待会儿礼数周到点,我好带你们去云上亭。”
“是。”
走了不多时一只牡鹿从路边闲步而来,远远看见魈便打着招呼,
“大圣今天怎么有闲来我这了?”
“今天想带这二人去那云上亭,特地来真君这里打个照面。”
“大圣客气了,但云海之上空气稀薄,这二人可要多加小心不可久留。”
得到削月筑阳真君的许可后,魈带着两人走到山顶叫赵安伦和云祈暂时歇下,随后身形闪烁离开了,赵安伦也注意到一块石碑,上刻:
欲登云顶, 须三山叩首。日月星辉,必观照三光。凤凰鸾鸟,使三瑞来朝。
璃月仙人是这样的,总喜欢隐喻暗喻,能隐晦的绝不直白。不多时奥藏山琥牢山和庆云顶南面山坡传来三束金光汇聚在石碑上,地面开始出现风场向上吹去。魈也快速回来看了两人一眼心知二人现在修为就是有风场也飞不起来便一手抓一个不等反应就乘风而起,惊得赵安伦和云祈背上冷汗还没吹干就又湿透,等到停下时两人睁开眼正踩在一块浮生石上,眼前也出现了浮生石搭建的阶梯。魈等两人缓过神才开口,
“这里上去就是帝君的云上亭,不要往下看专心抓稳,这里摔下去可就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
听了这话赵安伦抓紧云祈的手不敢松神,同时在心里幻想着帝君的居所会是什么样,身为岩王帝君那座宫殿想必一定极为奢华,用稀世罕见的浮生石作楼梯那最起码也得用烛照级的夜泊石和上好的石珀做地板,越想越是无法想象但等到费尽力气走到尽头时赵安伦再次开了眼,就一块大点的浮生石上面搭个凉亭就什么都没有了,魈看着这云上亭一时有些走神,这里是魔神战争结束后众仙商议建立璃月寻仙问道的场所,也是后世几千年时光里帝君规划来年璃月主政方向的办公室。赵安伦本想翻阅前面桌台上的文本,但魈就在边上此时贸然翻动只怕会引起魈的不悦只能作罢。
“有什么感想?”魈的声音传来。
“帝君理因是世上最富有的神,自己却只有这一个凉亭。”云祈若有所思地回答着。
“金钱也许对帝君没什么意义,但这份简朴还是有些难以想象。”赵安伦看着这凉亭只是感慨。
“你们可以看看这案上最后一份书信,但看完后要对它守口如瓶。”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安伦伸手就要去翻阅那份折子,打开之后瞄一眼字迹甚是刚劲:
这个云上之处,是以旷世的浮生石为基底造成的。本意只是我为逃离人间琐事,亦不理会命中晴雨,所求的方丈之地而已。
这里曾被仙众征用,拿来做求取道心的天地笼命测试。如今太山府封闭,他们终于把这里的清净还给我了。
那可是极好,但是我已经不爱了,我要去世上走走。先去归离原看看吧。正可谓是“人间归离复归离,借一浮生逃浮生”。呵呵。
这书信写得吓人,看得赵安伦心惊肉跳,转过头去看着魈,魈也是不动声色。这封信内容很简单但这里面却是一个说不得的秘密。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仙人们在帝君离去后那么轻易地许可七星掌权了吧,”魈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扎进心里,“既然看了,这就意味着你以后和人世无关了,好好待在这绝云间里吧。”
但此时赵安伦没什么心思再去想这些东西,他只是想起了绝云间下的题诗,那一句“不如登绝顶,晴雨皆不愁。”此时浮现在赵安伦眼前,他终于知道是谁写的了,顿感犯了大忌给自己一巴掌扇了个白里透红。
“你就算自觉有愧于帝君也不必这样扇自己。”
“年轻无知的时候在山下见过三首题诗,自命不凡斗胆对了几首写在上面,哪成想那是帝君手笔。”
“那是你们这些文人的事了,不过帝君并不讨厌文人,甚至可以容忍有才华的家伙招蜂引蝶、醉生梦死、虚度光阴。”
“我怎么感觉这是在骂我?”
“知道就好,年纪轻轻就喝个烂醉好的不学去学酒后乱性。”
“大圣莫要说了,这你怎么也知道?”
