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半醒,赵安伦才洗了把脸就听见外面在敲门,拖着说不上有多好的精神开门去,推开门却只见胡桃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才听这话赵安伦立刻来了精神,都不需细想就明白,自己把胡桃的事忘了个干净,但要赵安伦痛痛快快地认错那是难比登天,他转了一下眼珠就开口拖起来,
“当时情急一时忘了去,胡堂主要不要进来先喝杯茶休息一下?”
“你不是说自己有法子吗?事不宜迟,抓紧为好啊。”
“也不急这一时不是?我这收拾收拾就来。”
关上门赵安伦抓紧换了衣服洗把脸,云祈也起了床正在梳头发,赵安伦打了个招呼就要出门去,云祈不乐意要跟着一起去,这一时让赵安伦有些难以拿主意,但想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就答应下来,这时候推三阻四反倒让云祈生疑还不如带着一起去省些心。两人洗漱之后出门见了胡桃,
“还记得吗?这位是往生堂现任堂主胡桃,我们见过,我之前答应了人家事结果给拖了下这会儿得去给人家办了,”赵安伦转向胡桃,“之前办事心急没有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妻子,云祈,虽然还没办婚事。”
“两位真是郎才女貌,祝二位早生贵子,”胡桃打量了一会儿云祈后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赵安伦压低声音,“你之前不说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漂亮个老婆还去趟月海亭那浑水,图个啥?”
当着云祈的面和赵安伦咬耳朵按理说云祈本该怒火中烧,但隐隐听见胡桃这话就捂着嘴笑起来。三人成行先去吃了早饭就朝往生堂去了,胡桃有些担心还是问着赵安伦有几成把握,赵安伦也不做声只是伸出三个指头,胡桃算是服了,这男人三成把握也敢做事的吗?
待到了往生堂,钟离也早早提着鸟笼要去遛鸟,一碰面互相打个招呼眼见钟离就要出去胡桃有些着急上火了,赵安伦却是稳如老狗压低了声音,“这样,你帮我带着云祈去玩儿,我去追钟客卿把事办了。”
云祈在一旁悄悄听着知道赵安伦要去办事自己跟着只怕要误事也只能安下心来,过了片刻胡桃转身过来说要和云祈出去逛逛街,自知胡搅蛮缠不可行的云祈也就应下来也算交个新朋友。
望着胡桃牵着云祈的手出门去赵安伦也提起一个鸟笼往外追去,钟离走得不快更像是在专心逗鸟就算先出了门也没走出多远去,赵安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引得鸟笼里的画眉又惊又怕吵起来,钟离察觉到身后的异动也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赵安伦提着鸟笼却一点不像是遛鸟的人就不禁笑出声来,只管打趣到,
“赵公子这么年轻也来玩这老年人的东西?”
“钟离先生看上去不也是没那么老?”
“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年轻。”
“但肯定也还没老到无事可做遛鸟度日。”
“说来也是,”钟离站住等赵安伦走来身边才继续踱着步子,“赵公子不会是来找我一起遛鸟的吧?”
“今日无事,想来找钟离先生讨教讨教。”
“还有什么事会紧迫到大早上就来找我?”钟离拨弄着鸟笼并不走心。
“听说送仙典仪是钟离先生主持举行,想来讨教一番可好?”
“这可稀奇了,赵公子对那送仙典仪也有兴趣?”
“璃月历史悠久,诸多习俗都早已失传,替那些风俗找个继承人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这话是不假,但赵公子学来应是无用?”
“就算无用也好歹算个传承,那些古朴的东西惹人入迷,实在难以视而不见。”
“哦?”钟离侧过头饶有几分兴致地看着赵安伦,“比如说?”
“璃月几千年底蕴深厚,哪是我能说得完的。”
“无妨,举几个你最喜欢的例子就好。”
“那大概要是诗词赋颂了,尤其是词吧。”
“赵公子总是爱开玩笑,年轻人应该没多少会喜欢那种模糊的东西了。”
“模糊?这形容倒是有几分贴切,追求意境格律难以简单理解确实模糊了点,但钟离先生应该知道词脱胎于诗相比之下更为热烈直白。尤其在诗文渐渐追求大气典故难以承载那些男女情爱日常琐事时,文坛几乎是公然私奔到词里这才有了词这个说法。”
“看来赵公子应该读过许多书?”
