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 said】第三章

【市中心医院手术室外。】

一个男孩缩起了身子，双手环抱住大腿，一双独特的，紫色的眼瞳出神的望着窗外。他凌乱的黑发散在额前，淡灰色的连帽衣上粘着殷红的鲜血。

他是迈克尔，根据若干目击者的说法，他把自己弟弟的额头塞进了一个机器人的嘴里，导致弟弟的额头被硬生生咬断。

风雪漫天，在视线所及的方位内，他只能辩识出微弱的，来来往往的光晕，几栋建筑物的黑影，以及数个被积雪覆盖的隆起。

自从事故发生的那一刻起，他便被恐惧重重包围，而现在，那些恐惧混杂着忐忑。一同向他的身体中心挤压。使他透不过气来。

他低下头，闭紧了双眼，企图将这痛苦的感觉逼向一个遥远的深处。许久，他开始觉得身下冰冷的地面开始变为身体的一部分。他的呼吸开始越发沉重，越发缓慢。也许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自己的弟弟就这样瘫软的躺在父亲的怀里...他的脸色苍白。头部鲜血淋漓。白森森的骨头从他支离破碎的额头中裸露出来。他的眼睛依旧睁着。但在瞳孔内，生命的光芒与他的恐惧一同烟消云散。

一阵轻微的啜泣声令他打了一个寒颤，同时中断了他的睡意。迈克尔下意识移动了一下身子。他似乎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身旁的等候座位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是威廉，他的父亲。但这些年来父亲对他的冷淡与漠视令迈克尔在这个单亲家庭里有了一种外人的不适感。

迈克尔深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瞟向身旁，却只看见一只攥紧的。青筋暴起的拳头。

迈克尔能够感受到。那个男人似乎已走火入魔。他充满了愤怒，歹毒，以及极度的悲痛。整个人都被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害的事实一点一点的腐蚀掉。

走廊冷色调的灯光似乎如正午的烈日一样刺目。迈克尔攥紧了袖口，没敢抬头一睹父亲此刻的神态。

随着一阵脚步声。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一名医护人员从室内摘下了沾有殷红色血迹的口罩。走出了手术室。

威廉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向医护人员，握着他的手焦急的询问道。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他的前额叶保住了，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

医生的表情凝重，神情十分严肃。

“手术过程中有内出血的情况，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四至五天。”

“嗯...”威廉的嘴角抽搐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五天非常关键...如果五天后病人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那只能...”

“只能...什么...？”威廉追问着，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请你们做好心里准备了。”

威廉感觉心脏猛的抽动了一下，他愣在原地，双目失神。不再说什么了。

尽管医生说的很委婉，但是还是明确的告诉威廉。他的孩子，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阿夫顿先生。现在请您去一下总台，办理住院手续。”

“好...好...”

——分割线——

威廉步伐沉重的走进了克里斯的病房。

床头柜的小灯用昏黄的灯光点亮了房间的一角。病床上那个小男孩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他的脸色和死人一样惨白，眼睛紧闭着，头上缠了好几层厚厚的白色绷带，显得他的脑袋比平时大一倍。他带着氧气面罩，面罩下的表情好像有些痛苦，一旁的一堆仪器的灯正在不断的闪烁着，嘀嗒作响着。维持着他的生命。他身上插了很多输液用的管子，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他是克里斯，迈克尔的亲兄弟。因为机械玩偶事故，前额叶碎裂，生死未卜。

威廉径直绕过了坐在一旁的迈克尔，走进了病床上的小男孩，注视了许久。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小男孩冰凉的脸颊，随即俯下身，对着克里斯的脸颊轻轻一吻，他的头发垂下挡住了他的脸，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借着昏黄的灯光，迈克尔清楚的看见两条清晰的泪痕挂在他的脸上。

迈克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克里斯，嘴微微动着。随后把目光转向了威廉。但是当他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又马上移开了目光。

威廉沉默的走到迈克尔面前，抓着着他的手。颇为粗暴的把他拉到了病房外。

迈克尔注视着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威廉最后看了看病房里的克里斯，随后把门轻轻关上。他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贴在两腿边，转过头。用痛恨的目光注视着迈克尔。

