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理门户

清晨，娜娜从海浪般波澜起伏又如积雪般细腻洁白的床单上苏醒。伸个懒腰，看着从东窗撒入房间的那缕微光，娜娜有些自嘲扶着微微发沉的额头笑了笑。

下了床，先将散落在地上的书籍一本本收归到书柜上，再将一个个被摔在地上的小雕塑，纪念品放回床边的矮柜上。简要收拾一下，再皱着眉头，抱着双臂，盯向墙上那张高高悬挂的画像。

画像里，是她和一个男人出席于一场盛大的宴会当中，那个男人身材魁梧，肤色古铜， 银发，赤瞳，头上有一对雄伟的长角，大体上看酷似一名雄霸天下的帝王。

但是，在这副画像上，画着那男人脸的地方却满是抓痕与纸屑，让人根本看不清他详细的面孔。

看着抓痕，之前经历过的数不尽的酸甜苦辣从娜娜的脑海当中涌现。她先是充满愤恨与委屈的盯着那个面部已经被刮花的男人，后又无奈而满怀遗憾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试着抹平那些撕裂的布料，让画像重归完整，尽管最终无济于事。

百感交集，娜娜犹豫着转过身来，顺手捡起地上的指针，走出房间，丢进了升降机旁的垃圾箱里。

………

来到大厅，娜娜边伸着懒腰边大步前进，伸完懒腰，她又打了个哈欠，打完哈欠，停下来，缓缓睁开眼，看着那张融入她生活的石桌。

娜娜：喵呜……呜？

刚伸手去够桌上的笔，竟一下子抓着了不知谁的手腕。眯起双眼，她的左手眨眼间化为利爪直冲着身前“不速之客”的咽喉刺去。

却不料那风一般迅捷的利爪竟被抓住手腕，再次截停。她一下子双眼瞪大，情急之下差点动用了膝盖，好在她抬腿前先抬起了头。

曙光：娜娜，是我啊

娜娜：曙……曙光？

看清那张熟悉的年轻面庞，娜娜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将悬起的左腿朝后跨了半步。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双手插兜，重重地叹息一声。

娜娜：早上好，曙光。

曙光：早安……诶！等一下

刚想回到久违的侍坐上，曙光突然将她叫住，回过头来，见曙光拉来一个四脚板凳放到了石桌旁，自己坐在凳子上，而王座的位置则被腾了出来。

曙光：娜娜前辈，小人新官上任，学识浅薄，为了不闹出笑话，还请您这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贤人多多赐教

这一串漂亮话听的娜娜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娜娜：喵呜，奇怪又麻烦的家伙……本喵来了

扶了扶额头，她无奈的坐了过去，熟练地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封封文件。盖过章的，签过字的，空白一片的，一摞一摞整齐列好，放在桌子的左上角，右上角，和右下角处。

花几分钟整理完了，她再伸手去够笔和印章，却看见墨水瓶旁有着一个边缘有破损的瓷碗，碗里装着温热的肉汤，拉进看，里面还有些大块的肉。

片刻的思考，她咋了咋舌，将碗挪了过来，将一根指头的爪子伸出，将干柴的肉块插着送入嘴中，用尖牙咬碎了咽下，然后再将装着浓稠肉汤的瓷碗一下子抵在了曙光的下唇上。

娜娜：如果你想做到全神贯注地跟本喵学习如何处理政务的话，就把这碗汤喝了。

这一次，娜娜表现的十分认真，语气严肃，甚至有些不容拒绝，以至于本身就把自己放在学生位置的曙光丝毫不敢违抗，乖乖喝完了这碗汤。

娜娜：好，首先，我们来学如何正确地读………

…………

曙光：呼……

将羽毛重新插回墨水瓶中，甩一甩发酸的手，长出一口气，曙光满怀期待的看着大门外，沐浴着头顶的正午阳光，伸了个懒腰。

而他看向一旁，娜娜不知不觉中已经托着腮熟睡起来，脸庞朝着他的方向倾斜着。

想了想，曙光从一旁拿来一个枕头，垫住了娜娜摇摇欲坠的下巴，同时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到一旁，再伸个懒腰。

想着想着，他悄悄的来到周围，试着找些什么东西，正巧碰上前来送饭的艾可。而更巧的是，艾可来时，怀里正好揣着一张毛毯。

喜出望外，曙光匆忙的走了过去，但到了跟前，艾可却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把脚步重新放轻，同时轻轻的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艾可手里的餐盘，并对她使了个眼色。