“不敢当,算术不精,弓御下等,生意更是一窍不通,也就看过几本闲书了。”
“既是如此,那不妨找个闲处品茶细聊,赵公子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
钟离领着赵安伦往前走着,本还想钟离会挑什么地方的时候到了码头,钟离递过请柬那船夫也会来事当即就恭恭敬敬请两人上船,这方向再一看正是珠钿舫,赵安伦当时就慌了神这让云祈知道了还得了。钟离却是悠然自得,见赵安伦眼中疑惑就开了口,
“赵公子也不是第一次去珠钿舫,何必慌张?”
“先生误会了,家有贤妻,这番上去……”
“赵公子倒是令钟离开了眼界了。”
“先生莫要打趣我了,这实在是……”
“我本以为世间诗人词客大多放浪形骸最喜花街柳巷,赵公子这般当真少见。安下心来便好,我们这次去的正是一个诗会,想来赵公子应该能寻到不少同好。”
听了这话赵安伦才稍稍安下心来,但稍微细想才好看点的脸色又快绿了,诗会上没有美酒美人鬼都不信啊,这要是出点事自己回家就别想上床了,这可如何使得?就这么忐忑着赵安伦几乎是被钟离拽着上了珠钿舫,上船后伙计们见是钟离带人来也不多盘问就放了行,看得出来钟离也是这的熟客了。
到了甲板钟离稍一望去就找到了诗会那桌,桌上的人倒是衣着光鲜,看上去非富即贵再反观赵安伦,那一身寻常人家的衣服实在有点掉档次了,才坐上桌子众人就调侃钟离,
“钟离先生今日也带了一个小友来这诗会?”一个衣饰华美的贵公子率先发难。
“这可是少见了,钟离先生的朋友当真是五湖四海啊。”边上一个看着端着酒杯不知道自己姓谁的家伙起着哄。
“钟离先生品味不俗,这位小友一定也是才气过人吧。”
……
赵安伦心里门清,这些家伙看似友好实则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在意,只是在调侃他衣着寻常不似大户子弟。但这话也没错,仔细想想赵安伦身上标签贴个大户子弟并不恰当,应该贴一张大纸上书“土包子”,至少赵安伦一直都这么给自己贴标签的。
就这么脸一阵红一阵绿中,最后一个位置也坐下了,看上去那人倒是气宇轩昂坐下和众人打了招呼见礼也不掺和他们调侃赵安伦,这倒是让赵安伦对他印象不错也留意了别人对他的称呼知道了他至少姓公孙名什么就不知道了。
众人坐定到了时间后诗会也就开始了,众人看上去算是正经点了,张口诗文要义闭口含英咀华,间或拿出前人的名句研讨,赵安伦坐在里面是格格不入,他不喜欢这种场面至少不喜欢这种没有自己的诗文词句只揪着前人不放互相吹嘘着国文老师都会教的文化常识和作者境遇引以为谈资的场面。前人一生就拿来做这吹嘘资本实在是有些糟践先人了。
赵安伦也只是端着酒杯自顾自喝着,钟离不沾酒要了茶水,本以为会是散发着书生酸气的诗会在众人酒过三巡叫来侍女陪酒的时候才算让赵安伦看个明白来,桌上衣着华丽的大多连书生酸气都没有,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倒是一览无余,可能因为他们不是穷酸秀才?也就这会儿看着众人搂搂抱抱赵安伦第一次那么渴望见到一个酸腐秀才哪怕他满嘴之乎者也都那么亲切。赵安伦也喝得差不多到位了,脑袋飘飘然但还没醉正是舒服时候就等着散会回去了,这时却出来个愣头青说要给诗会定个主题大家随意作诗填词谱曲都可,这自然是一呼百应都应承下来,赵安伦这才揉揉额头原来这些家伙还记得这是诗会啊,也不急着走了就索性再待会儿看看这些人能写点啥出来。结果却是很真实,主题给定了个写景或写人,这海上大船再给个写景,赵安伦都不用猜就知道各种什么“潮平两岸阔”“江入大荒流”要出来了,至于写人想都不用想这帮人估计没那么深交情,就之前这帮人的表现不套几句前人的东西估计连怎么动笔都不会。只见众人拿过纸笔挥毫疾书,看上去有几分才子架势不知道的还真被唬住了,侍女也礼貌性地为赵安伦拿来纸笔但他并不急着动笔只是坐在那时而看看旁边,摇摇头,倒杯酒,又转而看向另一边还是白纸再一看是钟离置身事外安逸品茶。赵安伦看这场子也是没挂在心上,自顾自喝着酒喝了个醺醺然。边上人看他这样子也是摇头咋舌,赵安伦却只当不知也和钟离一起置身事外。