“你以为你去珠钿舫那档子破事能瞒得过月海亭?官家的人去那种地方还是甘雨向七星说情才没找你麻烦。”
一听这话赵安伦和云祈都沉默了,自己干的事挨骂也得扛着。但魈好像不打算在这件小事上纠缠不清,在云上亭待了会儿就要走。赵安伦又是一脸生无可恋,这上下方式实在是过于刺激了些。再回奥藏山正是饭点,留云借风真君少见地自己动手做饭,饭菜没什么特别的,莲蓬和绝云椒椒一起炒出来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过于清淡。才放下饭碗,体力修行又开始了,萍姥姥拿出木桶让赵安伦打水去,水打来了也不让放下两手抓着水桶齐肩举起,没过几分钟赵安伦就手臂打颤引得桶里的水一摇一晃撒出些来。萍姥姥看了直摇头,年轻人的体魄是一批不如一批了。云祈也没闲着,她被萍姥姥叫去看书学习丹药知识,璃月仙人历来有三大入门本领分别为,丹药、符箓和洞天。云祈自身的根骨平平,修行洞天和符箓应该是不太可能,若是肯用心兴许能在丹药方面有所成。至于赵安伦嘛,锤炼肉身强度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肉身强度不够的话日后修行自己的力量都会把自己压碎。这也是为什么萍姥姥一直要他做看似和修行无关的体力活。
在那绝云间中与世隔绝,时间长了赵安伦和云祈渐渐也忘记了时间,偶尔也会在意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每一次都因为无从回想不了了之。直到那一天萍姥姥提出要带赵安伦和云祈下山去人世了断红尘才从萍姥姥的话里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了。但留云借风真君还是不太愿意,她还是主张留下赵安伦直到和赵安伦同辈的人都死后无人记得赵安伦才让他返回人世。魈的态度也很暧昧看上去不打算掺和进去,最后萍姥姥和留云借风真君相持不下只能找来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一同商议。这是关系到赵安伦能不能回璃月港的大事,但这件事却由不得当事人自己做决定甚至连当事人发表自己意见的余地都没有。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听闻之后一时也有些难办。修仙问道还能给点建议,但是回去见家人最后一面了断红尘这种事实在无法轻易决定,赵安伦情况也特殊,断不能轻易回璃月港甚至不能被人看见他的脸。几位仙人商议之后还是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幻化洞天让赵安伦接受试炼,过了试炼就让他回去再见家人最后一面,进去之前赵安伦依然犹豫,
“如果我这次回不去以后还有机会能回去吗?”
“当然有,但那是人世和你有交集的人全都辞世的时候了,”削月筑阳真君开口补充着,“其实你也没什么必要再回去,从你拿到神之眼那一刻起人世就已经和你关系不大了,你的寿命远超常人而你的家人不过短短几十年,不论你讨厌的人还是爱的人最后都会离你而去化为泡影,而你也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这样刺激我,真君是想让我回去再看最后一眼吧?”
“仙道无情,我只是向你说明实情。”
只这几句赵安伦明白他是一定要回去一趟了否则只怕是要抱憾终生,萍姥姥拿出茶壶幻化洞天,赵安伦明白那茶壶里就是萍姥姥的洞天,几位仙人选择萍姥姥的茶壶也是方便实时查看能及时停止也要安全些,但进去后才刚刚站稳赵安伦就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三位真君、魈和萍姥姥每人都要出一道题,五场三胜便能过关。赵安伦当时就想爬出茶壶不玩了,但一想到只有这次机会就又不忍放弃,走了半天才到了第一场的地方,试炼场设在云端之上,当然那些云都是幻化出来的,这一场的对手是削月筑阳真君幻化出的遗迹守卫,那些铁疙瘩几乎断绝了常人用物理手段破坏的可能性,赵安伦虽然修行了些日子但其实全是练的体力,比以前可能多挨两下打才会躺下不省人事,真要致胜的手段还是没有,如果场地上有水的话可能还能有点说法,但这云端之上找不到一瓢水的地方就只能拼最纯粹的元素力了。赵安伦聚集元素力在四肢,身体结上一层薄薄的霜,经过半年的修行赵安伦已经能基本做到控制元素力在体内的流动,虽然还有些生疏但至少寒症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遗迹守卫一脚踩下赵安伦躲闪不及只能双手护在胸前硬扛,这就是他现在最大的软肋,冰元素力给了他一层护体薄霜也让他无法自如运转关节,赵安伦扛不住只能顺势往后跳出去躲过这一脚但手上的霜层都被打破。