艾可心有神会，微笑点头后无声无息的走到娜娜身边，将那卷毛毯轻飘飘的蒙住娜娜的身体，然后再无声无息的回到了侍坐上狼吞虎咽的曙光身旁。

艾可：曙光大人，辛苦了

曙光：唔，没事，虽然累，但是很值得

艾可：从艾可刚刚经过时观察到的景象来看，曙光大人确实很投入呢。

点着头，曙光无意间留意到了空荡的宫殿，看着盘里的食物，咀嚼的动作渐渐放缓。艾可也猜到了曙光的心思，神秘兮兮的弯下腰凑到了他的耳边。

艾可：曙光大人，请您放心，卫兵们的工作进展顺利，兽肉，皮毛，野果等基本物资正源源不断输向村镇。且如您所料的那样，各大势力没有反应。

语毕，曙光再点着头，又快速的吃了起来。吃完了，他倚靠在椅背上，心事重重的望向宫殿门外。

突然，他看见门口突然站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一名将军，再细看，竟是那位昨天借他腰刀一用的女将。她站在门口，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曙光一头雾水，艾可却是收回了置于曙光肩上那双细心的手，再次凑到他的耳边低语起来。

然后，看着曙光远去的背影，艾可再走到王座旁，摇醒了熟睡中的娜娜。

娜娜：喵呜……怎么了？

艾可：娜娜大人，“牧羊人”回来了。

听到“牧羊人”，娜娜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抬头望向艾可。

娜娜：事前准备做的怎么样？

艾可：“护羊人”已经抄近道朝着这里赶来，曙光大人的佩刀也已经修复的完好如初，只差我们俩了

娜娜微微点头，直起身来，拿起了背上的毛毯，将其递给艾可，再回过神来，有条不紊的整理起笔墨纸砚。一旁摞成高楼大厦的文件被艾可轻柔地用暗影轻轻托起，再将其如录像带般一张张归类好传输到位于地下三层的档案室中。

一切准备就绪，娜娜站起身来，拽着胳膊来到了王座的左侧。过了一会儿后，艾可匆匆赶回，来到王座的右侧，手里端着那把锃亮的双手长刀。

几分钟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由数名披坚执锐的侍卫护送着从正门慢慢步入王宫，等队伍全部进入，队伍末尾的两名守卫来到宫殿的大门两旁，用当初在竞技场上围住曙光一样的魔咒封住了这唯一的出口。

最终，队伍停在了王座前，外围的卫士连同内层的士兵们纷纷朝着左右扇形散开，显露出队伍最中间的“羊群”———数十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且被魔链拴在一起的囚犯，而“羊群”的前头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这几位，不正是当天观众席上那些个坏心眼的将军嘛？

看着那些个如断脊之犬般狼狈不堪的叛将，娜娜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不断在他们身上扫过。可即便这些囚徒此时在层层包围下看上去如刀俎上的鱼肉，娜娜却是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卫兵的长戟再次敲击起地面，两旁的士兵抬起头来，齐刷刷的望向那个朝着王座大步走来的身影。然而，看着曙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行走在暗流涌动的囚徒之间，娜娜的眉头皱的更死，双拳咔吧咔吧的捏紧。

果不其然，在曙光走过最后一排囚犯之后，一名叛将的锁链突然断裂，连同十几名同样挣脱束缚的囚徒提着一把把锃亮的匕首如豺狼般想着曙光的后背扑来。娜娜早有准备，迅速响应。刀爪伸出，背部拱起，曲下的腿如同被压扁的弹簧一般积蓄着磅礴的能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砸在了为首暴起的囚徒身上，砸的他肝胆俱裂，直接血溅当场，在柱子下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剩余的人则被地上钻出的锁链控制住，下一秒便被围上来的卫兵砍的身首异处。

而对于这番乱象，曙光视若无睹，神色平静的走到王座前，直到将那把由艾可端着的长刀接过手中，他才回过神来，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光柱随之开始带着千百吨重的压力缓缓下放，直接将那还有一口气的叛将活活压死，让其在众目睽睽之下伴着阵阵碎裂声成了一摊肉酱。

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让王座下的人无不心惊胆战，尤其是那些跪着的囚徒们，有些甚至直接吓得面色苍白，瘫软在地。

而见威慑有了效果，曙光也不废话什么，先是摆了摆手，楼上的过道内安排的人员应声而动，不一会儿，囚徒们便暴露在了强光之下，无处可躲。他随后从娜娜手里接过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丢到了那些人面前，麻袋落地后，麻袋口还溢出了些许带字的布条。

曙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只问一遍，你们中谁是领头人？自己站出来，不然……

说完，曙光伸出手来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尸首和那滩骇人的血肉。

见状，几名胆子小的叛将纷纷从人群中连滚带爬的来到王座前，跪在地上连磕响头，撕心裂肺的求饶着。

魔族将军：大人，您饶命，饶命啊，奴才有眼无珠，不知大人您的厉害，才上了庞贝的当，给他当狗，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见人群中钻出这些个人，曙光的脸色却并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冰冷起来。他一边将目光锁定更多神情可疑的人身上，一边又招了招手，让卫兵将一个人推搡着带到了囚徒们跟前，仔细一看，居然是名士兵。

