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视角（六）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第二日一早，主子似平常那样带着糕点来到重华宫。未见贺公子人也不急，只坐下来陪着大皇子隽昔做功课。

倒是大皇子开口了。

大皇子隽昔：母后，为什么贺夫子还不来？

主子低头，温柔地抚了抚大皇子的脸。

武曌：隽昔是想贺学士了？莫急，他会来的。

谁知大皇子隽昔却撇了撇嘴，不屑道

大皇子隽昔：嘁，若不是父皇执意要他做我夫子，儿臣才懒得管他他呢！

我心道不好，果然主子的脸色黑了下来。

武曌：哦？你很讨厌贺学士？

大皇子隽昔：他日日管着我，心里老黑了。他也不想想儿臣注定是要当太子当皇帝的，他日后都要向儿臣跪拜行礼，在这里得罪我，真是愚蠢！

闻言，主子勃然大怒，直接给了大皇子一个耳光

武曌：谁教你如此？！

武曌：这般大逆不道之话，是哪个狼子野心之人教你的？！

我心知这不过是主子发怒的由头而已，主子心里愤怒痛惜的只有贺学士。

大皇子隽昔，是主子从郁庶人，不，如今该叫郁答应那里过继来的。

不过是主子日后把持朝政的工具罢了，主子只是厌恶皇帝，不愿为皇帝生下孩子，又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言接连流产身体根本被伤极难怀孕……

况且，这宫中，只要主子愿意，多的是皇嗣供她挑。

主子是皇后，若是宫中频繁出现皇嗣暴毙、怀孕妃嫔流产的情况主子免不了会被口诛笔伐，但又为了替蠢笨不堪的大皇子减少对手，只得在皇上膳食药用里下了药。

又积极为皇帝选秀纳妃，专宠却不霸宠。所以即使皇嗣凋零，群臣也不好向皇后娘娘发难。现如今宫中只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大皇子大公主均为郁答应，也就是之前的郁贵妃所生。性子也同郁答应一般，这也是主子选大皇子的原因之一，棋子还是要听话的好。

如今大皇子居然敢在主子面前如此瞧不起贺公子。还说出他注定是要当皇帝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主子和整个武家都难辞其咎。

大皇子……怕是要活不久了。

武曌：将大皇子身边的所有宫人召来，给本宫审！

武曌：本宫倒要看看是何种悖君之贼教唆大皇子如此行事。

不仅仅是大皇子，连我都未见过主子这般正颜厉色。宫人急忙领命下去。过了不久，大皇子也只敢偷偷瞟一眼主子，可主子依旧沉着脸。

大皇子隽昔：母后……儿臣，……儿臣知错了……

主子不语，连一眼都未曾看去。

气氛越发沉重，突然听见门推动的声音，一声轻笑顺势传来。

贺丞歌（学士）：微臣晚到确实该死，但皇后娘娘也不必以这副阵仗迎接微臣吧？

贺公子此言一出，气氛稍稍活跃了一点，大皇子感激地向贺公子看去，也不知是否还记得不久前他还说贺公子坏话。

贺公子朝大皇子笑笑，主子冷眼旁观他们的互动。贺公子咳了一声。

贺丞歌（学士）：咳，大殿下，关于您的学业，微臣和娘娘需要讨论调整，您是愿意留下来听听，还是……

还未等贺公子说完，大皇子便急忙打断

大皇子隽昔：我出去！我出去！贺夫子你和母后好好谈！

大皇子忙不迭的赶紧出去了，只剩下贺公子和我们主仆二人，我正寻思着我要不要也退了，正好主子也开口了。

武曌：言念，把桃酥拿出来，让贺公子尝尝，糖有没有放多。

主子抿了一口茶，风轻云淡——如果忽略她咬字极重的贺公子三字。

我端出那碟桃酥递给贺公子，贺公子伸手拿了一个。

贺丞歌（学士）：皇后娘娘果然聪慧，一点就懂。

…………贺公子你很勇哦。

武曌：呵

贺丞歌（学士）：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聪慧的皇后娘娘勃然大怒？

武曌：从前就数你最顽劣，总是和大人们对着干。如今你的学生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贺丞歌（学士）：咳咳咳，大皇子对我如此不满？微臣还不知道呢。

武曌：知道了又如何？

贺丞歌（学士）：那还能如何？毕竟是皇后娘娘的……

贺公子你可以哦，你的意思是因为大皇子是主子名下的皇嗣，看在主子面子上不计较？

他话未说完便只听到主子沉声打断，主子突然抬头直视着贺公子。

武曌：他不是我亲生的。

尔后，又移开目光

武曌：这辈子我都不会。

都不会为皇上诞下子嗣。

贺公子收起了笑意，沉默了一小会儿又点头笑道

贺丞歌（学士）：皇后娘娘昨日可真是威风呢。

武曌：哼。

贺丞歌（学士）：……能得皇后娘娘如此器重微臣倍感荣幸。

武曌：呵。

贺丞歌（学士）：只是皇后娘娘没必要为了微臣特意向武大将军为家父谋事。

武曌：自作多情

武曌：我当时只是想着大皇子的学业不能耽误，给你父亲找点事做，免得他一有时间就来重华宫，本宫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贺丞歌（学士）：嗯——这么看来，微臣确实是自作多情了。

武曌：……

冬儿（言念）：……

主子放过我吧……你们谈话就不能让我走吗？？？

我在这里站着，多冒昧啊。

和贺公子闲聊了一会后，主子缓缓起身，走出了贺公子的书房，房间里只余下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武曌：贺丞歌，这是你自找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贺公子就站在门边，我一眼就知道他在凝望着主子的背影。眸中各种情绪翻滚。

离开了重华宫，便有宫人来报，大皇子突然晕倒了。主子眉头一皱，面色阴冷，在照看确定大皇子无虞后亲自去了掖庭，听得掖庭里宫人的惨叫此起彼伏，主子坐于高位之上，语调平缓，语气寡淡

武曌：本宫是过于仁慈了还是过于愚蠢了呢？

闻言，掌事公公忙谄媚应声

掌事公公：皇后娘娘您的仁德淑良谁人不知？满宫都念着您的好呢，就这群狗奴才蹬鼻子上脸……

话未说完，主子便起身，来到了大皇子身边最亲近的老嬷嬷身前。此时这个宫中老人已是血肉模糊，眼看着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武曌：你说，这么大动静，本宫该怎么告诉皇上？

那个老嬷嬷缓慢地抬起因头发被一片片连根拔起而满是可怖鲜血的头颅，被血污一块块黏结的乱发垂了下来，挡不住她眼里透出来的惧怕。

老嬷嬷：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武曌：饶命？好啊，本宫不会杀你的，你放心。

武曌：本宫素来仁慈，你全家本宫也饶过他们的性命，不杀他们。

老嬷嬷：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主子摆摆手，笑地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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