遗迹守卫继续追击着,但庞大的金属构造能维持正常运动都需要巨大的能源供应,赵安伦也看出了这一点,遗迹守卫的灵活性和速度连覆盖冰霜的自己都比不过,既然无法硬扛那就索性不扛,赵安伦解除了脚上的冰元素力覆盖方便自己移动,手上不断聚集着冰元素力,等到那股寒意彻底侵入手臂时赵安伦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再回看赵安伦,双手除了手肘都已经覆盖了一层坚冰,凭着那层坚冰赵安伦也敢正面和遗迹守卫对上一掌,但体重上的劣势还是让赵安伦被遗迹守卫推着往后退,赵安伦知道拼蛮力他绝不是对手,便抽身往侧边闪去,但遗迹守卫因为强大的惯性一时无法转向只能往前不断冲出去五米远才停下转向,更诡异的是遗迹守卫每次大范围行动前机身部分的反应炉灯都会闪烁几下才能继续活动,赵安伦纠缠了几个回合发现都是这样后猜测起反应炉灯应该有些说法,但反应炉灯前后各有一个,如果那真是遗迹守卫的弱点就意味着需要一起破坏,这无疑给赵安伦出了一个大难题,遗迹守卫全高三米有余,那反应炉离地面少则两米半,就赵安伦这一米七的身高都还要跳起来举着手才够得到。尘歌壶外仙人们看着赵安伦的表现连连摇头,就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有教他怎么使用元素力塑形成兵器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就在赵安伦有些无奈的时候磐岩结绿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赵安伦伸手去抓住才发现,它的确出来了,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总比赤手空拳好多了,解除手上的坚冰将冰元素力注入磐岩结绿,尘歌壶外仙人们这才意识到赵安伦其实也不需要元素力塑形成兵器,他自己体内就有一把帝君亲手打造的神器。就在仙人以为赵安伦应该会毫无压力过关的时候,意外来了,赵安伦把冰元素力注入磐岩结绿倒是有模有样但附魔完成后居然像切菜刀一样拿着磐岩结绿又砍又劈,这不禁让壶外的仙人们看着头摇的幅度更大了。赵安伦战斗起来还是有些天赋的,知道躲闪之后趁着遗迹守卫无法转向再发动攻击,但磐岩结绿这把剑魔性就魔性在随着使用者的力量不同展现出不同的力量,在帝君手里自然是削铁如泥无往不利,但赵安伦手里切菜还是可以的。赵安伦拿着神器也和菜刀没什么区别,劈砍一阵后遗迹守卫不为所动这让赵安伦有些灰心,看来想赢还是要从遗迹守卫的反应炉下手,但那样的高度也不是轻易能够到的,犹豫间赵安伦慢慢拉开了距离,遗迹守卫当即启动猛地一个大跳跟上来把赵安伦拍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看得外面的云祈又急又气当即就求仙人们停下试炼不要继续了。但仙人们看着赵安伦颤颤微微又站起来的时候边暂停了遗迹守卫对着壶里问着,
“还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继续?”赵安伦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实在嫌我慢的话五关一起上啊。”
壶外的众仙沉默了,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仙人们目光交流交换了一下意见干脆五个一起来趁早把赵安伦的试炼结束了再给他好好治治也不是不行,云祈见情况不对连忙铺台阶,
“师傅们该不会是真把他的气话也给听进去了吧?就他的实力扛不住五关一起来的呀,他就是说的糊涂话。”
其实这台阶给得不咋样,倒是一声师傅让留云借风真君很受用,当即就表示还是再看看吧,其他仙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看着赵安伦继续和遗迹守卫纠缠不清。试炼继续,遗迹守卫的蛮力让赵安伦只顾得上躲闪,每次拉开距离就是一个大跳,赵安伦吃了一次亏也长了记性,只要遗迹守卫做出大跳的动作就马上反向往回跑就能躲开,跑了几个来回赵安伦终于发现了破绽,遗迹守卫再怎么说也是全金属做的仿人机械,重心大部分都集中在上半的反应炉,每次大跳落地都会有几秒钟的缓冲平衡重心才能站起来,那几秒钟里遗迹守卫几乎贴在地面上露出背部的反应炉,只要抓住机会就能爬上去一击制胜。赵安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遗迹守卫的动作同时为磐岩结绿附上冰元素力,遗迹守卫才刚做出大跳的动作就立刻反向往回跑出几米,遗迹守卫落地仿佛地面都震动了一下,赵安伦抓紧机会跳上了遗迹守卫的背对准反应炉就是一剑刺进去,遗迹守卫震动了两下反应炉就熄灭了随后不再动弹。第一关赵安伦算是轻松取胜了,只挨了一下重击吐了一口血就能赢,其实也算轻松了。外面的仙人们看着似乎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没想什么。