一群人抓耳挠腮好不容易熬了一个多钟头才纷纷停下笔示意写好了,侍女也把那些才子写的大作恭恭敬敬双手接过聚在一起,还搬来一扇屏风一张张挂在上面,钟离和赵安伦的白纸在里面格外显眼,但这些人对钟离却好像格外尊敬并不把他的无礼当回事,赵安伦就没那么好的名望被人背着说了不少闲话。眼见都挂好了赵安伦也不打算就这么不闻不问,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了上去要好好品鉴一番这些才子的大作。
“这首有意思啊,‘海上生千帆,江潮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桑梓边’把前人的改改字就拿来了啊。”赵安伦白了一眼没好气哼了一声就转头去看另一首,“好家伙‘海上涛头一线来,楼前指顾雪成堆’改都不改了,还把下句改成‘今朝潮上一览尽,银楼雪山人自醉’,啧,续貂有一手的。”
赵安伦也是不客气,伸手抓起酒壶也懒得和这些银样蜡枪头装客气对着酒壶直接干,反正这酒拿去喂了这些公子哥也是糟蹋酒还不如全给拿来包圆一个人喝了算了。赵安伦还想再看看其他人的却被底下人率先发难了,
“既然这位公子看不上我们写的诗文,那定是才气过人为何不把自己写的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我看是根本写不出来吧,雅集诗会,混进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酒蒙子简直是有辱斯文。”
“恕我直言,把他赶出去吧,就一个来找事的。”
底下人附和之声四起,钟离依然神色不惊坐在那看着赵安伦也没有出来打圆场或者拦着赵安伦的打算。赵安伦也不急,伸手拿笔找到自己那张白纸比比划划起来,众人也只是不服。待赵安伦片刻后写完放下笔只是托着酒杯站一旁,众人一拥而上看这小子哪来的狂气见一个怼一个,纸上歪歪斜斜写着:海上孤帆远色清,风和云淡似相迎,几分闲适故人情。红袖不遮秋水意,薄纱难掩舞姿轻。一厢旧梦日西行。
见了这几句才子们恢复了底气,还有个要出头的站出来,“老兄你好像连七言律诗格律断句都没搞明白就出来教人了啊,抓紧回去多学学吧,别出来丢这人了。”
一旁的公孙公子不发一言,赵安伦却是不徐不疾拿起笔添上几个字:浣溪沙•春日偶得,然后迈着步子往回去了,众人一时有些茫然又掏出字典要一个一个字的查平仄音调,誓要让赵安伦出丑不罢休的样子,不过他们其实也查不出什么,浣溪沙不过四十二字但变体少说三四种,只要有一个对的上那就是浣溪沙,看着他们费时费力用这笨办法实在是把赵安伦逗笑了,便提着酒壶邀钟离回去了,这诗会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钟离也像是看到想看的东西了欣然提起鸟笼一起离去,还没忘了帮赵安伦提走他的鸟笼。赵安伦就这么提着酒壶且喝且走跌跌撞撞回去了,就留下一堆公子哥在那抓耳挠腮翻阅字典,但其实也没查多久就自觉无趣各自抱一个美娇娘往客房里去,钟离在归路中也不禁打趣,
“赵公子好雅兴啊,那些公子哥可算是被你扫兴了。”
“他们有个什么兴致,”赵安伦喝光了酒倒过酒壶上下摇动却是一滴都掉不出来就随手扔一边了,“三分风流尚不完备,七分下流根深蒂固。”
船家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着摆渡把人送回了码头,两人过了半晌回了往生堂正是饭点,胡桃留云祈吃顿饭赶巧看见钟离扛着赵安伦回来,才一落座钟离就沏了一壶醒酒茶拿来,云祈见赵安伦醉到已然开始口吐不清连忙给他喂下醒酒茶去,钟离也把他俩上午的行程说了一遍又拿笔凭着记忆把赵安伦的浣溪沙默写一遍,云祈看着脸都沉了下来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忍着先等赵安伦醒了回家再说。等到赵安伦过了一会儿猛来精神跑去厕所吐了个痛快,喝的酒连着胃酸都吐出来不少再洗把脸才醒了些酒。再回内堂碗筷都摆好了等他入座,钟离也不打哈哈直入正题,
“赵公子今天说想学送仙典仪只怕不是给自己说的吧?”