迈克尔躲闪着他的目光，他想辩解，但不知道如何去辩解。近百人目睹了他“行凶”的过程，事已至此，辩解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可言，当弹簧锁被触发的那一刻起，他便坐实了杀害弟弟的罪名。

威廉突然抓住了迈克尔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凑近自己。压低了声音训斥着。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爸...我...”迈克尔呼吸变得急促，语言组织能力荡然无存。

“你一定对你的恶作剧感到很自豪吧！啊？”威廉恶狠狠的问道，紧紧攥住对方衣领的手微微发抖着，他注视着迈克尔的那双紫色眼瞳，和他一模一样的紫色瞳孔，随后猛的举起了拳头。

迈克尔条件反射的身体向后一缩，两手护住头部。

但疼痛并未如约而至，威廉举起的拳头又慢慢放下了。他把迈克尔放了下来。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

“爸...”迈克尔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哭腔。

“快滚！！！！！”威廉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冲着迈克尔使劲一推。

迈克尔摔倒在地，伸手擦了擦眼泪，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慢慢走向走廊的尽头。

迈克尔双臂交叉着枕在阳台的护栏上，极目远望。现在已是凌晨，风雪早已停息。度过平安夜的市区也重归寂静，霓虹灯已尽数熄灭，只剩下绿化和店铺门口挂着的三色彩灯还在微弱的闪烁着。迈克尔观望着远方，观望着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缓缓移动的光芒。他无端的想起了他弟弟招牌的笑容。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昏迷的时候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吗...？

【浴室内，水气弥漫。

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把喷头举高，温热的水淋在皮肤上的感觉就像无数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他眯上双眼，享受着这股令他沉醉的舒适感，和这片刻的宁静。

"迈克尔！克里斯！该睡觉了！”

威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听到动静的迈克尔关掉喷头伸手掠开湿润的刘海，有些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却又因为流入眼睛的水而不由自主的眯起来。

“两位小老板。已经快十二点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去上学呢！”

啊...

十二点啊...

完了!!

迈克尔猛的一颤，已经临近午夜了，而他的时间几乎全部耗在了克里斯新买的乐高上，那一大包一大包的零件，克里斯无休止的催促和那比字典都厚的说明书。无一不令他头皮发麻，忙活了几个小时拼不出个啥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明早数学要考试,而他的复习资料自从他一到家就一直呆在他书包内的文件夹里。

怎一个惨字了得。

迈克尔发了狂一般的抄起身边的那些瓶瓶罐罐，管他洗发露还是沐浴露，洁面膏还是护发素。一股脑儿全往身上抹，随后跟身上生了跳蚤似的胡乱搓洗着身体。

得亏这一番折腾最终还是起到了效果，除去先前冲洗身体的时间。他这辈子都没有洗过这么快的澡。

他用浴巾擦干身体，麻利的换上睡衣，拿上浴巾和脱下的衣服。然后关上灯，打开浴室的门。

已经入冬了，和温热舒适的浴室相比，卧室里的气温显得寒冷刺骨。迈克尔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

不知道是谁把房间的灯关掉了。四周一片黑暗，安静得有些可怕。对了...复习...迈克尔这才想起来他的书包早在下午就被他甩在了楼下的沙发上，他打了个哈欠，沐浴之后的他很快就有了困意...衣服什么的...明天再洗吧，考试什么的...大不了就随缘吧。他如此想着，把衣服和浴巾随手一丢。拖着疲倦的脚步走向自己的床。

当他一只脚压上床垫的时候，床上的被子突然被猛地掀开——

“哈————！”

毫无防备的迈克尔吓得一哆嗦，失去平衡直接摔了个仰面朝天。而罪魁祸首趴在床上用拳头使劲捶着床，差点笑岔了气。

“克里斯！！”迈克尔捂着摔疼的后脑勺大吼着：“你他妈有病啊！？”

名叫克里斯的男孩支撑着因大笑而不断发抖的身体，勉强坐起来憋住了笑。但憋了没一会儿再次笑出了声，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继续笑。

