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唐青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君远棹想了想,上前道:“师兄,唐师兄不会喜欢任何人的。而且他绝对不希望你死,他不恨你,我也不恨你,真的。”
这是真实的“漂亮话”。
唐青随撑不住身体,几乎要栽倒在地,但他强撑着自己坐下去,道:“唐青歌……他们说你是……”
“什么?”君远棹轻声发问。
“算了。”唐青随浅叹口气,小幅度地摇摇头,“也希望你能保护好唐门……”
“师兄——”
两名唐门弟子疾驰而来,高高束起的发辫迎着风飘动,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唐青随身侧,一左一右地尝试架起他。
“没关系。”唐青随微笑道。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谁伤的你?”在他左侧的弟子惊慌失措,伸出手指轻抚过他身上的伤口,“怎么受这样重的伤!”
他抬起头瞟了一眼唐青枫,随即恶狠狠地看着君远棹:“你们为什么不救师兄!!”
君远棹抿了抿嘴唇。
这位小弟子应该是知道唐青枫的,所以就挑软柿子捏。不过君远棹其实理解他,毕竟自己敬重的师兄被人伤成这样,如果哪天苏小白或者是唐青枫被伤了,他的脸色可能也不会有多好看。
“师兄中毒了,他……”右侧的那名弟子似乎沉稳许多,他手指轻按在唐青随的脉搏,“好像没救了。”
“你说什么?!”
“星洲,你冷静点!”
唐星洲缩了缩脖子,站起身冲到君远棹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们知道什么,说啊!你不是唐门的人吗……你怎么能看着师兄出事啊!”
君远棹僵硬地扬起嘴角,不带丝毫的笑意。
“星洲,回来。”那名弟子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君远棹,平静地说,“暴雨梨花针,伤师兄之人,正是唐门之人。”
唐星洲睁大双眼,松开了君远棹的衣领,失神地后退了两步。
随后他注意到君远棹身上的伤痕,是打斗过的痕迹,他也未必比唐青随好看上多少。唐星洲喃喃道:“阿渊,就是他……”
唐星渊将唐青随小心地放躺在地,替后者摆好姿势,才走近站至君远棹的面前,恭敬道:“青枫师兄,青歌师兄,弟子拜见两位师兄,拜见苏总管……请问这里发生了何事?”
唐星洲不情不愿地跟着拜道:“弟子拜见青枫师兄。”
没等到后文,这个小鬼只拜了唐青枫一人。不过君远棹倒是不怎么在意,与其在意这些细节,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脱罪”。
唐青枫这时才开口道:“你们是追魂堂弟子吧,要来解决谁?”
唐星渊躬身答道:“我们随师兄前来解决唐门叛徒,具体内容师兄并未告知予我们。”
“哦?”唐青枫笑了笑,扬起拇指向后指了指君远棹,“你们师兄要解决的是他,这位师弟呢……是正当防卫,所以错不在他。”
唐星渊低下头,轻轻地笑着,说的却是另外的问题:“早先便听闻青枫师兄与青歌师兄情同手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君远棹看了一眼唐星渊,这人是在说唐青枫跟他关系好,在为他开罪。
唐青枫展开折扇,眉眼露笑,反问道:“我是唐门中人,倘若他真的有错,你觉得我会徇私?”
唐星渊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唐青枫,站直说道:“毕竟青枫师兄是连命都会轻易舍弃的人,比命更珍贵的东西,若说比规矩和道义珍贵,便也不足为奇。”
君远棹暗自咬了咬后牙,只得感叹道好一副伶牙俐齿,唐师兄应该是没办法交待清楚了。
苏小白在此时罕见地轻叹口气。
两人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君远棹突然间放松下来,他不需要紧张,有无条件相信他的人,他所求也不过唯一。天下待他无情又如何,他不在意的人,也没必要在意那些人的想法。
君远棹极轻地深吸口气,最坏的结果他已经想到了,无论怎样他都能承担。
“不过滋事重大,并非唐门一家能够定夺。”唐星渊越过唐青枫,凝视着君远棹道,“八荒之内,四盟之中,都会来人……清除叛徒。”最后四字他说得一字一顿,万分清晰。
唐星洲扬起下巴,又凶恶又颇为神气地看着君远棹,好像在说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君远棹听清唐星渊的话,难掩心底的撼动。
什么意思?
