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化醒来已经日落黄昏,轻风刮过带出树叶沙沙声响。周围很静,勉强睁眼的江成化发现自己动不了,稍抬手臂万针刺骨之痛,强挣扎抬起头看到都是残骸一片。伏魔殿还算完好,就一处墙壁破开道大口,可以看到其中兵器依旧飘荡,上悬大佛闪闪发光,佛光普照,门口石狮不见踪影,地上红线旁是金色一片,金铃为何碎了一地?石狮又去了哪里?残砖破瓦的回廊之上血迹斑斑,两侧大树干上赫然留下几处抓痕。江成化想喊叫几声,却发现没有一丝声音,动气之下还干咳起来,咽喉处扯出鲜血,热热的,没有疼痛,江成化觉得舒服了点,双手往下压了压,撑起上身,这一起胸口处放着一物咕噜噜滚了下来,是一黝黑透亮的扳指,玉石制成,布满细纹,好像一用力便能挤碎,抬手想够回来,但实在无能为力,突然间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曾听到有声音说让史令照顾自己,人呢?或许先找长老去了吧。正想着听到走廊深处响动发出,一道人影转了出来。是史令,灰头土脸,嘴角流血的史令,受了重伤,苍白脸色之下右臂已不翼而飞,上身赤裸,肩膀处大大的伤口已经止血,外翻的血肉似绽放的花朵。来人看到坐立着的江成化微弱的脸上多出了愤怒,“受死!”短短两字说出,人已一步步走了过来,江成化没明白这么回事,为什么要杀自己,对方满身杀气似乎又不是说笑,身体还是不能移动,想找东西扔过去都没力气,开口求救没有声音,难道我就命丧于此?
“住手!”当史令来到江成化身边,举起仅存的左手准备拍下时,半空落下数人,老老小小身穿袈裟。但史令没有停下,依旧下掌之时就有响动传来。江成化安全了,行凶的史令已被一条红绳捆住。“关起来,待我等稍后审讯,关乐,关明你二人负责,莫要让他自断心脉,留个活口好揪个原因”“是!”其中出列两人,一左右夹着史令,踩地而起,向南而去。看来这惊雷步不愧大乘禅寺独有绝学,不管外事内门都是抬脚踩地,凭空炸雷,一步千米,动日惊雷。还有心思考看人武功的江成化已经被三人围住,不知用什么法术,竟然像担架一般把人抬了起来,身旁的扳指被刚才下令之人拾起,对着剩余各位说道“众师弟在此查验一番,归置完毕后白虎殿抽调人手,过来守卫,再做商议”连声称是,三人带起江成化腾空而起,命令之人紧跟身后,一行五人往西而去。
江成化虽然躺在三人之中,但被内力托举,下方皆是透明,扭头看去才知为什么内门弟子都是踏空飞行,原来不是炫技,而是周围皆是丛林,最近的一处大殿也在数里之外,飞得越高,才发现来时大门之内行走的各种院落只算得是一弹丸之地,这森林间偶然露出的寺院如果两两之间都用围墙连接起来,或许世间乡镇都要改名当作房屋了。
时过半刻,五人降在一处大院之外,此院依旧红墙黄瓦,但无疑不比前面各院低调许多,门前清出一片空地,青石板垫出一小平台,三两步台阶之上就是朱漆木门,上挂只是简单的黑底黄字木匾,行书“悟慧院”,一直下令的僧人走上前去,连扣三声响,便推开院门,领着四人走了进去,顺着走廊,绕过一“佛”字照壁,映入眼前是左右前三座古楼,院中数人似在练功,两两相对,看到来人收功站立,双掌合十,口称师兄,僧人点点头,独自进了前楼的正房,剩余三人带着江成化走向左楼,进了房间,便拉过一张椅子,不理江成化疼痛,硬拉着四肢把他压了上去,本来江成化之前就算喉咙扯破,流血不止都早不觉疼痛,但缓了一阵时间,又经历如此对待,感觉到酸痛刺痛骨痛各种疼痛袭来,就像一个个打翻的调料一起混合一口吞下,瞬间胸口恶心,喉咙发苦,要吐了出来,就在这时口中又被塞入一块手巾,不上不下,整个人接近奔溃。三人横排站前,面对着江成化,也不看他,闭眼诵起佛经来了。刚刚还进退不得的江成化感觉被人扔进冰河,四肢沁入寒冰之中,骨髓血液都不再流动,直挺挺的坐在椅上,打颤的牙关幸好有毛巾挡住,不然这上下抖动起来绝对要扭了下巴,这样过了三五分钟,面前三人停止声音走了出去,而江成化已然冻住,只能这样呆呆看着,眼珠都不能转动。看着屋外人来人往,念经的,练功的,人声鼎沸,可就是没人注意自己,好像有东西隔住,把这屋内外分做两个世界一般。