迈克尔趁此机会扑向了克里斯，占据着地形优势的他毫不费力的将克里斯压在了身下，伸出手对着身下的男孩又是挠痒痒又是戳腰。

“知道错了吗？哈？”他一边对克里斯施加着“酷刑”一边问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错了...错了——哎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停下...！哈哈哈哈哈求你了哈哈哈哈哈！！”克里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他身下不断扭着身子企图挣脱，可他的哥哥似乎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索性坐在了他的身上，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啪嗒”一声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咱家这是招贼了吗...？”威廉看着满地的乐高，四处乱扔的衣服以及在床上“扭打”着的兄弟俩。

“哈哈哈哈哈哈爸——救命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克里斯见状赶忙向父亲大人求助，谁知道迈克尔竟有变本加厉的势头。

“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名字就倒着写！”

“迈克尔，快从他身上下来。他会喘不过气的。”威廉命令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可以成熟一点...”

迈克尔听话的从克里斯身上下来，克里斯则渐渐止住了笑。可是当他坐起来看清迈克尔的脸时再一次倒回床上捧腹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迈克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向威廉以征求权威人士的认同。

他的头发歪七扭八，乱糟糟的仿佛像鸟窝。脸蛋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紫色的眼睛里充斥着不满，他喘着粗气，鼓起了腮帮子。这副样子活像一只误食了辣椒的狒狒。

威廉本来是一脸严肃可是看着迈克尔的这副样子还是忍俊不禁。

“克里斯，该睡觉了”为了保住一个父亲的威严。威廉赶紧转移话题，招呼着克里斯，示意他离开房间。

“噢，我的乐高还没拼好呢，而且...爸爸，我已经不怕黑了哦！”

“好啦...爸爸知道你是勇敢的孩子，但你哥哥明天还要考试，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嘿什么时候他变成哥哥了？”克里斯抗议着，他似乎对哥哥这个称呼情有独钟。每当他在小镇公园玩的时候，其他比他小的小孩子围着他叫哥哥。那种做老大的感觉别提有多神气了。

“难道不是吗？”威廉一边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一边问着。

迈克尔看着眼前这对亲密的父子俩。有一瞬间希望他的父亲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讲话，哪怕一次也好。

“虽然我就比他早出生几分钟，但不可否认我还是他的大哥。”迈克尔插嘴道。

“我才是哥哥！”

“噢，看在上帝的份上，闭嘴吧。阿夫顿先生。”迈克尔回敬着，刻意将“先生”这个词咬得很重。

“噢噢噢Mikeyboy生气了！”

“滚你丫的！”

“够了。”威廉厉声说。“你们俩都去睡觉，否则家法伺候。”

当这俩人离开了房间。房间终于又变得清净。

迈克尔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困意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寸。不管是几个小时前在克里斯的催促下摆弄乐高还是几分钟前的“打斗”都令他身心俱疲。他慢慢的躺在了床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盖上了还留存着些许克里斯的余温的被子。他合上了双眼，试图令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没过多久，一道微光划破了室内的黑暗。门被悄悄打开了，迈克尔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打开的门。

克里斯踮着脚尖走了进来，轻轻把门关上。慢慢移动到迈克尔的视线范围内。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迈克尔睁开了眼睛，侧身转向他。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如此打趣道。“啊，阿夫顿先生，真是稀客呀。”

“哥哥...那个...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克里斯支支吾吾的说着，双手抓紧了衣角。

“想都别想。”和克里斯相处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家伙一旦喊他哥哥，绝对是有事相求。迈克尔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坏笑，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都多大的人了...”

“可是我的房间好可怕...”克里斯有些扭捏的说着

“明明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一起睡啦..”克里斯见沟通不成，便拉着迈克尔的衣角，索性开始撒娇。

“唔...好吧。”迈克尔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害臊。”

“嘿嘿，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克里斯麻利的翻身上床，从迈克尔的身上爬过去。在被窝里躺好。迈克尔就着窗帘外的微光，勉强分辨出克里斯的轮廓。

“那个…很抱歉...”克里斯低声说着。

“什么？”迈克尔一时间没有搞清状况。“为什么要道歉啊？”

“我不该...”克里斯的脸已经烫得能在上头搞BBQ，所幸四周一片黑暗。迈克尔看不见他脸红的模样。“捉弄你的...”

