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二十）

记忆中第一见到方一凡好像是个盛夏的午后。那时的他完全是副没长开的小男生模样，小脸肉乎乎的，比自己矮了将近半个头。

妈妈拉着他给自己介绍，“英子啊，这是你童阿姨的儿子，跟你在一个小学念书，是一个年级吧？”

“对对，不过凡凡在4班，英子在1班。英子好像比凡凡大几个月吧，凡凡过来，叫姐姐。”

男孩绷着个小脸，显然不太情愿的模样，肉嘟嘟的小手来回搓来搓去，终于在自家妈咪的威逼利诱下不情不愿的嘟囔着：“叫就叫嘛......姐姐。”

那天自己好像没有考好，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高傲的后脑勺。

从那以后，方一凡好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妈妈跟童阿姨的关系越来越好，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有时候工作忙的时候，把她丢给童阿姨也是经常的事。

不像自己家剑拔弩张的氛围，方一凡他们家总是其乐融融的。每次童阿姨要发火的时候，方叔叔总是打着哈哈转移童阿姨的注意力，替他抗下大部分火力。尽管每次童阿姨都会对着他大呼小叫的，但她眸底洋溢着的满满都是幸福。这样和和美美的家庭令她无限向往，总会生出几分艳羡之情。

方一凡总会及时的发现她的不开心，蹦蹦跳跳的凑到自己身边，变着法儿的哄着自己。

“英子英子，你看我。”他故意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

上蹿下跳的真像个猴啊........

——

方一凡对乔英子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那天放学后自己刚想出去打会篮球，就被自家老妈一把扯住了。

“方一凡！一天天的就知道傻玩，跟你爸一个德性！”

方一凡对这河东狮吼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形成了抗体，知道此时言多必失，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我跟你说，这宋阿姨可是春风中学的金牌教师，她女儿次次都是年纪第一，还特别的懂事听话，你好好跟人家学学。”

“切。”方一凡不满的撇了撇嘴，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充满了抵触的情绪。

但毕竟是小孩子，忘性大，吃了她们家好多饼干后，见到她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抵触情绪也消了大半。再加上女孩刚好扎了个他很喜欢的马尾辫，嗯……长得好像还不错。

妈妈让他叫她姐姐，尽管心里百八十个不乐意，但他还是扭扭捏捏的开口了。

女孩没理他，转头就走了，只给他留下了个后脑勺，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真没礼貌......他这么想着。

后来她经常来自己家蹭饭，她吃饭的时候像个小松鼠似的，总是把嘴里塞得满满的，一鼓一鼓的。每当这个时候，方一凡总会萌发出几分想逗她的想法，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好软哦......

“方一凡，你干什么！”

最后成功的惹到了乔英子同学，追着他满屋子跑。直到打到他求饶了才作罢。

可真暴力，跟他妈一样......他以后娶媳妇儿一定不会找她这样的！

——

初中的时候他们两个分到了一个班。

方一凡腆着张大脸凑到她身边来，露着一如既往灿烂的微笑：“英子，咱俩一个班了，以后你方哥罩着你。”

她一脸嫌弃的推开了他，“你都打不过我，谁保护谁啊？”

他也不恼，仍是笑嘻嘻的模样：“我那是让着你。”

“切。”

方一凡成功收获了乔小姐的一记白眼。

“哎哎哎，英子你别走啊。”方一凡小跑着跟上了乔英子，咋咋呼呼的开口：“我妈说宋阿姨今天晚上没空，让你来我们家吃饭，哎呦喂，姑奶奶，您慢点走。”

乔英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方一凡没刹住，一下子撞了上去。

“哎呦喂，疼死我了，姑奶奶您干啥啊？”

上了初中以后，男生的个头都疯长，方一凡更是像坐了火箭一样，蹭蹭的长，现在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乔英子看他时只能仰起头来。

突然有点怀念那个跟在她后面叫姐姐的小蘑菇头。

乔英子看着呲牙嘞嘴，故意将动作做的很夸张的男孩，不禁有些好笑：“方一凡，你怎么跟个猴似的？干脆我以后叫你方猴儿好了。”

“嘿嘿，猴子可聪明了，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喽。”

“真不要脸……”

“嘿嘿，我爸说了，做人脸皮一定要厚一点。”顿了顿：“不过姑奶奶，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啊？怎么了，跟你方大爷说说，让我高兴高兴呗。”

乔英子一把扇在他头上，“方猴儿！你要死啊！”

“嘶――”方一凡倒吸一口凉气，呲牙咧嘴的开口：“乔英子，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这么暴力，以后谁敢娶你啊？”

“滚！”乔英子从方一凡手里夺过自己的书包，扭头就走。

“嘿嘿嘿，我错了，我错了。”

方一凡小跑着跟上去，拿过她手里的书包，“您慢点走，我帮您拿吧，这怪沉的。”

夕阳将他们两个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

――

“谁昨天晚上的作业没做？”

初二，那天老师破天荒地的查作业。

乔英子很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顿时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夹杂着各种窃窃私语，她的脸霎时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老师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又开口问了一遍：“还有谁啊？一共交了43份，缺两个人的。”

方一凡顺理成章地也站了起来。

然后他们俩个被罚围着操场跑十圈。

乔英子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唯一一次不写作业就中奖了，不像你，天天不写作业，被抓了也不冤枉。”

方一凡仍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满不在乎的嘻嘻哈哈道：“能有乔大学霸陪我一起受罚，我也算是赚到了是不。”

乔英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你上课也老走神，这可不是你平日的作风啊。”

“我爸妈……他们要离婚了。”

方一凡轻轻皱了下眉，他的原生家庭幸福美满，这种支离破碎的事离他太遥远了……

看着神色落寞的女孩，方一凡心里没由得一痛。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对着她笑了笑：“没事，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吗？”

乔英子也冲他笑了笑，难得的没有跟他唱反调，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可要一直陪着我啊，不许一个人偷偷跑了！不然我要你好看！”说着故意假装做了个很凶的表情。

“哈哈哈，放心吧，你方大爷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怕你打死我……英子，这么凶会嫁不出去的。不过没关系，如果到时候你真成了大龄剩女的话，你方大爷就发发善心把你娶了，哈哈哈……”说完了一溜烟跑了出去，还回头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方！一！凡！”乔英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三个字，追上去给了他一个爆栗。

“啊！疼啊，你轻点行不行？”

……

不过方一凡没有说出口的是――那天的作业他真的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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