一个时辰过去,江成化感觉全身回暖,感觉自己躺在沙滩上晒着日光,温暖宜人。试着伸了伸手指,抬了抬胳膊,蹬了蹬小腿,一挺腰站了起来,眼前有些眩晕,扶了一下,稳稳心神,感觉很好,口中毛巾一拿,空中白气冒出,活动活动牙关,又“啊”了几声,声如洪钟,全身上下好像焕然一新。“想不到这些和尚医术高明得很”脑中想着,一步就跳出房门,前往正楼而去,毕竟有恩就要报,这一切都不是白白得来的,其中必然有原因,到底怎么回事也是要花时间慢慢弄清楚的。
来至正楼,包括带自己来的四人在内一共十多人,现在全部起身望着他,江成化有些紧张,毕竟没曾想会有这么多人,轻咳一声,双手合十,连声问好。“小友客气,请!”从救人开始就一直发号命令的僧人正坐靠右,伸手招呼江成化坐于左位,还知规矩的江成化万般推托,最后看到各个位置都已经有人占住,只得受宠若惊的靠了上去,至少还有一半身体悬空椅外,僧人看到此咧嘴一笑,抬手间请众人落座,对着江成化说道“江公子请看我等这礼数是否还算周全”江成化像踩了弹簧一般起身回道“大师折煞小人,凡夫俗子什么功德何须各位活佛如此厚待,在下江成化顿首拜安”,僧人起身相扶,“公子还不知我等姓名”点手左下首排一人道“他是我寺六代师兄两举,下面的皆是七代弟子关问,关让,关同......”一一点过之后,合起双手,“贫僧两生再请公子安好”又一次的全体起立,江成化头一次发现这礼多人不怪还是很烦人的,想不到就连佛门中人也不能免俗,只得连连摆手,不知所措。两生和尚笑着又把江成化按回座椅,如沐微风道“先礼后兵,这俗礼完毕,我等唐突,想请教公子几个问题不知是否方便”“大师请讲无妨,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生点了下头“不知公子可知史令师弟为何要对你下以杀手?”“在下不知”“那这玉石扳指又为何在你身旁”“在下不明”“好!公子一个不知一个不明,那我等再问在这之中到底发生了过什么,这个公子或许可以回答了吧”之前两个问题提出,江成化已一头冷汗,根据以往经验那种回答如果放到官府大堂之上免不了就要受皮肉之苦,而如今面对众僧,心性间相差甚远,真假又何须动刑,眼看,耳听便能判断一二,信任就是如此简单,江成化心生好感,起身鞠躬感谢,开始讲述事情原委,众人似乎又从红尘回到佛门,舍了繁文,斩了缛节,一个个插话提问也不再起身客气,七嘴八舌,提出问题也是五花八门,瞬间回答已经做不到了,越到后来,每个问题都要江成化不断回想再回想,从记忆中挖掘答案。来回间日入夜色,结束了提问,好不容易坐下的江成化送了口气,众人也心满意足的低头沉思自己的想法,“众师弟都应该有了自己的头绪,现在去伏魔殿也可以,审问史令也可以,明日正午,正大光明殿再见”两生和尚起身说完,伸出右手让江成化抓住,说要领他去个地方,江成化不走也不行,因为他听到一件事,一件似乎是整个事故的源头,又似乎毫无瓜葛的一件事:起云台,自己抛石筑墙之地,墙内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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