“是,我本是答应了胡堂主替她说服你教她送仙典仪的。”
“就为这事竟陪我去耗了半天时间,想来你和堂主也是私交不浅。”
钟离这话一出云祈的脸阴沉得都快滴出水,赵安伦连忙推脱,“和胡堂主契约在身,不得不如此。”
“如此也好,我很久没像今天这么放松了。”
“这么说?”
“应下来也无妨,但能学多少,就看堂主自己了。”
胡桃听了这话也是喜笑颜开,盛饭添饭好是热情,但赵安伦一心只想快点回去,这情况肯定今天没那么好过还不如趁早说明白早点了事。
午饭之后赵安伦和云祈告辞,两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回了巧石阁,关上门还没等云祈开口赵安伦就老老实实认错去了但云祈却是爱理不理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过了许久云祈才开口,
“才子好色古来有之,倒是我太小心眼了。”
“我好色也只好你这口。”
“那你去那珠钿舫寻欢作乐?”
“我那不是上了船才知道吗?再说我也真没干啥全喝酒去了。”
“你当我没见过珠钿舫上的诗会是怎么开的?”
“可别,那些公子哥还不如说去集体寻花问柳的,他们那是诗会那些前辈先人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那你知道还去?”
“那不是受人所托吗?再说我对珠钿舫真没啥兴趣。我就是好一口才女姿色我自己家不就这么大一个何必去那?”
说着赵安伦就又要动手动脚,云祈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没去玩花的没多大火气但就是心里不服,“你要这么说,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心思留在我身上了,今天不给我一个交待你也别下床了。”
眼瞅着云祈就要拖着赵安伦回房,这可把赵安伦吓了一跳,这还是头回见着云祈这么急,也是头回见云祈这么主动,赵安伦也不断理智蒸发。宛如野兽般的本能很快就让赵安伦英雄气短,还有些恍惚失神,云祈却带着失落,
“有我一个都还不够吗?”
“其他人都不行,只有你,怎么都让我玩不够。”赵安伦俯下脸,来的却不是吻,带着宣示主权一样的强硬,用舌尖舔了一下云祈的脖颈,云祈随之全身绷紧然后放松下去,赵安伦也定了定神,“今天一次是不够了。”
云祈喘着气,贴近了赵安伦的耳朵,“来吧,至少让我真切感受到,你只能是我的。”
赵安伦的鼻尖顺着云祈的脖颈而下,直到云祈的胸前才停下,女人的身体散发着自然的吸引力,心思也在慢慢迷乱,侧过耳贴在云祈的胸口好似要听听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如电流般的触感袭击着云祈的全身,让她的心跳都为之加快了几拍,她本想推开但鬼使神差地搂得更紧,思绪在渐渐模糊,面部的肌肉也失去控制不自觉皱紧了眉头,赵安伦的背是云祈还能用手指感知到的最后一样东西,随后一切就沉了下去,仿佛从水面下望见天空,热情被烧干后暂时获得了宁静。
赵安伦也终于停下,他头昏脑胀但还不肯睡去,与往常一样他只是安抚着怀里的云祈,但他这次还是冒险伸出手握住了云祈的心跳,柔软的触感还有强烈的心跳传导在手心中,他就像在感知着云祈心里的想法一样静静地感受着。年轻的妻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回过神,微妙的羞耻心让她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赵安伦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更多的风景,是她看不到的刚才的自己。
“可怕。”云祈的声音细微。
“什么?”