“什么嘛——”迈克尔笑了。“忘记这件事吧。”

“哥哥...你真的不会会讨厌我吗...？”克里斯依偎在迈克尔的身边，他在发抖。声音也开始略微带着哭腔。“你都爆了粗口.....”

“哎呀——”迈克尔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来真的，便赶紧组织词汇来安慰他。“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啊...”

“真的不会吗...”

“害爆粗口是我的坏习惯啦，我神经大条，这种小事笑笑就过了嘛。”

“嗯...”克里斯吸了吸鼻子，凑到迈克尔的脸旁，给了他轻轻一吻。

“真恶心，一言不合就亲。”

糟糕，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迈克尔脸红透了。为了保持“颜面”只好笨拙的转移话题。

“啊...那...那什么...呃...咱该...睡觉了...嗯...”

“能...能把灯打开吗...”

真是一个奇怪的要求。

“拜托，要是开灯可以睡得着我跟你姓。”

“可是...你和我本来就是一个姓的啊...”

“哎呀给我闭嘴。”

“所以可以开灯吗...”克里斯苦苦央求着。

“怎么这么多事啊...”迈克尔有些不耐烦的回答着。

“我...我怕...”克里斯终于面对了现实。

迈克尔对此没有感到惊讶，他们俩朝夕相处了十年。时间一久，他已经基本摸透了克里斯的底子。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比克里斯还了解克里斯。

他的恶作剧，仅仅是掩饰罢了。

也只有迈克尔才能够看出克里斯灿烂笑容背后所隐藏的，极度的恐惧。

克里斯最害怕的，莫过于那些黑暗的地方。

以前是，现在也是。

对未知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他近几年似乎都没有哭闹过，而相反的是。他总是躲在黑暗的地方，冷不丁吓人一跳。

他害怕黑暗，又强迫自己躲在黑暗的地方搞恶作剧。

他这是何必呢？

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令人操心的爱哭鬼了——至少在父亲看起来是这样。

“没事的...有我在呢...”迈克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他抬高了手臂，克里斯顺势偎在他的怀里。

兄弟俩都没有如此接近过了。迈克尔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他的每一次呼吸。

“嘿，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人不会害怕。”

“嗯哼？”

“照我说的做啊...”迈克尔说，克里斯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然后深呼吸。”

克里斯乖乖的照做。

“准备好了吗？”

“嗯。”

“Iam...”

“I...am...”

“...notafraid.”

“Iamnotafraid.”

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进来吧？外面很冷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迈克尔飘浮的思绪。他转向了声音的源头，那个男人大概20出头。有着一头金发和蓝色的双眼，想必是拥有俄国血统吧...？一双半框眼镜令这个长相和善的俄裔男人看起来更加温和。他双手握着两杯拿铁。

迈克尔愣在了原地，回忆从他的脑中一一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杰瑞米？”

名叫杰瑞米的男人微微一笑，把手中的拿铁递给了迈克尔。迈克尔双手接过了拿铁，让塑料杯内尚且温热的液体暖了暖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随后把嘴凑近杯子旁，轻抿一口，任由拿铁在自己体内冲出一股暖流。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迈克尔和他在走廊漫步着。

“一个礼拜前，大学毕业以后我就没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杰瑞米苦笑着耸耸肩。“幸亏你爸爸帮我在他的餐厅里找到了一个机修工的职位。”

“...这样啊...”迈克尔听见那个单词后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噢...今晚的事...我感到很遗憾...”杰瑞米支支吾吾的说着，一边摁下了电梯

迈克尔则再次望向了远处，他清楚的记得事故发生后的场景。那是死一样的寂静，舞台下几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些眼睛似乎连成了一气。侵蚀着他的理智，撕咬着他仅存的意识。

“我...送你回家吧？”杰瑞米试探性地问道。

迈克尔没有回答，只是率先走向电梯，杰瑞米看出对方默许了，于是紧跟上去。

电梯开始下降，迈克尔靠在了杰瑞米身边。

“连你也认为是我干的吗...？”

“不，迈克尔，我相信你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杰瑞米抚摸着迈克尔的头。“只是...整个饭店的人都看见了...你...很难解释清楚的吧...”

“放心吧...我会...证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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