是说唐青歌犯了大错,值得四盟八荒出动,要他当即身首异处?
唐青歌能犯什么错,他能做什么?
唐青枫问道:“你说……唐青随还未告诉你内容?”
君远棹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唐星渊。
“不过,你却说要清除叛徒,看来此前你对这事并不是一无所知。”唐青枫摇了摇折扇,“啧,不如说,你其实早就知道‘叛徒’是谁。”
果然,唐星渊眉心一跳。
可仅仅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随后唐星渊却极为坦然,甚至连面色和眼神都没有改变。他眉眼微微弯起,解释道:“我知道师兄的行动和四盟的行动,可我却不知此人究竟是何人,值得八荒之内如此撼动。”
唐星渊轻微地耸肩,淡然道:“弟子也不知,青歌师兄犯了什么错,值得这般阵仗。”
君远棹直直地看着唐星渊,答道:“不光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不如我们一起静候答案。”
唐星渊这才正视君远棹,他面无表情,却暗自打量着后者的面庞,仿佛要找出些什么伪造的痕迹来。末了,他欣然一笑,问道:“青歌师兄不打算逃吗?弟子与师兄曾有两面之缘,我不讨厌您,今日可当没有见过。”
“你!”唐星洲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肘怼了一下唐星渊的胳膊。
唐星渊伸出右手压住他的手肘,满不在乎地说:“做这件事情,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有人问起,我只管说您逃走了,弟子轻功不及,追不上。”
君远棹先看了一眼苏小白,又向着唐星渊笑眯眯道:“怎么好麻烦你……”
唐青枫赞扬地看了看他,不作任何言语。
君远棹的声音逐渐冷下去:“做贼心虚才会不敢对峙,倘若此刻我逃了,我将会是一辈子的逃犯,大宋国土之内,再无我的容身之所!”
苏小白小幅度地轻点一下头。
君远棹挑起半边唇角,面色不善地看向唐星渊,问道:“你伶牙俐齿,又这样聪慧,这种简单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唐星渊微微笑着,并不作答。
“你分明知道的,但你有意诱导我认罪。”君远棹与唐星渊对视,纵使是“有罪之身”,气势却更胜一筹,“唐星渊,我知道你的本性,演戏不累吗?”
唐星渊先前说过跟他曾见过两面,但君远棹并没有唐青歌此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这“两面”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清楚唐星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番接触下来,此人倒是比一般人多了心计,甚是虚伪,又很会审时度势。
如果做对手,一定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但唐星渊对他有莫名的敌意,他们两个是不得不做对手的。
唐星渊此刻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答道:“师兄,人活在世上,本身就是很累的。”却像是在笑话君远棹的幼稚。
苏小白要是这样笑来,是纯净无暇,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却又映照着一切,是赏心悦目的笑。唐星渊的笑只能让君远棹想到人皮面具,在脸上挂出鲜艳的色彩掩盖本来的样貌,虚伪至极境就是不愿承认,甚至把人皮当作自己。
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君远棹直接无视掉唐星渊,稍稍靠近苏小白,附耳问道:“蓝铮去哪里了,他什么时候走的?”
这人存在感着实太低,也不知是在他与唐青随争斗时离开的,还是在见证过唐青随出事后才离开的。而且直到现在,君远棹才发现少了那个五毒打扮的人。
苏小白答道:“在你击败唐青随之后。”
“我没有打败他,是他自己的毒。”君远棹轻声嘀咕着,眨了眨眼睛,“我怎么没有注意到他?跟唐青随打斗之时,我注意到苏师兄和唐师兄了。”
苏小白失笑,好脾气地替君远棹解释道:“是五毒之法,他会隐匿身形,隐藏起来自己的气息……别说是你,有时我都难以发现。”
君远棹眉眼弯弯,应道:“原来如此!”
可他心脏在砰砰地跳动,他强压着心头的撼动,兀自想着……什么叫“别说是你”,就算苏小白当真是唐青歌的师兄,那他们一同修习……
到后来唐青歌回唐门打败一干弟子管理,实力应该跟之前的唐青枫不相上下。
至于要说“别说是你”吗?
苏师兄的意思不就是肯定他两人之间相差悬殊,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君远棹突然头皮发凉,苏小白已经清楚他不是唐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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