“就像每一滴血都在沸腾,”云祈抱住了赵安伦还没收回去的不自觉的手,“浑身都好热。”
赵安伦不再追问,只是亲吻着,指尖在云祈的肩背游移,意识终于模糊了起来,缓缓沉入梦乡。
第二天的阳光格外刺眼,透过眼皮刺痛了赵安伦的眼球,试图起身都有些力不从心,只是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每次试图坐起身就会因为用不上力腰身颤动不已然后再倒下,云祈还睡着,两人四肢交缠,玩的有些过头,是半个小时还是快一个小时?时间的概念都开始模糊起来,只有云祈若有若无的细微鼾声钻进赵安伦耳朵里,时钟嘀嗒作响,阳光透过窗落在地上,无声无息中有着莫名的牵引力,拉着赵安伦要去某个角落,但他却一点都动不了,终于还是放弃了,躺在床上思绪开始放飞,不知会飞到什么地方去。轻抚着云祈的肩,不知她梦到了什么,但应该是个好梦,连她的嘴角都泛着笑意。如果是前段时间看到这景象的赵安伦应该会忍不住自己的冲动当即就要让自己的欲火再次烧到云祈身上,但现在没有。那种被称之为爱的感情如果真的存在那它应当是多重感情的混合物吧,在不同的时期甚至还会出现变化,情热就是这样,最荒唐的开头,最荒淫的中段,换来波澜不惊的结局。如果要把赵安伦对云祈的感情全部拆分开,最开始可能只是最低劣的欲望,一成不到的友情、两成的激情、四成的色欲、两成半的感动自己还有一成的不知是什么的感情,其实那可能只是同情心泛滥。相处至今,友情依然在但只是淡去,激情也在慢慢消失,色欲也在得到满足的情况下渐渐安稳,如果把爱情和亲情分开对待,兴许婚姻的确是爱情的坟墓,甚至都不需要婚姻只需要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就会让那种激情消散再不见踪迹。想到这里,赵安伦捏住了云祈的手,那双并不柔嫩的手,上面还有老茧手指骨节分明,令人忍不住想要把玩,就像上面刻着云祈的过去生活痕迹一样。睡梦中,云祈传来似有似无的呢喃,赵安伦贴近想要知道说的什么却只是徒劳,就好像探寻着云祈心里想着什么般,赵安伦把耳朵贴在云祈的胸膛,再抬头云祈已经被惊醒但好像并不打算闹起床气,只是摸了摸赵安伦的头。赵安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好像没有必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云祈摇摇头搂住赵安伦,凑到他的耳边,
“以后要去哪里,至少让我知道。”
然后就再没有下文,两人一起陷入沉默,赵安伦也只是点点头。云祈钻回被窝,赵安伦撑着坐起身穿上衣服洗漱,洗把脸拧了两下帕子后磐岩结绿闪现在脑海里,赵安伦瞪大眼睛仿佛它就在眼前在呼唤着什么,转过头疯了似的翻找起来,在哪里?它在哪里?急躁的赵安伦翻箱倒柜也见不着磐岩结绿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就在家里,就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窗外风拍打着窗户吱呀作响,赵安伦盯着窗户不敢移开视线,下一个瞬间窗户被吹开了,带着浓烈的杀气压得赵安伦不敢动弹,风停下,一个少年的身形背对赵安伦坐在窗台上,
“私自遗弃帝君遗物大不敬,你可知罪?”那少年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字锥心刺骨。
还不等赵安伦开口一把长枪就已经抵到他的喉咙,那少年却只是继续问着,“你可知罪?”
赵安伦的喉结滑动了两下,“我自知无能继承帝君的遗物……”
那把长枪又抵近了一分,赵安伦感觉得到自己的脖子皮肤已经顺着枪尖的形状凹陷进去,再往前就会刺进他的喉咙。
“自知之明是好事,但至少你应该掂量掂量自己随便把帝君的遗物当做垃圾扔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万念俱灰中赵安伦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喉咙上的长枪散发着玉石的幽光,但还没来得及刺进赵安伦的喉咙就传来了剑刃碰撞的声音,再睁开眼正是磐岩结绿挡开了那一击,那少年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满眼的不可置信,赵安伦对这张脸可太熟悉了,是魈,浑身沾着血污还没来得及清洗。只这一眼赵安伦就知道自己算是必死无疑了,降魔大圣找上自己问罪哪有能活的法子。但赵安伦还是本能地握住了磐岩结绿,剑身散发出的却不是玉石的光泽而是漆黑的不详气息,魈也不再废话,从赵安伦嘴里问出来原因和杀了他再去慢慢调查原因对魈而言是一样的。枪尖和剑刃碰在一起,魈的力气和战斗技巧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赵安伦连扛一下都难以做到,魈略略甩了一下枪就能把赵安伦带着打出去两米远,只用了两击赵安伦就已经被开了两道口子在身上,一道在右臂创口足有三厘米深,另一道在左腹大概差点被对穿的程度,这两击看起来魈还没下死手,否则肯定不是这种避开要害的打法。挣扎着起身,魈提着枪已经走到身前,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在赵安伦脑海里响起来,“摩拉克斯的看门小狗也终于长大了啊,你想活下去吗?小子?”