理水叠山真君很快就给出了第二关的内容,遗迹猎手。遗迹猎手和遗迹守卫其实差不了多少都是铁疙瘩,但不同的是遗迹猎手是飞在天上的,赵安伦才一看考题就想放弃了,飞在天上这让他怎么打?还没来得及提出抗议遗迹猎手就动起来了,就造型来看遗迹猎手的右手被做成了马槊,下半部分则是悬空的。其他的都可以不管,那柄马槊可以轻易把人刺个对穿,就算没被刺到也可以横扫一大片,扫到轻则骨折重则丢命。赵安伦还想故技重施让遗迹猎手因为惯性露出破绽,但不曾想这遗迹猎手每次俯冲都是一个U型轨迹,惯性确实有,但破绽露出来那时候在天上飞着能拿它怎么办?赵安伦也不会飞就只能干看着。正面拦下更不可能,两米多长的马槊,没被打中都要谢天谢地了谁敢去拦着?躲了几次后遗迹猎手也更改了战斗方式,不再使用突刺这种专攻一点的攻击方式改为用马槊横劈竖挑,这一下让赵安伦也是躲闪不及只能拿着磐岩结绿硬挡下一招,这马槊本来就两米多长,那一下扫出来可不是跑能跑得开的,比力气吧血肉之身怎么和机械比蛮力?怎么看都是赢面不大,云祈也在外面看得满头大汗紧张得不行。仙人们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试炼难度太大了,本来就没教怎么作战这会儿开局就来两个重量级。三位真君、萍姥姥和魈合计了一下觉得难度是大了些,决定临时降一下后续三关的难度,至少不能让赵安伦死在里面了,多方讨论后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给赵安伦作弊,五位仙人向尘歌壶里注入仙力,那些仙力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赵安伦可以豁免致死伤,虽然痛还是会痛,骨折了就是真骨折了,但是至少能保他不死也就够了。云祈也是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原来作弊就是这么作的?也不说给点实在的就这?那确实就这。赵安伦却不知道这些依然费力躲着遗迹猎手的进攻,躲了几个回合后发现一味躲避也不是个法子就只能费点脑子看看怎么反击,这时仙人们施法结束削月筑阳真君才对里面喊话,
“小友只管专心,我们施了加护你不会因为试炼受到致命伤而丧命。”
赵安伦听这话也是宽了些心,至少可以放开手去玩了,但他好像想试试仙人们的加护故意卖个破绽被马槊来个对穿心,当时就痛到跪地不起头晕耳鸣,遗迹猎手退去,赵安伦见自己迟迟神识不散就伸手去摸了摸心口,衣服上沾的血和被开的洞是货真价实的,但伤口却复原如初。遗迹猎手也好像只要刺中就会暂时停下,这让赵安伦抓住了机会。赵安伦忍着痛站起来,遗迹猎手也好像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追杀而来,这一次赵安伦没有躲,就等着遗迹猎手刺来,又是一个对穿孔,但赵安伦抓住了马槊挺身往前,身上的洞也是越开越大,不出所料遗迹猎手只要确认击中就暂时不会再动,赵安伦硬是扛着一步步靠近了遗迹猎手,意识在渐渐消失,抓紧磐岩结绿对着反应炉也来一个刺击。看上去遗迹猎手用的材料和遗迹守卫并不相同,动力反应炉功率有限的时候为了保证能悬在空中和一定的速度灵活性,遗迹猎手不得不选用更轻的材料,这也导致它的坚硬度并不高,同样一剑只能刺进遗迹守卫的反应炉脆弱部分,这一剑力度还不如刚才刺遗迹守卫但已经能把遗迹猎手的反应炉刺个对穿,随后遗迹猎手失去动力掉在地上。壶外的仙人们和云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仗着不会死就敢不怕痛拿命换命,这种打法也不是没见过但没见过主动被刺穿这么狠的。赵安伦缓缓后退,脑门上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彻底退出来时向后仰去倒在地上,身体在复原但那份疼痛依然存在,痛得他蜷缩成一团无法动弹。留云借风真君蒙住了云祈的眼,不忍心让她再看下去,魈却好像对赵安伦大为改观,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后才开口,
“是个可塑之才。”
“大圣对我这徒儿的举动好像并不诧异。”留云借风真君也只是淡淡说着。
“因为知道不会死就立刻可以把它转化成自己制胜的手段,这还不是可塑之才吗?”
