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泽在结界警戒声中叹了一口气,把早已凉透的茶倒掉。他与冥夜、初凰茶室笑谈似乎还是昨日之事,如今却只剩他一个了。即使看破生死的宙神也难免悲从中来。
“冥夜神力已然耗尽,封印结界破碎,三魔器重现于世不可避免。”他看向冥夜曾坐过的位置,不知今日的决策是对是错。也没有人能回答他。尽管他能窥视未来,但魔神力量太过神秘强大,他始终窥不到魔神最终的命数。
冥夜倾尽一切换来的,是魔神再现,还是苍生太平?
荒野上空很快聚起浓重的乌云,大片黑鸦逃窜般飞过,狂风卷起沙土碎石。不远处的村落中,每个凡人似乎都被自己生命最深重的苦难和恐惧击中,四处奔逃哀鸿遍野。巫师嘴里颠三倒四地念道,“妖魔出世,天将大劫……”
谛冕立于祭坛之上,三魔器在空中发着可怖的声音,摧枯拉朽一般震动整个大地。他划破两掌手心,用血雾笼罩三魔器,逼迫他们认主。他将洗髓印中源源不绝的魔气释放出来,那魔气冲撞着他周身血脉,把周边一切噬成黑暗。他如似癫狂,挥手将魔气凝成冲天烈火。凤凰需浴火而生,他要用凤凰金蛋作为献祭,彻底改变自己的血脉。
阵法淬成只在一刹之间!
“谛冕。”
不知谁在叫他,声音不大,却让他瞬间汗毛倒竖,能给他这种威压的人只有一个。
他仓惶回身,见一玄衣男子立于身后,丝毫不惧烈焰,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冷极俊极,一双金瞳露着寒芒。
他从未见过魔神面具下的脸,竟是这等美貌,但那双瞳却是致命夺魂。他惊愕至极,丝毫不见往日的低眉顺目,用手指着来人,“魔神,你竟还活着!?”
“不过千年,你便等不及继承吾的衣钵了么?”魔神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感,“可你配吗?”
魔神抬头看了看那三件魔器,虽萦绕着魔气,却不再是千年前污浊的模样,分明已被冥夜的神力彻底浸染。他眼中有痛色,袍摆轻挥,魔器瞬间纳入体内。
他像得了一个久违的拥抱,暖得眼睛都有些湿润。
“告诉吾,你爱那神女吗?”作为同病相怜的鳏夫,魔神此刻实在很需要有人与他分担这份悲伤。
谛冕见自己所有的努力瞬间又付诸东流,这具残躯也根本没有与魔神一搏的实力,他恨极了,也绝望极了。
“爱在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用袖摆引上那火舌,紧紧抱住怀中金蛋,“你是天生的魔神,你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可你竟如此愚蠢,爱上了蝼蚁。也该感谢那蛟龙,给了我杀死你的机会。那日的刺客本要夺了你的命,是我亲手煅的魔刀!可你居然还能活下来,一次又一次!”
他放声大笑,“时也!命也!运也!”
他双目在火焰中变得赤红,犹如鬼魅,“那愚蠢的神族,他们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拯救世人?她给我留下了什么?是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和不可能兑现的生生世世!……可你比我更悲哀,你所爱之人亲手杀了你,他也因你而死。你要承担神族无穷无尽的报复,你将无休止地孤独下去,日日承受痛苦的凌迟!”
他的笑愈发癫狂,盯着魔神的眼睛再也没有惧色,“我都不知是该嫉妒你,还是同情你。”
怀中金蛋裂开一条细缝,谛冕催动法力,本想将那灵胎尽数吸纳。可不知为何,眦裂的眼中竟生生淌下血泪,仿佛听见凤凰泣血。
最终,他把金蛋置于地上,头也不回地步入那滔天的火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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