来不及多想枪就已经刺下,赵安伦用剑身挡住,那个声音继续戏谑的说着,“快啊,你可要快做决定,不然你的心上人和你可就都要死了。想好了就把这剑刺进自己的心脏,我保你不死。”赵安伦依然迟疑着,磐岩结绿不详的气息越发浓厚起来,魈看着磐岩结绿的变化眼中的杀意也越发浓烈,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打算就在下一击结束战斗,魈弹开赵安伦的一瞬,赵安伦找准时机倒过剑身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赌一把,魈急呼大事不好,磐岩结绿的剑身中出现一团黑雾包裹住赵安伦,流出的血被磐岩结绿尽数吸掉,突然间赵安伦站起身来拔出了磐岩结绿伤口也不自然的合好恢复,再睁开眼那个眼神顿时就能压住魈让他不敢上前,那个眼神,太熟悉了,
“还能见到你真好,金翅鹏。”赵安伦的嘴里传出的却是苍老的声音,只这一句魈就已经冷汗直流,并不多言魈就拿出和璞鸢摆出死斗的架势扑上去但几番攻击都只是被轻松化去,
“我最爱的小家伙对我挥枪,这真令我失落。”
“住口!”魈咆哮着继续攻击。
“杀尽自己的族人,手上沾满人类的血债,杏仁豆腐和‘美梦’的口感很像吧?”
“住口!”魈已经乱了心神只是凭着本能疯狂刺击横批竖挑。
“知道吗?我在这几千年时光里是多么怀念你还是金翅鹏的时光。那时的你连战斗都是那么流畅醒目,就像在跳舞一样,不像现在这么无能。”
打斗的声音引来了云祈,但下一个瞬间魈被打飞出去赵安伦提着磐岩结绿追了出去,那一幕将云祈吓呆在原地,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远在绝云间的众仙人也感知到了大事不妙,火速赶往璃月港,月海亭大门外甘雨拿着弓仿佛知道了什么。
众人到齐的时候,孤云阁传来的强烈震动,市民们停下脚步望着孤云阁就好像在等着什么到来。等三位仙君和甘雨赶到魈已经被压制得节节败退,他们只是一眼就看到赵安伦的身影但又不是他,赵安伦是没有本事凭借凡人之躯压制魈更不可能引发那么大的震动。
“都来了啊,也省得我再去一个个找了。”
不由分说几人就打在一起,凭借留云借风真君、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魈、甘雨五人之力,也只是打个平手无法迅速分出胜负,赵安伦身边笼罩的黑雾十分诡异,连同赵安伦的身体也一起化作虚影无法用常规手段打中,
“我还真是老了啊,居然被五个小家伙拖住。”
“趁他只有元神还没有肉身尽快诛杀!”理水叠山真君看上去有些沉不住气。
“你确定?”赵安伦只是冷冷的笑着,“要杀我只怕这个小友要丢了命啊。”
“那总好过让你乱来,”一旁的削月筑阳真君看上去没什么犹豫,“可惜了这位小友的命了。”
几人再次出手压住了黑雾让它无法散开,“姑且问一句,你们这些仙人都对璃月子民这么苛刻的吗?”