见到那个人，囚徒之中几人瞬间脸色大变，而这时，曙光目光扫动的范围开始渐渐缩小，但他还是示意到。

曙光：去，你的脑袋保不保得住，就看你眼睛灵不灵了

如同被人拿刀抵住脖子一般，那小兵话音刚落瞬间干净利落的将剩下的叛将从囚徒当中一一指出，而下一秒，囚徒之中又有人突然起身，有的转身仓皇逃窜，有的则双目猩红，朝着揭发他们的小兵扑了过来，由于还没从刚刚曙光的威慑中缓过劲过来，那小兵直接吓得愣在了原地。

好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曙光仔细看在眼里，他们暴起的下一秒，那根光柱中便出现了数条锁链将那些叛将死死地捆在了光柱上。

曙光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步步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光柱先缓缓下降，消失，后又化为几根小光柱捆在那些叛将的身后，那叛将们虽有挣扎，但被禁锢魔力的他们面对那幻化出来的光柱和链条毫无办法，过了一会儿便面如死灰的垂下头来，看着地面听天由命。

走了几步后，曙光来到了麻袋旁边。

曙光：这袋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欠条，还有无穷无尽的血泪。

曙光：这血是那些被你们讨债致残，甚至致死的人的，而这泪是被你们逼得颠沛流离，妻离子散的人的。

说着，他朝着一旁做了个手势，一旁的卫兵一个响指，麻袋连带着欠条一同被一团焰火吞没。

曙光：我知道，这场以盘剥，鱼肉为主的血腥生意，不只有这些跪着的人在经营，我相信，现在站在我两侧的几排人里面，一定也有人得到了不少的分红，甚至比这群人更甚！

他的语气开始慢慢夹杂着一种如那吞噬着欠条的烈火般的怒意，两侧列队的士兵中，不少人霎那间如融化一般冷汗直流。

曙光：我今天，不找你们算账，盘剥来的财富是留着还是充国库，你们自己看着办。想回家种田的，我也不反对，今晚找人批准退役。

曙光：跪着的人，无论是兵还是将，我今天饶你们一命，但是，全都给我滚！是兵的给我滚出军，滚回家种地。是将的，给我滚出国，别在出现在我的眼前

曙光：而想在活命的，我只有简单的几个要求。永远放弃高利贷，还有……

这时，那些站着的叛将们背后的光柱突然缩短，露出了他们的后颈，曙光突然双手抓住刀柄，只一瞬的功夫，几颗头颅从空中划过几道血色弧线，直接落到了宫殿的大门口，飞了足足十几米远。再看曙光呢，除了刀上被蒸腾飘渺的血雾，几乎看不出他杀人的痕迹。

曙光：永远别想着谋反！滚吧！

最后随着一声怒吼，早已魂飞魄散的囚徒们顿时从宫殿鱼贯而出。目睹了这场血腥“审判”全过程的士兵们也心有余悸的离开了，只留下卫兵们，娜娜，艾可，曙光，还有些许被拦下来的叛将。

…………

“吱呀。”

原先用于举办加冕仪式的竞技场下方，一个神秘地下室的门被徐徐打开，一只手从门缝里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开关。随着魔导灯笼一个接一个的打开，门口的人无不被里面一切昂贵奢华的东西所震惊到。

娜娜：我的天啊……

曙光：啧，看来我之前说庞贝是高利贷头子是小瞧他了

果不其然，在这塞满珍贵物品的宝库内，搜查的几人只是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被庞贝大摇大摆摆在黑曜石桌子上的没签完的走私协定，协议的另一方来自一个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地方——东郡。

娜娜：东郡……好家伙……

曙光：娜娜，我们有正事，别的东西待会儿再处理吧，艾可，把他们带下来！

不一会儿，艾可便带着那些原本应被放逐的叛将们来到了地下室。而与此同时，娜娜也找来了庞贝剩余的比黄金还要贵千百倍的远古再生符———足足十几个。

魔族将军：大人……假如我们如约帮您把再生符的力量通过降雨撒播到全城，您，真的会，放过我们的家人？

曙光：都这个份上了……食言对我没有好处，虽然你们现在是被判流放的罪人，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就不能洗刷罪孽，而且，我可并不打算让昔日辉煌的凯萨王国偏安一隅，做出你的选择吧。

魔族将军：这……

………

轰隆！

一道惊雷响彻在凯萨王国现有国土的上空，紧接而来的是一阵重生之雨，从田野到城市，从士兵到平民，所有人都从屋檐下走出，迎接新时代的第一场雨。

而在这时，东西南北，盘踞于四处的“猛虎”纷纷抬头，朝着那“龙吟”的方向望去。

乱世的终结，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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