“但这种手段过于激进,也不符合常理,长此以往恐有堕入魔道的苗头。”削月筑阳真君也补充着自己的看法。
“魔道也好,仙道也罢,从来就没人说过一定要遵循仙道。”魈摇了摇头。
其他仙人也不再做声,他们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魔道例子,靠燃血蚀骨维持战斗能力,依众仙看法也是不折不扣的魔道,但这个魔道却在契约下守护璃月数千年,按这样来看似乎魔道也不是不可。
等到赵安伦神志清醒后,众仙公布了第三关的内容,赵安伦已经做好了在被开个对穿的心理准备,但第三关却不是打架了,第三关是萍姥姥出的题她要求赵安伦在壶里找出一件器物,那就是涤尘铃,那涤尘铃已经被施加了仙术肉眼不可见,但可以和元素力发生共鸣,这一关要求赵安伦用元素力探查到涤尘铃的位,限时一个小时。理论上其实并不难,神之眼持有者都可以将元素力扩散在周身一定范围,其中事物不论肉眼能否看见都可以借助元素力的波动感知到。但说起来总是比做起来容易得多,若是神之眼使用者对元素力的波动感知不够敏锐那十之八九是无法察觉小件物品的,这一关不仅要依赖对元素力的掌握更要使用者时刻平心静气才有可能。赵安伦先用了七分钟打坐平心静气,刚闭上眼时战斗的场面就浮现在眼前,深呼吸几次放松下来才暂时忘掉刚才的战斗,璃月港的风景又久久挥之不去,那些早以为司空见惯的风景、那些小吃、那些熟悉的人此刻却成了心心念念最不舍的东西。渐渐的一切回忆停止,时间都被淡忘在脑海之外,再睁开眼心平气和没有急躁,赵安伦散出元素力探知着每一个角落,他慢慢地走着,往前慢慢走去但他无法感知到任何异样的东西,云海翻腾,漫步在云层上心情格外放松,不远处还有七盏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布,赵安伦找到最中间的那盏灯,按方位来看应该是天权星的位置,稍微凑近就看到一个人影闪动,仔细辨认正是凝光坐在办公桌旁看着报告书,赵安伦也不禁感叹着,倘若这就是凝光现在的情况那这七盏灯就正是璃月七星的监控器,看似权力至高无上的七星不曾想也有可能只是一个空架子时刻受人监视,这也让赵安伦对萍姥姥真实的身份产生了疑惑,她绝不是普通仙人,否则没道理去和七星产生这种麻烦关系纠葛不清。但没必要纠结于这种无聊的事情,赵安伦现在在璃月港连户籍都被注销了,再回去连身份都没有还不能被人看见他的脸,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还去管那人世的事情做甚。
搜了许久,涤尘铃依然不知所踪,壶里的地方也只找了不到一半,萍姥姥的壶看似和其他水壶没什么区别,但内里洞天却是大到看不到边,正是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小时到了,赵安伦万万没想到会栽在找东西这事上,这一局是赵安伦输了,萍姥姥揭晓谜底,那涤尘铃就在壶中洞天更深处,赵安伦因为过于悠闲没放在心上走得很慢自然是到不了的。第四局终于轮到魈出题了,魈也是直来直去纵身跳了进去,
“这一局,你扛住我的进攻五分钟就算过关。”
才听这话赵安伦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大圣这是要公报私仇啊,别说在他手下扛五分钟了,就是不被干个对穿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虽然有仙人加护不会死但谁没事想给自己开个洞啊?也不等赵安伦答话魈就提着和璞鸢攻来,招招狠厉直击命门,赵安伦前两手还能堪堪挡住第三招竖劈横过磐岩结绿挡住时手掌虎口处就被震得发麻险些把磐岩结绿震落。但是看得出来,魈其实也在放水,全程都只用单手和赵安伦对打,但就算让了一只手都还是让赵安伦抵挡不住,武器长度的差距也是赵安伦无法弥补的差距,近身搏斗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历来都是冷兵器里胜率天花板的存在,就是因为它够长,短剑还无法够到的距离长枪就已经能一枪毙命,就算被近身长枪也可以改变手握的方式当成短兵器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在空间狭小的地方用起来不那么顺手。