“废话少说,今天我们之间总要死一个。”
也是这时众仙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帝君要把磐岩结绿这把佩剑封印在靖世九柱里,这种东西也是有够危险的。璃月港码头边,钟离望着孤云阁的方向,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众仙运用术法幻化出洞天将赵安伦拖进其中以免再引发更大的动静,赵安伦却只是挥挥手就能在洞天里反向再幻化出另一个洞天,两方人马就这么对峙着不敢轻举妄动。赵安伦的头发也在肉眼可见的白去,削月筑阳真君也看出了端倪,
“难怪你是借尸还魂,还顺便榨取着小友没有散去的生命力,论歹毒还是你更胜一筹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让他徘徊在生死之间暂时借他的身体神识用一用。可没像你们下杀手。还别说,这小友身体对地脉的亲和力相当好,假以时日一定是个可塑之才。要不要我们做个交易,我把磐岩结绿还给你们,这小友我就带走了也省得大家浪费时间。”
“想都别想,”魈冷然开口,“现在是必须要你死才行了。”
“那就各凭本事吧。”赵安伦身形疾速前进和五人打作一团,他的身体也发生着异化生出黑炎,再由着他这么异化下去只怕是要慢慢化成昔日魔神的模样,到那时就只有帝君再生才能压得住他了,五位仙家心知不妙豁出命去誓要镇压这远古余孽,魈也不断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化作力量,这也是他曾经做的孽,魔神不同的派系有不同的力量来源,如果把地脉比作汹涌的地下暗河把元素力比作地下暗河涌出的水流,那么以岩王帝君为首的一众仙家修身养性、寻仙问道、丹药符箓增加自己能承受的元素力最大上限,而魈或者说金翅鹏则是延续着旧主人的方式消耗生命力强行在短时间提升自己承受元素力的上限,当然也不是一定要消耗自己的,眼前的赵安伦此刻就是这样,榨取他人的生命力可谓歹毒至极。
众仙家这一战也是胸有成竹,再不济只要拖住等到赵安伦生命力被榨干时自然就赢了,赔上一个凡人换取璃月港的太平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就这么对拼了几分钟后赵安伦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幻化出的黑域破碎,赵安伦倒在地上再没有一丝生气,等到众仙靠近赵安伦却睁开眼击出黑炎,这结结实实的一击也打碎了洞天幻境,众仙家向后飞去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赵安伦却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
“也是够蠢,我早说过这位小友和地脉的亲和力极佳,如此身躯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早早就把他榨干。”
孤云阁再次震动但这次是因为地脉被强行抽取引发的,本来没多少生气的赵安伦身体也快速愈合焕发着活力连头发都恢复成黑色,身上的黑炎也越来越多,本来众仙幻化洞天隔绝地脉还真把赵安伦逼进绝境,但现在洞天破碎抽取地脉恢复的速度不可小觑。众人万念俱灰,现在再想把他拖住只怕是不可能了,绝望之际孤云阁传来更大的地震切断了地脉,一个小女孩背着药篓划着船到了孤云阁,她蹦蹦跳跳地上了岸仿佛不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赵安伦眼放精光当即就要拿她补充生命力,但用手一碰却是冰冷没有丝毫生命力,那女娃也只是不耐烦,
“不要拦着七七,还差好多琉璃袋的。”
可以确信这是具僵尸,赵安伦只是兴趣索然地松开手,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癖好,居然把死人炼成僵尸,璃月的仙人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七七小跑着爬山,僵尸力大无穷不知痛觉,被落石砸中也不会受伤,地震还在继续,七七也摇摇晃晃难以爬上去,赵安伦看着七七远去也不想再耽搁,趁着刚吸收了些地脉元素力充沛一击致命结束战斗。双方又开始打在一团但这次仙家们占尽下风,只能扛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就在双方焦灼无暇分心的时候一条白蛇游过云来海爬上了孤云阁找到七七爬上了她的肩头,那条蛇也是古怪竟然口吐人言,
“白术先生来话,客人有托助人多一方孤云阁一战。”
七七得命后拔出剑纵身一跃跳下山崖,看了看双方扳着指头数着哪一边人多,数清后横剑拦住了赵安伦的一掌,只这一下赵安伦便觉出猫腻,那一掌就算是僵尸也绝无可能毫发无损地接住,众仙家却好像不怎么吃惊,七七看着后面的人身负重伤翻起笔记本看上了,这操作也是看呆了现场的人,也不等她看完双方又血拼起来仙人在不断败退,翻了好久七七终于翻到了那句口诀,
