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利箭从眼前飞跃而过,扫出的疾风将我冰凉的泪珠同几丝额发尽数散落于土沙之中,我倒在地上,瞳眸猛地瞪大,惶恐喃喃:“不,不行!”
“……”
利箭穿透肉体的瞬间,那名丁家小生的口中瞬间腥血弥漫,喷涌在苍白的囚衣上。随着更多的箭射去,倒下的将是更多的丁家人,犹如梦魇般活生生自我眼前重现。
我泣不成声,挣扎着朝他们爬去,奈何士兵们似铁的手臂束缚着我,阻止我靠近捆绑于木架之上的人。
“不要看!阿礼,闭上眼睛,别睁眼……我不许你看!”
听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冷风中丁仪的长发遮面,脑袋低垂着,一只瞎眼浸在阴影里,青涩的胡茬昭示着狼狈沧桑。他微抬下巴,透过发缝朝我看去,恍惚间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
这一笑,将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我哭得越发凶猛。
片刻后,百余丁家之士皆倒地而亡,白茫茫的尸体遍布刑场中央,满地流淌着无辜之血。忽然,一只箭猛地射在昏死的少年的身上,他生生痛醒,无声哼吟着,很快没了声息。
身侧的弟弟死得悄然无息,丁仪明显一阵颤抖,他的确不敢看。
滚烫的泪珠溢出眼眶,冷风将我的呜咽冲的七零八落,我撕心裂肺地哭叫着朝丁廙的尸体冲去,却被再次拦截了下来。
紧接着一只利箭又对准了丁仪,我的头顶传来一声有力的质问:
“丁仪,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仪瞌上眼眸,不语。
“本侯有话!”我大喊:“本侯要同阿礼谈话!”
头顶那人冷冷瞥了我一眼,束缚着我的士兵便立即松开了手。
挣脱的那刻,我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脚下失措地朝丁仪跑去。丁仪用仅剩的清眸凝望着我那被泥沙所沾染的华贵锦衣,以及满面的泪痕,不禁嘴唇蠕动几下,哑然出声:“值得么?”
我拨开他的发丝,手掌颤抖着抚上他粗粝的脸颊,道:“是我害了你。”
“……”
“阿礼,你恨我吧。”我哭道。
尽管我知道,恨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掌心中的脸忽然偏开,丁仪不忍再看我:“君要臣死,臣不死即为不忠。子建,这不能怪你。”
我无声呜咽着,抱住了他的脑袋:“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你,阿礼,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丁仪沉默良久,才无奈道:“斟鄩有我埋酿的十二坛杏酒,隔月记得替我挖出来。”
我红着眼躁怒:“你一向精明聪颖,为何想不出救自己的法子!”
丁仪盯着我的脸,灼灼的目光勾勒着我的轮廓好一阵子,仿佛要在最后的时刻铭记我的模样。
许久后,他才迟迟将视线移向了我身后矗立的夏侯尚。
夏侯尚会意,指示了几名士兵把我从丁仪身边拉扯了回来,全然无视我踢打胡闹的反抗。
我哭嚎着握上夏侯尚的护腕:“夏侯将军,算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他……你去替我求求情,王兄他念及兄弟之情定能网开一面!将军,将军!”
“末将奉命行事,还请侯爷莫要为难。”
夏侯尚眉眼冷漠,抬手示意道:“放箭!”
一声令下,利箭划破长空,瞬间穿透丁仪的胸口。我亲眼看见他那只独眸痛苦地瞪大,又颤抖着闭合,鲜红的血液于夕阳的光辉下绽放,将我的瞳眸蒙上一层不甘的错愕,以及执念的轰然崩塌。
……
为何在大族之中,兄弟一定会互相为敌?
为何不去参与王室间的厮杀,也难逃被抽丝剥茧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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