但眼下尘歌壶里空间开阔,想沾点地利都沾不到,连扛三下后魈也认真了一些每次攻击都力大势沉,就在赵安伦疲于对抗的时候魈一个横扫就把赵安伦扫飞出去,赵安伦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被打碎了搅在一起,眼前一黑就吐出一口血来跪在地上,魈的枪尖也瞬时来到眼前赵安伦翻身躲过扎扎实实刺在了地上随后一个扫击给赵安伦身上开了一条从左肋到右肩的血口子。赵安伦眼见不敌继续拼命躲着,外面的云祈已经不敢接着看了,这场战斗一开始就差距悬殊,但赵安伦被打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忍心。
赵安伦提起磐岩结绿站起身魈就立刻闪身到跟前一拳打在胸口上,赵安伦听到了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胸闷得无法呼吸连心脏都被打到停跳了几秒,但仙人的加护可不会让他死,只过几秒就会复原如初,然后接着挨揍。魈也快看不下去了,便停下手对着赵安伦喊话,
“你总不能一直挨揍硬挨五分钟吧?这才刚过了半分钟不到,打算挨揍到结束可还有四分多钟啊。”
“你以为我想啊?”赵安伦也是哭笑不得只能这么回一句。
“那你倒是还手啊,遗迹猎手那里你不是挺狠的吗?”
“那我也得有还手的机会啊。”
这话倒是没错,遗迹猎手击中就会停下来不再进攻,魈可不会。又是一阵拳打脚踹,魈这会儿连和璞鸢都不用了,不然真被刺个对穿留云借风真君又该抱怨他下手太狠了。
赵安伦拿着磐岩结绿却始终无法击中哪怕一下,魈赤手空拳也能把赵安伦打到脑子里天旋地转。但魈也感觉得到赵安伦的韧性很强,每一次打中都会感觉寒气侵蚀着自己的手,虽然不知道赵安伦在打什么算盘,但魈可以肯定赵安伦绝对没有服软,就他对阵遗迹猎手那一场就足以证明他是不惜给自己开个对穿洞也要赢的人,这会儿应该还在盘算着什么邪门主意。过了四分钟赵安伦依然只是一味挨打没有多余动作,魈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虽然说不上来但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又是一拳挥出,但这一拳赵安伦没有再甘心挨下去,他扔掉磐岩结绿出手接住了那一拳,魈感觉有劲使不出,就那一瞬赵安伦靠近魈来了一击肘击把魈打后退了几米。随后魈知道了哪里不对劲了,自己手上竟然结出了薄薄的一层霜,用力一捏拳头就可以震碎但就是因为太过薄弱才让魈没有在意。赵安伦刚要追加一拳就被魈单手抓住手臂动弹不得,
“好了,算你赢了,居然还有这种歪门邪道的打法。”
壶外的仙人们瞪大了眼睛似乎看着什么不可能的东西,等到赵安伦鼻青脸肿出来的时候魈才给出了答案,
“这小子也是疯了,把冰元素力附在身上自觉挨打,我的每一击都在被附着他的元素力。”
“其实大圣你用和璞鸢的话这招是不起用的,就算你赤手空拳也只有一次机会能成功。被你察觉到就是前功尽弃。”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等你到的那一天我也会回璃月港。”
“这是?”
“你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再起波澜。”
“还真是个严格的师傅。”
“要这么说的话,你连杏仁豆腐都不曾孝敬一盘算是什么徒弟?”
“行行行,等我回去买点杏仁就去做。”
“那你有摩拉吗?”留云借风真君不合时宜地问出一句。
赵安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兑票早就作为遗物被家人领走了,自己现在身无分文。钱就是这样的东西,够用的时候不当成钱,没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钱包比脸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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