“仙法,玉签开匣,真名,渡厄真君,起死回骸童子。”
瞬时漫天冻结,仙人们的伤口在愈合生命力也在恢复,赵安伦这时才知道眼前的僵尸是个仙人这令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因为他的失误放过这个僵尸瞬间就让自己费的力气化为泡影,此时吸收的地脉已经所剩不多无法在维持身体虚化来避免攻击,本来不出意外的话再来一击就能结束战斗那时无法维持虚化也无伤大雅但现在可不行了。赵安伦的肉身恢复实体后,无需仙法加护就能被寻常手段击中要害,魈再次燃烧自己的生命刺出一击,这一击没能刺穿赵安伦的心房,但和璞鸢乃是昭理之枪镇压过海上魔神,散发的幽光却让他短暂的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还真是抱歉啊各位,”终于是赵安伦的声音传来,“一念之差,酿成大祸,我死后还请放过我的家人。”
随后赵安伦挺身往前把自己刺了个对穿,附着的魔神残渣本想离去却被赵安伦强行留住也跟着一起被刺了个对穿再无战力,仙家们夺过磐岩结绿立刻着手再次封印。随着黑炎被引入磐岩结绿再次封印,这场恶战才算画上句号,赵安伦的尸身却不敢随意丢在这里,这家伙肉身对地脉的亲和性极有可能引来其他魔神残渣借尸还魂,这种事断不能再来一次。三位真君对视一眼交换了意见,魈也心领神会,提起赵安伦的尸身就要往绝云间去,不出意外他的尸体应该会被四位仙人联手封印在洞天幻境不再现世。赵安伦的神之眼在慢慢涣散这是神之眼持有者死去后的正常情况,跌入冥界的赵安伦神识睁开眼就是那条令人生厌的忘川河但此时河水化作腥臭的血河,白骨漂浮其上,下面还有手拖着他往下沉去,缓缓闭上眼,万念俱灰不过如此,短暂一生如走马灯浮现眼前然后破碎,上不能孝顺父母养老送终,下不能护云祈一生周全,这一生也是有够失败。突然忘川河停了下来,赵安伦缓缓浮起被吊在半空中,强大的牵引力拽着他向上飞去,赵安伦还在怀疑自己这种铸成大错的家伙居然有机会羽化升天,一度考虑起见到帝君怎么开口。
现世中赵安伦的神之眼和磐岩结绿产生共鸣疾速吸收着地脉,一旁的削月筑阳真君是岩王帝君亲传弟子,几人中对磐岩结绿最是了解,看着这一幕立刻查看着磐岩结绿的变化,随后尝试着灌入自己的仙力稳定磐岩结绿但始终无果这才叹着气,
“看来这把剑找到它的新主人了。”
其他四人难以置信地听着这句话,一时之间异议此起彼伏,削月筑阳真君自知再不说点干货难以服众便再度开口,
“磐岩结绿乃是护国昭心,是帝君魔神战争中对外武力的具象化,但也是帝君守护璃月之心的具象化,小友根骨极佳能承受地脉就能承受磐岩结绿,如今为护璃月杀身成仁唤醒了这把剑。”
众人听后再不言语,只有魈有些不服,“这种铸成大错的家伙也配拿着帝君的剑?”
“大圣平心而论,就算刚才我们有些许优势,那一枪没有小友自尽你真能贯穿吗?”
“那这家伙,还能回到现世吗?还是说?”留云借风真君也不纠结这些事。
“魂魄不散,神识未死,磐岩结绿加护之下应该性命无虞。”
“但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魈提起和璞鸢就要痛下杀手却被削月筑阳真君拦住。
“和璞鸢乃是昭理之枪,是至善之枪,大圣莫要让这把枪蒙羞。他自我了结守护璃月,只怕这也是唤醒磐岩结绿的原因。”
削月筑阳真君再三阻拦下,众人终于还是达成了基本的一致,那就是静观其变,如果情况不对那就彻底诛杀赵安伦不留后患。磐岩结绿也没让削月筑阳真君失望,它确实是一把护国之剑无关善恶,散发出的幽光与和璞鸢的幽绿和光不同一体两面散发出黑白两色的光向下降去,竟融进赵安伦的身体里。就在那一刻赵安伦的神识终于离开了冥界回到了阳世,随后神之眼恢复正常回到赵安伦手里。紧随其后的便是力量的喷涌,赵安伦无法抑制磐岩结绿过于霸道的力量有些失控,那些本应破碎的记忆开始恢复,赵安伦头疼欲裂咆哮着释放力量让周围水域都形成了巨浪向外扩去。平息后,赵安伦跪倒在地,看见三位真君和甘雨魈都在才问出一句,
“完了,连你们都一起死了吗?造孽啊,这下算是完犊子了。”
说完就要往璃月港跑,众人拦下他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我不回去救我家里人的吗?”
五人相视一笑,七七在山壁上伸手摘下一朵琉璃袋后数着背篓,“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七……”看来还是很有必要让她好好学学数数但至于能不能学会、学会后能不能记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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